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主子明示?
哦,明示么?
我淡淡的笑,向裁雪点点头,裁雪眼都不眨,
主子昨儿个丢了副镯子,是你偷的。
喜珠儿大瞪着眼睛,惊讶的道,
没有啊,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过主子的镯子。
裁雪冷笑着来到她面前,扬手连着又给了她两耳光,
我亲手从你的枕头下面翻出来的,你还要狡赖么?
喜珠儿被打得扑跌在了地上,她捂住脸,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惊惧和莫名,然而在这不知所措之外,还分明又藏了些别的什么的。
我也不管她,只向裁雪道,
叫人进来将她捆了,再去那妆台匣子里,捡那贵重的镯子选一对包了带上,你叫上小泰一起,押着这作死的东西去慎刑司里,将那镯子给慎刑司的人过了目,就说是我的话,打她进暴室里去。
裁雪点点头,向外扬声唤了一声,就有脚步声扑通扑通的过来,这边喜珠儿的脸就白了,她看着我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问出了一句,
主子,为什么……?
为什么?
我就等着她这句话的,当下就笑哼了一声,
要说为什么,你的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呀。
奴婢……奴婢不明白?
她还在嘴硬强撑着。
不明白么,那好,你就去那暴室里好好的想着去,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说到这儿,外面的脚步声也已经到了门口,我不再看喜珠儿,只向裁雪点点头。
天儿渐热,门上才换了漂亮的湘妃竹帘,透过竹帘上的细缝儿,依稀可见来的是小寿,在帘子外面垂手问着,
主子有什么吩咐?
裁雪轻轻咳嗽一声,
你进来。
小寿忙掀了帘子进来时,被屋内的情景顿时吓了一跳,
这……,
他随即平静,转头向我请安,
主子。
我点点头,裁雪一指喜珠儿道,
将她捆了。
小寿是极聪明的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向帘子外吆喝一声,
取绳子来。
喜珠儿终于崩溃,她连滚带爬的膝行到我跟前,一把抱住我的腿,
主子饶命啊,主子饶命……
我冷眼看着她,
你要我饶命,嗯,你是想明白了么?
她呜呜的哭,
主子,是她们逼奴婢的,不是奴婢自己愿意这样的啊,奴婢若是不肯,只怕立时便要被她们打死了的,主子,您饶了奴婢吧……呜呜……
我向裁雪使了个眼色,裁雪于是摆手命小寿先退出去了,她掩好帘子,这才转身向喜珠儿喝道,
说。
喜珠儿在我脚边打着哆嗦,声音颤抖,
裁雪姐姐当日才将奴婢和喜玉儿找回了主子身边,慧妃娘娘就背着主子,命人将奴婢带了过去,她要奴婢做她在主子身边的耳目,主子但有风吹草动,立时的便回了她去,她说,若奴婢不从,她身为中宫凤印的执掌者,要让奴婢死,那只是眨眨眼睛的事儿,奴婢心中害怕,这才……这才……
第299章 第二版本之 喜珠儿 一
裁雪冷哼道,
你这就将主子給卖了么?当日将你和喜玉儿寻回来时,为的就是你们往日里都是个忠心的。你自己也口口声声的发誓,说要为主子生死不变,这会子还没死呢,人家不动一棍一棒的,你就昧了良心出賣主子了。
裁雪的话又冷又硬,然而喜珠儿却猛然脖子一拧,将头抬了起來,眼神热烈直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没有出卖主子,我没有……
裁雪料不到她竟这样,怒极时,反笑了,
那你倒说说,你这还不是出卖?你是要将主子送到了那錦元宫的刀下了,才叫出卖吗?
岛休匠技。
喜珠儿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滚落,她脸儿涨得通红的看着裁雪。鼻翼间急剧的抽动着。突然,她一转头,向我道,
主子,奴婢只是被慧妃娘娘逼着答应做她的耳目,可是,可是奴婢从来都没有将主子的事有半句实话告訴她过的,比如……比如……莳花局的长昆……
长昆,
我脫口而出,顿时愣住,瞬间。我和裁雪飞速的对了个眼神,英宏安排了长昆给我当传话筒的事儿,只有我和裁雪,以及小寿小泰两个知道的。怎么她也知道了?
