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连连点头称是,我此时再听到“罪妃沈氏”这句话,只觉得好笑,手上却被英宏又是一捏,风帽上的风毛蓬盛,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出,他此时必定是满脸的谦意。
出了浅梨殿,他们考虑到我脚下走不快,全都放慢了步子,在别人看来,似在安闲的散步般,顺着静延宫门前的石子路一路过去,转过两个回廊,又绕过有座水榭,进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小偏殿里。
才一进门,就有人迎了出来,仔细看时,正是英宏日常身边几个亲近的内侍,看了我也不说话,只麻利的将英宏身上的太监服换下,我依旧做太监打扮,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清心殿。
往日嫔妃侍寝,都只在清心殿的偏殿里,英宏的正寝殿却是第一次进来,里面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奢侈辉煌,只简单的摆了一张紫檀木大床,明黄色的绸幔罩着,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书案,余下的,就是漫天漫地的书。
解下风帽,我好奇的看着周围,英宏笑吟吟的站在我边上,我看着他问,“怎么皇上这里,这么多书?”
他皱起眉头,捏了捏我的鼻子,“你眼前的只是你的夫君,没有皇上。”
我浅笑点头,继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真切的叫道,“宏。”
他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收敛了,神情凝重里又带了情动,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感激的缘故,只是脱口而出的,就那么叫了。
他伸手揽我进怀里,“凝霜,老天真的是厚待我。”
我静静依在他的怀里,第一次对这个怀抱产生依恋,他身上的龙涎香,幽幽淡淡,让我的心里安宁平静,如在风中飘零的落叶,终于找到了可以庇护自己的香土。
“皇上和主子早些歇着吧,天儿已经不早了,”刘喜在边上小声的催促着,英宏点头,对着我一笑,我看了看那张紫檀木大床,脸腾的红了。
这一夜自然是旖旎无限,不知是因为是感激,还是我真的对他有了别样的情愫,面对他的深情款款,我亦柔情万种,再不像往日般,只是承受。
五更天时,就有值更太监在帘子外轻声催请,英宏和我连忙起身,刘喜想来是一夜没睡的,早就在外面候着了,服侍我们更衣洗漱后,英宏拉了我的手又叮嘱几句,这才急匆匆往前殿去了。
我依旧穿着昨晚的那身太监服,只是去了风帽,露出了头脸来,我一时紧张万分,伸恐有人认出,只低着头跟在刘喜的身后,一路到了前殿正前的广场上,那里,停放着皇上出行时所乘的龙驾。
刘喜走到龙驾前,指着我对边上伺候的人吩咐道,“这个小奴才皇上瞧着伶俐,今儿就让他在銮驾里伺候了,”边上的人见是刘喜带着我,只当我是哪里新调来的,哪里敢问什么,连连点头哈腰,刘喜倨傲的一点头,那人搬来一张小脚凳,让我上去。
当着许多人的面,刘喜也不好扶我,我扶着銮驾的木辕边,虽有几分费力,倒也爬了上去,当下,就依着刘喜之前教我的,在銮驾门边低头跪着,只等英宏上銮。
不一时,四下里鼓乐齐鸣,英宏在众大臣的簇拥下,出了清心殿,来到龙驾前,礼炮一响,各大臣齐齐跪倒送驾,刘喜扶着英宏登上銮驾,我跪着直起身子,伸手撩开銮驾前的明黄色腾龙吐珠帘,服侍着他在銮驾里坐下。
銮驾里甚是宽广,就似一间小屋子般,里面设了可坐可躺的小卧塌,小书桌,备了被褥,书籍,茶水,吃食等,若是冬天,还要摆上暖炉,并有一名太监在里面伺候着,今日,这个太监就是我了。
又是几声礼炮响,龙驾启动,在鼓乐声里,直往宫外行去,我掀开帘子进了銮驾里,刚刚一进去,英宏就要拉我坐到他身边,我见还在宫内,到底不敢太过放肆,轻笑了摇头,只在帘子边儿上跪着。
他心疼不已,脸上满是怜惜不舍,我只不依,外面又全是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紧了眉头看着我。
銮驾走在正乾门前的大道上,又快又稳,我将帘子轻轻拉起一道缝儿,边上是一队队行列分明的御林军,漆成赤红色的宫墙和明黄色的琉璃瓦,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心内突然的酸了起来,却万想不到,我竟然还有能出宫的时候。
第六十四章 私服出宫 一 今天第三更
出了正乾门,我才坐到英宏边上去,他心疼的揉着我的脚,问,“刚才跪疼了么?”
