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近了说,那破军改了廉贞的婚姻,又何尝不是一种改变了天命。
她顿了顿,眼睫微垂,却又笑了笑,道;“这天下诸事,对你们来说,便也不过是局中人吧。”
天枢淡淡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他看了一眼那茂密非常的树,眼神幽远而冷淡,“入了局的人,不管他曾经下过多少棋,他入了局,便也是局中人了。”
月老幽幽的道;“你们做的好事,倒是做出一副大好人的样子。”
天枢温声道;“唉,廉贞也是孤身了一辈子,破军也是出自一片好心,让廉贞体验一下夫妻之情,儿女之义。”
月老一声冷哼,看了白蒹葭一眼,眼中尽是同情之意,“可怜这小姑娘,白白的就被你们糟蹋了。”
……
虽然心中本来就复杂,但是月老毫不忌讳的话语,却让白蒹葭睫毛微颤,心中更复杂了一些。
糟蹋么……
她睫毛微颤,其实说不上的。
顿了顿,她想起了自己昏睡之前,少年沉静如水的眉眼,以及……
“避子汤。”她神色微动,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抬头看了一眼天枢,却见他眉目温和,虽然脸上仍然带着那样温文尔雅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的神情,但是白蒹葭心中却不由暗自警惕。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那些肥头大耳,生就一张狡诈阴险脸的人们,最可怕,往往就是那种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
当然天枢并不是这样的伪君子,他身为七星之首,天枢之尊,一袭白衫,行事光明磊落,并不需要多余的动作。
也是,蝼蚁一样的凡人,又怎么值得高高在上的星君多花上几分心思呢。
那种温和从容,并不是真正的温柔,而是因为无所谓才产生的云淡风轻。
白蒹葭垂目一笑,却忽然低声道;“蒹葭虽然还算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却也有一二不解。”天枢柔声道;“白姑娘有什么疑问?尽可说来,天枢或者还能为姑娘参详一二。”
倒是说的极为缜密。
“你说若是什么情况下,才不会让自己的妻子,生下命中注定应该有的孩子呢?”
她的心中,也有许多疑惑。
白蒹葭看着天枢,她的眼睛异常清澈而明亮,因为那树叶的缘故,她想起了许多并不应该想起的东西。
情之一字,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她在重生之前,并不在意凌绝尘对她情深情浅,只求一生相伴缘深,便已经心满意足,但是经过了这重生一世的逃不开离不去,心中却隐隐约约,总是多了一点不甘心的心思在里面。
既然是你痴缠不休不肯放手,那么这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总应该付出一些。
心头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念头,却因为那个念头太过疯狂,让白蒹葭,也不由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几经踌躇,终于将事情开口问了出来。
既然天枢说前世应该有六子四女,便由不得她不怀疑——前世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的,也就只有凌绝尘一个人罢了。
她眉目低垂,种种前尘往事却再清晰不过的从眼前掠过。
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少年眉目如画,脸上的神情却是冷硬残酷,却在最不让人在意的时候,尾指微屈的细小动作。
她下意识的屈了屈尾指,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心思冒了起来。
那是夕阳之下,少女脸上辨别不出是晚霞还是羞涩的绯红,却是让人觉得异常的可爱。
那是阴影重重下,少年半明半晦的侧脸,平静无波的脸上,却是让人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来不及蓄起。急忙扭开脸去却是唯恐多看一眼都溺毙在那无法挣扎脱身的眉目间。
那是即便是数十年后想起来,也会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在情窦初开,初懂相思的时候,那一丝无法对人言语,酸涩甜蜜的心绪,便是过了几十年,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
如果……
她想起少年认真而执拗的眼神,映着外头的星子,漂亮到了让人觉得心悸的地步,连让人几乎连多看一眼都不看,就想要撇过头去,却偏偏被人抱在怀里,直视那双清澈明亮到了极点的眼睛——面对着那样的眼睛,不管对面说什么,几乎都让人觉得在梦境一般。
更何况,那个少年所说出来的,也是即便是最甜蜜的梦境里也不会出现的字句。
“我心悦你,蒹葭。”