喜珠儿似是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她抹一抹脸上的泪,自己说了出来,
奴婢被慧妃逼迫,心中害怕,对主子的事也就留了心了,就发现小寿和小泰动不动就去莳花局,却又并不带什么花草回来,心下就起了疑,一次奴婢去浣衣局里取衣服时,远远的瞧着小寿又向莳花局方向过去,奴婢就偷偷的跟在后面,发现他只是找长昆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的,
说到这儿,她解释道,
哦,对了,奴婢在主子当日被贬时,曾经被罚去莳花局里做过几天杂活儿,所以,奴婢认识长昆的,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刘喜公公调教出来的。
她的话让我一阵心惊,暗自懊悔我太过大意,长昆这么重要的人,居然就能让一个小宫女轻而易举的发现了,这样说来,岂不是只要有心的人,都能看出端倪来了的!
就听喜珠儿又道,
奴婢才开始还以为,小寿小泰和那长昆是有什么事儿,但是后来就发现,但凡他们去找长昆前,都要么是裁雪姐姐对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以后,要么就是主子您亲自对他们说了什么以后的事,奴婢这才知道,这长昆和主子间,定是有什么玄机在里面的了。
我惊到极处亦怒到极处,冷笑着点头道,
好极了,好极了,但是我倒奇怪了,你既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为什么不拿到你主子跟前讨赏去,倒要捂在肚子里发烂,
说到这儿,我随即恍然,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虽然知道小寿他们去找长昆是我的意思,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去找长昆,不知道我和长昆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对也不对?
喜珠儿愣了愣,随即咚的磕下头去,呜咽着不肯抬头,道,
奴婢知道这会子说什么,主子也是不信奴婢的了,奴婢只是想着,主子对奴婢从来都是恩深义重的,奴婢虽然不敢拒绝慧妃娘娘,可是也真的不愿意来害主子,所以,奴婢每每都是拿些无关紧要、似是而非的事回了慧妃娘娘那边,主子若是不信,奴婢就再没有什么说的了,是发去暴室,还是立时就乱棍子打死,奴婢只凭主子一句话罢了。
裁雪听了她的话,哪里肯信,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你会有这样好心么,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主子既然已经知道你是内鬼,你那点子小把戏就已经藏不了了,趁早儿的自己老实交代出来,别找打。
我心里却是一动的,拧眉细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慧妃那边的反应,若喜珠儿果然出卖了我,慧妃和太后是无论如何不肯容下我来的,这样一想,我对喜珠儿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摆手命裁雪别打她,我定定的看着喜珠儿的脸,她脸上有泪水纵横汹涌,满是惊栗和惶恐无助,以及……委屈。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的眼前现出另外一张小脸来,这张脸俏丽秀气,却满是血污泪痕,她呜呜的哭着向我磕头,她说她禽兽不如的,愧对于我,她说就算我宽恕了她,她却也是再没有脸见我了的,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子一挺,仿佛是夏天欢快的蚂蚱,扑在了墙边的柱子上,我的眼前瞬间开了大片的玫瑰,殷红的花瓣风舞得飞漫天漫地,无边无际……
小茶,
我猛的双手捂脸,眼里,是满满的泪。
后宫这样的地方,生死从来都只是在瞬间,主子娘娘们的性命都没有保障,更何况这些个做奴才的,卑贱如草芥的她们,随便哪个做主子的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她们的命呵。
如此,严刑重典逼迫之下,她们想要活命,她们害怕退缩,实在是情有可原,亦是情理之中了的,只是,她们纵然害怕退缩,心里到底还是有护我的心,小茶如此,我亦愿意相信喜珠儿也是这样的。
裁雪被我的反应唬了一跳,她忙过来抱住我,急急的唤,
主子,您怎么了?
我摇摇头,向喜珠儿道,
你起来吧。
裁雪大瞪了眼睛不解的喊,
主子……?
我轻轻摇头,向裁雪哀哀的道,
你还记得小茶和剪冰么?
只是这一句话,裁雪哗的就是满脸的泪,
主子……?
当年,她和剪冰蒋秀一起派给我用的,在我身边所有的宫女中,她和剪冰感情最好,可是剪冰偏偏就落入了瑾贵妃和皇后的手里,瑾贵妃和皇后,一个强势,一个阴狠,小小的剪冰哪里能抵抗得了她们的威逼,为求活命,她也只能选择背叛我,事发之后,我们对剪冰只有愤怒和恨意,而裁雪的心里,在这些之外更多的,还有失望,担心和伤心呵!
我突然觉得,当年我对剪冰,其实真的太过严苛了,她为了活命出卖背叛我,而我为了活命,不也是一样的背叛了我自己么?
小茶和剪冰,全都在别人的威逼下背叛了我,可是,我却只肯原谅小茶,是因为清莲,还是因为小茶那满身的血污,让我相信她不是有意要出卖我?还是,在那样的生死尽头,在我以为那一次再也躲不过时,因为绝望反而释然,终于,变得豁达而宽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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