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雪眼眸微闪,嫁妆乃是成亲之时,新娘带进丈夫家里的银钱物品,厚薄不一,她们那个村子都穷,能给几两压箱底银子,几匹布就不错了,里正女儿出嫁的时候五两银子两匹布已经很让人羡慕了——也有那小气的,连一个子儿都舍不得,那女儿嫁过去,也难免会受婆家冷脸受些委屈。
她心中想了一番,才道;“嫁妆……也是补贴家用,让女儿过的好一些。”贫家陪嫁的多是银子布料,多是银子补贴家用,布料却做成衣服。
白蒹葭却笑了笑,手指微微在桌子上一按;“当年我……一个姐妹,出嫁之时,十里红妆,她本是大学士之女,嫁的又是大将军,为何家里又倾尽心力,为她筹备了一百二十抬嫁妆?”
晚雪不由眉头皱成一团,她虽然不能想像十里红妆到底有多华美,但是想想也知道,那些大家族的嫁妆,自然不会跟她们相同,但是为什么那些大家族,反而筹备的嫁妆比他们还更多呢……
白蒹葭看着尽力思索的晚雪,不由轻轻抿了口茶水,忽然开始心痛那一百二十抬嫁妆了,她父母宠爱她,哥哥又道男子应该自己打拼,死活攒了一百二十抬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如今想到自己虽然托白章将大部分地契良田,房产商号都交托给哥哥,但是有些家具摆设、孤本善本还落在凌家,还是有些不甘。
晚雪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眨,道;“是为新娘挣些面子,让婆家不至于轻忽新娘!”她可清楚,带着丰厚嫁妆进门的新媳妇和没有嫁妆的媳妇,可是两回事,那没有嫁妆的媳妇,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除了某些实在是丧心病狂的,大部分就算再穷也会凑些铜钱,裁些布料,不管时好时坏,除了极小部分极泼辣的,这嫁妆就是媳妇儿在婆家立足的根本——嫁妆丰厚的,说话脊梁都要比那没嫁妆的高上几分。
白蒹葭微微一笑,道;“还有呢?为什么嫁妆都给媳妇不直接给男方呢?”
还有……
晚雪小脸皱成一团,看了白蒹葭一眼,还有什么啊。
她想的发苦,忽然瞄到自己腰带上的小荷包,忽然眼中一亮,蓦然抬起小脸,胸有成竹的道;“手中有钱,心里不慌,那嫁妆,是新娘子不看人脸色的本钱呢!”
白蒹葭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在桌上,沉吟片刻,便道;“你说,你若是一个母亲,你儿子好端端的出门做生意,结果没几个月就有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带了你儿子的棺材千里扶棺归来,你若是那婆婆,会怎么处理。”
晚雪道;“我自然是好好照顾她!只是……”
白蒹葭淡然道;“只是想起儿子,总对这媳妇有些怨念,若是你娘呢。”
晚雪脸色一变,眼眸垂了下去,脚尖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低低咕哝了两句,才抬起眼道;“她多半……”却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白蒹葭道;“若是那寡妇有些银钱,家里又没有得力的父母兄弟,你娘会怎么样……”
晚雪咬了咬牙,低声道;“会将钱抢过去,然后……你是死是活,她是不会管的。”声音虽然低,却极为清晰。
白蒹葭看了晚雪一眼,道;“我那家里的事情,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婆婆若是个好相处的,怎么舍得让自己儿子走这么远做生意。”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而且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商人是最末的,这个世界,除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士大夫读书人外,便是农夫为第二,所谓“夫农,天下之本也”,再次才是“欲善其事,先利其器”的工人。
而商人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重利轻义,狡猾奸诈的存在,而张召金所做的遥远两地倒卖这种事情,虽然利润丰厚,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而且就算是为了赚钱,这奔波在外,还一次就这么远,来往就算是顺利也至少要三四个月才能往返一次,若是中间没什么猫腻,白蒹葭就白活了这许多年,而且听素问打听来的消息,这张召金0平日虽然老实,但是酒后偶然还是对其母亲有些许怨词,只是碍于孝道,不敢多言。
她一个做母亲的,凌慎之去了边疆,虽然是迫不得己,但是每每念及都是痛彻心扉,那张家母亲,若是真这么对自家儿子……。
虽然未必有她想的那么糟,但是白蒹葭从来不会将事情想像的特别美好然后一脚踏进去。
白蒹葭温声道;“我孤身一人,虽然有些银钱,全给了那婆婆也未尝不可,只是婆婆连自己儿子都不怜惜,怎肯怜惜我这孤儿寡母的。”她看了晚雪一眼,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我这样说话,可是违逆了孝道,只是我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倒也罢了,大不了随了召金去了就是了,只是我既然怀了孩子,总要为他谋划些出路,若说让他受了一星半点委屈,我都是舍不得的。”
