于是,李空竹便跟着那扯紧的布条慢慢的下了牛车。跟进了院子,再拾阶而上。来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堂屋后,有人在身边扶了下她的手臂,温笑道“三弟妹,跪下给爹娘磕个头。”
随着她的下跪磕完了三个响头,一道沉着的男声响起,“先这么着吧。这热孝期间不能大办,委屈你了老三!”
“大哥二哥也是为小弟着想。算不得委屈。”清清冷冷的低沉之音不咸不淡的溢出,瞬间令气氛冷却不少。
有妇人上前打着圆场,扶着顶着盖头的李空竹道“这礼成了,还是送新娘子进屋歇着吧。”
“对对对!一个多时辰的路呢,以前细皮嫩肉的指定没吃过啥苦,可别颠坏了。”大嗓门的妇人话一出口,气氛又冷了下来。
李空竹心中淡漠,将手中的红布捏紧。来不及多做细想,身子便跟着那牵引红绳之人抬步走了出去。
跨过门栏刚转了个弯,后面便一声低喝传来,“不会说话就闭了你那臭嘴。”
“你个挨千刀的,我哪里说错了……”
☆、第4章 试探
见他出去了,李空竹转身坐在了那张陈旧的架子床上。
刚一落坐,床就“嘎吱”的摇晃了一下。心下不免暗声嘀咕了句,“还真是破旧的得可以。”
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不足二十平的地方,除了一角摆了个箱柜,临窗有一张断腿小黑桌外,就再无其它多余的装饰了。
眼珠又转动着向上移了移。见那泥糊的墙上开了如手臂粗的裂缝,连着头顶盖棚的茅草,也有好些已开始发黑陈腐。也不知,这样的房子,是如何经受住四季的雷雨冬雪的。
将打量完。就有人来了。
随着推门声响起,来人已轻笑着一手提着棉裙跨进了来,“三弟正烧着水哩。快入冬的天气,可别凉着了才好。饿了吧,正好煮碗面给你端来。”
来人是一二十左右的秀丽妇人。圆润如玉盆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虽是单眼皮子,可眼睛却是大大圆圆形。小小翘翘的鼻尖,连着有些肉肉的嘴唇,给人一种十分讨喜的形像。
李空竹垂眼想了一下,也不知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还是老二。实在是原身对于所嫁之人的不喜,连着这家人是啥样,都不想听她娘说完,就发了疯似的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
张氏将碗放在缺腿小黑桌上,走过来作势要伸手扶她,“你是新娘子,万不能饿着了。虽说咱们家不是个富余的,可是老三却是个会疼人儿的,这面还是他让他二哥代话,着我帮着煮的呢。”
李空竹听得作害羞状的垂了螓首,不过却是弄清了她的身份。对她低低的道了声谢,顺势起身过去,坐在了长条凳子上。‘害羞’的看了她一眼,装着不好意思动筷的样子。
张氏看得眼神闪了闪,道了句“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看看,这一举手一投足的。哪是我们乡下人学得了的!”
李空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伸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面条,优雅的送进嘴里。吃像极为漂亮,连着一丝声响也无。
一旁的张氏见状,眼神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嘲讽。随爽朗的笑了声,“煎了个荷苞蛋,在碗底呢。来来来,我给你夹出来。”
说罢,直接上手将筷子拿了过去,对着碗就是一通乱搅。
李空竹不经意的挑了一下眉头。看着她将一碗面搅得溢出不少汤汁,再将夹出的煎蛋给捅了个稀烂,依然不动声色的害羞看着。
张氏将蛋弄到面上,眼角瞟向那端坐的人儿心中有丝疑惑。不说在成婚的前一两天还要死要活的去卖身么?打听到的消息也是个泼辣不讲理儿的,如何就这么沉得住气了?
“哎呀,这蛋碎了呢。要不我重做一碗去?”
李空竹摇了摇头,“不麻烦二嫂了,倒是不饿。”
“水来了!”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空竹赶紧起身,做出了手足无措样,羞红着脸的绞着手指,轻移莲步过去。低着头咕哝着,“当……家的。”
赵君逸眼中一丝不耐闪过,眼角憋到张氏时,淡淡的轻嗯了一声。将盆子放在了那张小黑桌上。
“哎呀,老三回来了。倒是麻溜,看来是心急了哩!”说着,她故作明白的捂嘴笑了起来。眼睛撇向那碗捅烂的面条,伸手就端了过去,“我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在这扰了你们。这面也烂了,一会三弟妹要是饿了,跟嫂子我说一声,我重给你做啊!”
“多谢二嫂了。”李空竹冲她曲膝行了个礼。张氏别有深意的一笑,抬脚快步的出了屋。
外面,有大嗓门的声音传了进来,“咋样?闹了没……咋鸡蛋碎成这样了?”
