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低垂了头作惶恐状,半晌方才道,
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更何况嫔妾如今位分低微,婕妤娘娘又……又……
又什么?
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知道我口中的婕妤娘娘一定是常珍珠。
我扑通跪下,
那日敬事房的公公来报喜时,紧跟着蘅香院的人就来了,训诫嫔妾要安守本份,不得再如往年般狐媚惑主,并严命嫔妾侍寝时,不得华妆,不得丽服,不得媚言,不得倩笑,嫔妾如今位分低微,连那有头脸的大宫女儿都比不上,又哪里敢违抗婕妤娘娘的吩咐,只得素衣素颜而去,皇上见了嫔妾时,一愣之下只说了一句,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再没有理会嫔妾的了。
慧妃一听这话,顿时唰的冷了脸,指着我喝道,
你也真没用,她这样说,你就这样做了?你侍寝时,她会跟着在边儿上看么?
慧妃的话却让太后有些怒了,她恨恨的瞪了慧妃一眼,转身向我道,
你起来吧,如果是这样,那也怪不得你,她如今最得圣心,皇上身边一定有她的眼目,你自然不敢阳奉阴违了,
说到这儿,她又瞪了慧妃一眼,慧妃心知太后的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当下不觉羞红了脸,转过头去。
我极忐忑的起身站在一边,太后皱着眉半晌不发一言,终于,她幽幽一叹,
照这样看来,得将你的位分再进一进才好。
我忙躬身道,
嫔妾不敢有此奢望。
她抬眼看我,却是眼神冰冷,
你自然是不该有此奢望,只是哀家不能眼看着那个狐狸精在宫里任性妄为,兴风作浪,如今形势所逼,进你的位分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得了这样的好儿,以后心里就该放明白着些,别三五天的又轻狂起来。
我忙又跪下,俯身在地的道,
嫔妾不敢,嫔妾定当牢记太后和慧妃娘娘的教诲,尽心尽力只为伺候太后,再不敢有其他想法。
起来吧,
太后见我这卑微到这般地步,她不知道是解气还是什么,语气里分明多了几分鄙夷,
以后你只要安份了,哀家也是奖罚分明的人。
慧妃却颦了眉头极为难的样子,
姑妈,只是,她的这个位分该怎么进呢,没有由头,不好说啊?
太后轻声一笑,看着慧妃道,
慧妃,这就是你的事了。
我……?
慧妃一脸莫名。
我垂首静静听着,脚边是慧妃绣了大朵牡丹花的湘妃裙裾,裙角上的流苏坠着金坠子,她的身子一动,无声的摇。
慧妃自从被封了妃,并且圣意喻示先皇后大丧之期一过就封后之后,她的衣服裙裾上,除了牡丹就再无别的花样,牡丹,花中之王呵!
我只在想,待日后皇后之位份属她人之后,这些精心绣绘了牡丹花样的衣服饰物,她该当如何处理,又以何颜面面对?
进我位分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慧妃的资质远不如她的姐姐聪慧,是以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动静,然而我却不急,我知道,太后和慧妃如今要拿我来当剑使,那么这柄剑不锋利,她们自然是要磨的,而磨剑的事儿自然是那使剑的人!
那日在太后和慧妃跟前说的话,自然是我信口胡驺的,我也无意知道这姑侄两个信还是不信,她们也定不会去问常珍珠,这样的事,常珍珠无论做了没有,都不会认的。
然而终于被慧妃想到了一个办法,假言太后身子不适,示意我经常的进荣寿宫里伺候,我心知道她们一来是在给我找进位的台阶;二来,亦同时要观察我是否真的驯服,肯甘心为她们所用而已。
这些日子,我自然是毕恭毕敬至极点,太后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于是每日宫妃在给慧妃请安时,慧妃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在人前赞我,而安婕妤常珍珠等人全都知道我和周家的恩怨,眼见此时慧妃一反常态,大家全都不明所以,惊诧之时大是莫名其妙。
常珍珠于是召了我去她的蘅香院,言语里推敲着,我只推说周家威仪之下,我不过是求一苟延残喘的生机,说到这里时,我忍不住又微带怨艾的道,
娘娘如今深得皇宠,嫔妾只盼着娘娘能早日将皇太子要来身边抚育,到时不管能不能登后位,在宫里的地位也是稳了的,那时嫔妾有娘娘护佑着,自然不用再看周家的脸色了。
常珍珠咬一咬唇,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想了想,她却
哧
的笑了起来,却是将话题转开的,
慧妃如今好像忘记了你和她有杀姐之仇,人前人后的对你这样褒奖有加,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心中一跳,以为她已经料到了太后和我之间的协定,心下不觉有些紧张,却听她又冷笑道,
她是想着要让皇上看她有多么的宽容大度,哼哼,她那是做梦,她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当皇上和我不知道么?