晚雪听白蒹葭这么说,顿时明白了。她看着白蒹葭,只见女子神色清冷,“晚雪,我要你成为我在这儿的后路。”
在这个城池,她并无依仗,她纵然聪慧机敏,但是并不想太过劳心伤身。
张母如果是个好人,自然极好,只是……
婆媳之间,哪有那么多好相处的。
☆、44.第44章 必不负所托
白蒹葭素来谨慎,她虽然孤身一人诈死来到秋水村,但是若是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不知道未来的一家子,白蒹葭却是不肯的。
她一直都知道,就算嫁了凌绝尘,也只有白家才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如何,只有白家在,才有她在凌家挺直脊梁的一日。
这秋水村虽然没有娘家,但是并不代表她不能自己建一个出来。
白蒹葭既然决意诈死逃家,又和素问通了气,自然有充足的时间来筹划。
在碧云庄的那一个月,素问废了些功夫,将白章给的银钱和送来的东西又经过一些买卖,又暗自联系自己的暗路将白蒹葭偷偷带出来的几件古董首饰都换了钱,白蒹葭手上的银钱虽然不少,但是也不担心会被查出来凌白两家的事情来。
本来若是没有晚雪,白蒹葭也自有法子,不过如见捡了晚雪,放她出去,倒是两全其美了。
晚雪虽然年幼,但是此时听白蒹葭这样说,心中不由一股一股义愤,心下只道,小姐这样相信我,不能让她失望。
只是义愤之余,也有些惶然。
白蒹葭见她脸色通红,眸中异光连闪,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由抿嘴一笑,道;“怎么,怕了?”
晚雪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唇,看向白蒹葭,“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拼了命也会完成的!只是……只是……”
白蒹葭微微一笑,道;“那会要你拼命。”她又眨眼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你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晚雪咬了咬唇,道;“小姐要奴婢做什么退路!”
白蒹葭微微一笑,道;“你的户籍倒是干净的,只需说是为你主人采买田地也就是了。”
她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对晚雪道;“我记得,京都里的良田,大多是二三十两银子一亩,这外头也不知道多少。”
晚雪道;“我们哪儿也就五六两银子。”声音中却不由自主的有一丝羡慕之意。
能拥有几亩良田,是佃户农夫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了。
地方不同,地方不同,田地价值也大有不同。
白蒹葭偏头想了想,想起旧日在书上读过,越是靠近战乱的地方,土地就越便宜,不过越是富足鱼米之乡,土地就越贵。
说起来这苏南也是巧了,他既靠近南疆,战乱频起,同时也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也不知道土地多少价位。
白蒹葭想了想,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晚雪探头一望,她认得的字少,不过这一个月下来也认得数百个字,依稀认出五百两个字,已经骇的杏眼圆睁,眼中满是惊慌。
看着白蒹葭纤纤素手按着那张银票推到自己面前,晚雪那里敢接,些许勇气早被这五百两吓得魂飞魄散,
别说五百两了,晚雪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面额,就是他爹娘卖他的钱,也不过二十四两银子,还是那老鸨看她生得美貌,养大之后能赚更多银子,平常孩子,能出个七八两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五百两的银票,光是放在晚雪面前,已经足够让晚雪心惊肉跳了——这对于晚雪来说,倒是真正应了一句话,这银票丢了,就算是卖了她也还不起啊!
白蒹葭看着晚雪惊恐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这房间里就你我两人,难道还从房梁上跳下个强盗抢了银钱不成。”她看着晚雪嘴唇微微颤动,张了几次,却没说出话来,秀丽的小脸上却是满头大汗,不由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汗,柔声道;“五百两你都怕,若是更多你不是要晕过去了,不要紧张,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晚雪简直要对白蒹葭的轻描淡写晕过去,你可知道这小小的一张纸可以买下十个八个她了!
不过也许是白蒹葭的轻描淡写安抚下来,晚雪狂跳的心脏总算是慢慢的平静下来,擦了把汗,道;“小姐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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