李空竹淡然笑着,摇着头,冲自已的夫郎问着拿条毛巾。
赵君逸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去到箱柜处拿出一条崭新的扔了过来。
不习惯与人同用?正好,她也不喜欢呢。
李空竹几不可查的耸了耸肩,快速的将脸上的脂粉洗去。擦净脸旁,露出了里面娇俏艳丽的素净之脸。
赵君逸见她洗去脂粉的面旁清丽白皙,脸如鹅蛋,眼如秋波。鼻子秀挺,唇红如朱,倒真真有七分好颜色,也难怪会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心中鄙夷一阵。这时,外面如今的赵家当家人,赵金生的在外唤了声,“老三,一会过来哥三个一起喝一顿。”
“知道了大哥!”
赵君逸淡道,转眼见人已打理好。走过去,端了水盆便又出了屋。
正找地儿挂巾子的李空竹见状,不在意的挑了下眉头,将那条毛巾直接掸在了架子床的侧床架上。
☆、第5章 分家
随后,将陪嫁拿来的包袱打开。见里面只有两件灰布的补丁麻布衣衫。
想着原身因为爬床被打,再遣回家时,连着一个布头儿都没带回来。为此,还若来了亲娘的好一通埋怨。就这两件布衫,还是原身的亲娘施舍的。
不过原身倒是嫌丢脸从没穿过。将出府时穿的那套细棉衣裙,一直套在身上。就算是脏了要洗,也是趁晚上没人时,将衣服洗净再用火烤干。
只是……那套细棉衣裙为何没在了包袱里?记忆里昨儿原身还套在身上才是,今儿出嫁换衣……
心下有些明白的李空竹,淡然的拿了一件补丁较少的出来。将身上那件土红的衣服换下后,又将头发拆了另梳了个用麻布包着的妇人头,至于那根细细的银簪。则是小心的放在了身上的粗布荷包里。
赵君逸被唤去跟赵家两兄弟吃饭喝酒,直到了近申时才回。彼时的李空竹,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坐在床头,倚着床架子闭眼打起了瞌睡。
“嘎吱!”随着推门声的响动,让她眉头轻皱,头向下一歪,立时惊醒了过来。
抬眼看去,见进来的赵君逸手中正提着两个装有半麻袋东西的袋子。见她到时,只淡淡的将她扫了一眼,道“再分碗,你且去拿两副回来。”
“?”分碗?
并不理会她的不解,男人径直将提着的两个半袋麻袋,用力的向着桌子上一跺,转身又走了出去。
李空竹见状,赶紧的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随着他步了出去。
一出来,赵家的格局立时映入眼帘。整个房屋格局呈凹字形,三间上房并东西两间厢房,虽是土砖所码,但房顶却是实打实的青瓦。
而李空竹他们所住的地方,是院子里东西两面用泥土另起的草棚。两边各三间,她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西面挨院门近的第一间房。另两间房,一间外面放着锄头,像是仓房,另一间较靠近后院,好似养着家畜。似印证她所猜一般,有两声猪叫伴着鸡鸣,传入了她的耳朵。
而东面的三间房。一间厨房,另两间却是关着,没有人住。随着她迈步到了院中,还看到了靠三间房后,离院门不远的墙边的地方,另还有两个棚子。
从这样的布局看来,赵家算是户不错的农家了。
“哟三弟妹也跟着出来了,正好,这碗筷俺都给你们分好放盆子里装着了,你赶紧端过去吧。”
李空竹回神,见厨房里出来的女人;肥胖黝黑的大脸上,一双小眼眯成缝的正对着她咧着大嘴笑着。目光顺着她手中的盆子看去;两双筷子,两个粗瓷中碗,并一个大碗放在里面。
见她看着不动,女人扯着嗓子又道“赶紧帮着收拾把,一会你男人还得码灶呢。不然光凭老三一个人动弹,得忙活到啥时侯去?”
码灶?
“愣着做啥,赶紧接手啊。”
李空竹恍然,赶紧伸手在对方不善的目光中接了过来。
另一边,正提着镐头和筐子从仓房走出来的张氏见状,不由得笑着解围道“大嫂,老三家的才头天儿进门,还不知道咱分家呢。”
“哼!”叫大嫂的郑氏从鼻孔中不屑的轻哼了声,转身就又回到厨房去分划东西去了。
“她就是那么个强脾气!你别太在意。”已起走过来的张氏,笑得温和的给她作着劝解。
“哪里的话,是我糊涂,不明白这家中的规矩哩。”
张氏挑眉,不明白家中规矩?是一来就分家的规矩还是……见对方已经福身端着盆子走回了屋子。张氏只好作罢的将提着的筐子和锄头,拿到东面一间关着的房前,拔了插在铜扣上的木棍,将锄头和筐子放进屋里,随后又去到了西面的仓房,开始了另一轮的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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