我看看他,心情澎湃难言,忽然拉着他的手,“皇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如冬日暖阳,温暖而又灼烈,伸手轻抚我的脸,笑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埋首进他的怀里,满足而又安心,忽而想到栩表哥,心内一紧,却又释然,既是我们彼此再不能纠缠,那么,就认命罢。
城里的道路平坦,走得很快,转眼出了城,我也不问到了哪里,只听着外面得得的马蹄声,一时间,只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听的声音。
眼看着日到中午,銮驾在一座行营前停下,我整了整衣衫,又掀起帘子,服侍着英宏下了銮驾,又跟在英宏后面,进了行营。
这座行营是头天搭好的,预备着皇上在这里休息。一进去,就有人端上热水热茶来伺候,英宏看了看,对着刘喜使了个眼色,刘喜会意,对边上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待会再进来。”
待人全都退下了,刘喜将一个大包袱打开,里面竟是几件男子便服,刘喜手脚利索,很麻利的帮英宏脱下龙袍,换上便装。
我呆呆看着,满心不解,英宏向着我一笑,摆手命刘喜在帐外守着,过来帮我脱去身上的太监服,解释道,“銮驾目标大太,定下的计划就是到了这里后,銮驾里让一个侍卫坐着,而我改换便衣暗里由小路过去。”
“这行吗?”我心里担忧,手上系着换上的便衣扣子,我没穿过男子衣服,怎么也系不好,他倒利索,几下就帮我扣好,又道,“不防事,心怀叵测的贼子再想不到銮驾里坐的不是我,更想不到,我们又返身回城了!”
“现在就回城吗?你……你也去……我家……?”我虽知道他带我出来是为了让我见娘,却没想到就是现在,更想不到他竟然要亲自陪着我回去。
想起父亲平日的奢侈,家里的奢华,我心里紧张起来,他一笑点头,“我要亲自送你回去,否则,怎么放心。”
我本能的推却,“这,皇上还是去灵宵山吧,这路途遥远,要再回城里,只怕…”
他打断我的话,定定道,“我意已定,你不要为我担心了,都是快马,三十里路,只要半日就到了。”
他走到帐门边,唤道,“刘喜。”
刘喜忙进来,见我们全都换好衣服了,点点头,道,“皇上这就走吗?”
英宏点点头,刘喜对着帐外轻拍几掌,呼啦进来四五个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手上全都拎着一个包袱,向着英宏行了礼,英宏点点头,他们当下也不说什么,全都进了内帐,一会功夫,再出来时,亦全都换了便服,只有一个,穿上了英宏刚刚换下的龙袍,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位,必定是要冒充英宏进銮驾的。
准备妥当后,刘喜出帐高声道,“皇上起驾,”那位身穿龙袍的人对着我们跪行一礼,转身装作打呵欠状,用袖子遮住脸,被刘喜搀着出去了,他的身形和英宏亦有着七分相像,又遮住了脸,不有心,倒真看不出来。
这边就有人将内帐里一个机关启动,出现一个小门,簇拥着我们从帐后出去了,帐外守着的人早被刘喜借机调走,那人又将机关还了原,带着我们穿过帐后的树丛,来到一个小河边里,两个同样便装的男子牵着几匹马,正在那里候着,一见我们,齐齐跪倒。
英宏一摆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胳膊一伸,又将我抱了上去,坐在他怀里。
当着这五六个人的面,我不禁大羞,却也无法,那几个侍卫却目不斜视的,也纷纷上马,一拨缰绳,直往城内方向去。
我这是第一次骑马,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道路颠簸,我只得紧紧的抱住英宏的腰,吓得眼也不敢睁,英宏在我头顶朗声一笑,用斗篷将我紧紧包住,道,“不要怕,坐好了。”
此次回去,英宏并没有事先派人通知,又因我身着男装,两位男子共乘一骑不免怪异,英宏用斗篷将我兜头兜脸的罩住。到了家门口时,我们虽气势不凡,门口的家人态度却并不热络。
英宏抱我下了马,我头上罩着风帽,静静站在他的身边。侍卫上前命家人进去通报父亲,只说有贵人来访。家人看了看我们,英宏虽神态闲雅,但气质尊贵,不怒自威,他们也不敢小看,忙进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儿,管家林伯出来,满面狐疑的看着我们,态度倒也有礼,问,“敢问几位贵人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我因此时不能露面,唯有风帽低垂,并不招呼他,侍卫首领此时不耐烦起来,取下一个腰牌递给他,道,“将此牌送进去,请沈侍郎过目。”
林伯接过腰牌看了看,神色微变,忙告了罪,飞跑着进去了。透过风帽上的风毛,大门里面放眼看去倒也不是那么奢侈华丽,我心里暂松一口气,可这是一下子,我心内又紧了起来,只因为,我的父亲我太过了解,人前人后全不一样,大门到前厅是人来客往的地方,自然是简朴清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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