我见她口口声声,竟分明是将自己和皇上摆在一起说的,心下微微发酸的时候,亦是有些好笑,脸上波澜不动的,
娘娘说得是,慧妃只以为这样就能让皇上觉得她大肚能容,气度足够母仪天下,却不知道,嫔妾和她的仇怨这样深,她越是这样做,倒越是刻意了。
岛贞乐巴。
常珍珠点头,
你明白就好,别平白的让别人拿着当了棋子去。
第275章 第二版本之 谁是谁的棋子? 二
她能说出这番話来,倒叫我有些不敢小看她,抬眼看了看她带了冷意的脸。我带着谦卑轻声笑道,
娘娘聪慧,正是娘娘说的这样呢,嫔妾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
从蘅香院里出来,我的心神不禁有些恍惚,暗觉下面的路有些难走,正如常珍珠所说的,慧妃和太后此舉有些刻意了。面对她们的这一番刻意,连常珍珠都觉得不在情理之中,那么作为英宏,是不是也更加應该觉得不对呢?
难道说,太后她们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试探我?她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要看皇帝是什么样的反映,她們是想看。英宏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对我无心。还是只是又在跟她们玩花招儿?
我突然就觉得,这件事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她们或许是要拿我当剑去使,但更有可能,是拿我当那块试金石,去试皇帝的心如今到底在想着什么,去试在皇帝的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迷恋上常珍珠了?
这個感知让我大是吃惊,我越想越觉得有這个可能,心里不觉一阵发慌,回到浅梨殿后。我坐卧不安,怎么也不能定下心来,到最后,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捱到夜幕深浓以后,换了裁雪的衣裳悄悄儿的去了莳花局,找到一个名叫长昆的太监,这个太监是刘喜的贴心心腹,英宏知道我若有事,无论是以我的位分,还是如今这样的处境,等闲都不能去找他,他特意安了这个太监在这里,让我万一有急事,就来这里找他,让他去知会刘喜。
莳花局里不比其他地方,很是清净,几乎没有个闲人过来,长昆见了我,为不被人疑心,他只是微微的弯了弯身子以作行礼,我以眼神示意了,就随口说了几句什么,也就走了。
这是我们的暗号,若我去找他,却什么也不说,事情传到英宏耳朵里,他就会知道,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我要见他。
如此,第二天晚上,就有敬事房的报喜太监来告,当晚由我侍寝。
我却皱了眉头,英宏怎么如此不小心,他明明知道只要让我侍寝,宫里人的眼睛就都会盯上来,而太后慧妃以及常珍珠,也全都会在心里算计许久的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让周氏起疑的么?
然而等到见了英宏,我才知道,原来英宏是知道我每日都去荣寿宫的,他到底不放心,晚膳时就假借探望去了荣寿宫,太后见他到了很是高兴的样子,几句话一说,就提到了我,道我如今殷勤小心,再不是往日的嚣张跋扈了,伺候她也是尽心尽力,此时不知道是太后有意安排,还是巧合。正赶上敬事房的人将绿头牌送到了荣寿宫里,英宏一边假装很高兴,一边就借坡下驴的翻了我的牌子。
我听见这样说,心里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于是就将我心里的疑虑说给他听,他听了也觉得不对,想了想,就道,
如此,就只能再委屈你一次了,
说到这里,他分明极不舍的,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贪婪的吻上我,久久不放。
我微叹一口气,也伸手紧紧的抱着他,将颤栗着的身体更深的陷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涎香让我有瞬间的恍惚和懈怠,我甚至想跟他说
不,
我想跟他说,不要离开我,不管有什么,明天再说,这一刻,让我们尽情拥有。
然而我到底什么也没有说,轻轻的推开他,为让他安心,我嫣然而笑如暗夜昙花盛放,轻声的道,
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今日,我们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天天在一起了。
英宏无力点头,他抚一抚我的头发,语气里是无尽的失落,
凝霜,你瘦了。
我垂下头,强忍住眼里的泪,
皇上又何尝不是。
英宏的手在我的发上落了许久,终于,他缓缓的抽回手,扬声道,
来人。
就见刘喜急悄无声的飞快的进来,
皇上……?
英宏的声音沉静如水,
摆架蘅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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