一句一字,虽然并没有如何的甜蜜,甚至一如既往的带着少年所特有的冷硬,但是光是心悦两个字,就足以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是否在那一时刻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那样巨大而无措的欢喜蓦然从心里狂涌了下来,极度的惊骇意外之下,却是不敢想不敢念,却偏偏在那个时间,如狂涌的浪涛一样将人整个人淹没了,连呼吸都
白蒹葭所不知道的是,那一片月老给她吃下的叶子,乃是相思树上的相思叶。
如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大概只有真正的喜欢到了一定地步,所以不管怎么样刻意的不去在意,或者以为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偏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一句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提起,都会记得异常清楚。
☆、550.第550章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相思叶,除了能够唤起人的记忆外,它也能将人的感情,以一种最为激烈和直接的方式来引发出来。
为了爱情,一个女孩子可以异常的勇敢,离开自己所熟悉的家,从一个被娇养娇惯的女孩子,成为另外一个家庭的女主人。
然后生儿育女——因为爱着那个人,即便这样的事情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也是让人觉得幸福的。
但是人生在世,总不是一个人。
对于某些人来说,爱情就是一切,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想要得到一份单纯无垢的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的,除了自己所爱的那个少年,又怎么忍心辜负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小心谨慎了起来。
……
所以,连相信那个少年曾经心悦过自己的心思,都不敢起过的。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怎么……可能……
他纵横沙场,从不惧战,那些兵书武学,她精读研究,一字一手的教着凌慎之,却也明白不过纸上谈兵的赵括。
战场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是能够让女孩子/插/手的?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人,兵书王道,说的再好,也不过是杀人的手段。
更何况她玲珑心思,执念太过,未免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反而更小心谨慎了起来。
……
白蒹葭是个极聪明极敏感的女子,她从小被以最文雅最贤淑的方式养大,本该嫁给同门的师兄,然后煮茶论琴,听风读书。度过自己平静而安稳的一生。
却偏偏嫁了凌绝尘那样的男人。
本就是为了平定天下而去的廉贞星君。
若不是破军,他们本该擦肩而过,再无交集。
但是偏偏……有了那么一个破军……
但是偏偏,他们那样的人……连多说一个字,都要斟酌再斟酌,考虑再考虑。
面对着自己所爱的少年,所有的话语都是单薄而苍白的。
唯恐自己不够周全,又唯恐太过周全扰了少年的兴致被嫌弃太过接近。
想要接近,又怕距离太近反而惹了厌烦。
想要保持距离,却唯恐让人觉得自己太过冷淡。
无论怎么样的少女,落到这地步,便是如蜘蛛网上的蝴蝶,任你玲珑巧思,百般手段,却也挣不脱绕不开施展不出来。
只唯恐他嫌弃你不够好,只唯恐没有将他照顾好。
纵然算在别人眼里,早已经是不可企及的珍宝明珠,却到底唯恐自己那里做的不好。
不敢想不敢念,却在多少午夜梦回之际,暗自生起的那个隐晦而复杂的念头却在此时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如果……
他也心悦我。
不求如我一般,只要有两三……不,一两分,在他心中,只要有一两分不同,也足以让人心满意足。
光是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眉目微弯嘴角勾起,心中甜蜜的温柔几乎快满溢了出来,光是想到,就足以让人愉悦的念头。
生产之时,素来是在鬼门关上走上一路。
那个少年曾经说道;“我发誓这是唯一一次,不会有下一次。”
如果……
他也心悦我的话。
再往前头想一想。
他是不是……也会心疼我?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而大胆,以白蒹葭隐忍内敛的/性/子,即便再过十年也不会想到这个事情上。
如果不是因为服下了一片相思叶,隐隐约约中有几分从来没有过的热血和大胆,白蒹葭也不会生出这样一个她平时定然会称之为荒缪的念头。
但是此时,那个胆大妄为几乎到了荒缪的念头,却几乎完全充满了毕竟的脑海,将她的冷静和理智,都冲的所剩无几。
索/性/……就这样吧。
几乎是带着一种惨烈和决绝的心思,白蒹葭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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