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又笑了,"若说以前,咱们得小心着,如今这宫里头,谁不知道风该往哪刮啊,别说我这会子是在你屋子里说这话儿,就是在大家伙儿面前,我这样一说,保准不单没有斥责的,只怕她们跟着我的话附和,都还来不及呢。"
我大是无奈,没好气的笑道,"真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也罢,你只说个够儿罢。"
这样笑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姐姐册为皇贵妃快有一个月了吧?"
我想一想,点头道,"嗯,已有二十三天了。"
她叹气,"这样尊的位分,若不是碍着皇后的丧制,原是要大大的热闹一番的。"
皇贵妃的位置仅次于皇后,虽然不及皇后的册封大典庄重,然而亦是极隆重,极尊严的一个仪式,为这个英宏也跟我提过,然而我借着皇后丧制的事,竭力的推了,只道以后再说,我温婉的道,"皇上,可万万不能令天下人寒心,道皇后尸骨未寒,臣妾就急不可待要荣登高位,这样的话传出去,臣妾倒还没有什么,只恐有损皇上的英名。"
英宏不由大是宽慰,握着我的手赞道,"到底还是凝霜贤明!"
暗里和蒋秀提起此事时,我冷冷道,"皇贵妃虽然已经位至极处了,但说白了到底也还只是个妾,以后皇上重新立了皇后,还不是要俯身在他人之下,"说到这里,我一咬牙,"我要做那正位中宫的人!"
而既然想要做皇后,光有皇帝的宠爱还不够,仁德的贤名最是重要,为皇后的丧制我自动放弃皇贵妃的册封大礼,传到朝廷里,谁不称赞,还是往日道我是狐媚子的那帮老道学,齐齐上折子,奏请英宏为我加赐封号,慧敏贤仁什么的报上来一大堆,每听见这样的消息,我都笑得恶毒,若是当他们知道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多少人的血,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样说?
我叫紫芫别再提起这样的话来,礼制上隆重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真正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全在一个人的手上,皇帝,这个统驭天下万物的至尊之主,后宫里再怎么样的覆雨翻云,亦不够他轻轻的动一动手指,一切立即烟消云散,连个渣儿都没有。
只是一晃眼间,就到了七月里,太阳烈得让人不敢冒头,不知疲倦的蝉儿每日躲在树枝下声嘶力竭的叫得痛苦,偶尔起了风,亦只是弱弱的一阵,带着黏腻的热气吹在人身上,更是令人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我坐在铺着水晶片的凉垫上,细细的看着小茶正在绣的一件大红的嫁衣,这是给蒋秀的嫁妆,大肃朝的规矩,皇后的丧制朝臣半年,民间三个月,如今已是满了,英宏下旨赐他们在七月十六这天成亲。
第209章 蒋秀出嫁 二
我虽然为蒋秀准备了很多东西,然而终究觉得不尽心,于是就想着亲自为她准备这件嫁衣,小茶几个的针线都是极好的,几个人轮着绣,速度到也是极快的,此时小茶边绣着襟子上的鸳鸯边笑道,"待奴婢们做好了后,最后几针留给娘娘来绣,也就同是娘娘亲手绣成的一样了。"
我倒笑了,"唉,我也是那个没诚意的,罢了,我也不落那最后几针,我也不要担这名儿。"
小青正坐在窗下对着外面的亮光挑那线的颜色,见我这样说,也笑了,"秀姐姐哪里会介意这个,小姐让她终身有靠,这就是给她的最好的了。"
"那也是应该的,"听小青这样说,我反而觉得丝丝感慨起来,"你们几个,是除父母外和我最亲的,我自然要将你们几个全都安排好了才放心的。"
小青见我有点抑郁寡欢的样子,忙去案上将冰镇的鲜果子端过来,道,"小姐就爱这样的操心,俗话说水到渠成,到什么时候再说什么样的话罢了,平日里,小姐就该自己多宽心些。"
端来的都是最时鲜的果子,鲜红的樱桃浸在雪白的瓷碗里,愈发娇艳欲滴的好看,有浅浅的白雾般的凉气拢在碗口边上,拿眼瞧着,立时就觉得凉快了许多。
拈起一个吃了,因是拿冰一直镇着的,入口脆甜冰洌,只是一颗,人顿时就觉得通体舒泰,精神一振起来,我心情亦好了许多,笑道,"这时候竟还有这个,也是难得。"
小青见我高兴了起,忙道,"这还是皇上知道小姐喜欢,特地要人存在冰库里的,就等着过了季的时候,小姐能再尝得到,"说着,她拈了几颗放在我的手里,就又将那碗给放回去。
然而我几颗樱桃吃完了,却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再命小青拿些来,她只是拧着脖子不肯,道,"这东西凉,吃多了可伤胃呢。"
说到这里,她不觉扑哧笑出声来,"从小到大,还没见小姐惦记着哪样吃食呢。"
我顿时脸一红,自己也笑了,"说起来也怪,我自认向来不是贪嘴的,可这几天,偏就惦记上这些果子来,前儿的那杏,我也觉得很好呢。"
小茶一听笑道,"人有时就是那么怪,一时爱甜的,一时爱咸的,瞧上什么了,就惦记得什么似的,过几天瞧着腻了,就再换一样儿,这就跟男人对女子时是一样的道理。"
她这话才说完,我顿时忍不住的要笑,那边小青已经如花枝乱颤般指着小茶笑骂,"不知羞的小蹄子,听你这口气,倒像是见了多少男人了般的,这样知道他们的心事呢?"
小茶这才知道自己打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脸儿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她难堪的扭着身子,向我不依道,"娘娘,您看她……"
我由着她们笑闹,随手拿过被丢下来的嫁衣瞧了起来,小茶正绣着鸳鸯的眼睛,她落针细腻,那双眼睛被绣得活龙活现,栩栩如生,我越看越爱,对她们笑道,"别闹了,这几天就要用它了,快着些罢。"
想着蒋秀即将为妇,我心里着实欢喜,到底,了了一件事了。
蒋秀虽然只是个宫女,但因着是我和英宏指婚的缘故,出嫁那天,婚事办得极其隆重,大红的八人大轿从外宫的偏门抬出去,丰厚的嫁妆直到花轿已经进了王家大门,这里还在流水般的发着,她的婚事在宫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说她是走了大运了,而这一切,全是因她平日里逢迎得我好的缘故,又有人说,乃是那王文华深得皇帝的心,皇帝瞧着他尚未成亲,却又不愿他娶别的权贵家的女儿,唯恐结成了帮派,是以在我身边选了那样的一个伶俐的宫女嫁过去,一示笼络;二是消去这样的隐患。
我只觉得好笑,若说笼络,又怎能只嫁一个宫女给他,从来都是人嘴两张皮,是非亦不过是他们嘴里的一句话罢了。
然而小宫女们却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再伺候自己的主子时,一个个殷勤得过份,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蒋秀出嫁三朝后,同王文华进宫谢恩,再见她时,只见眉稍眼角里,满满全是风情,她依礼向我磕头后,就道,"请娘娘颁给奴婢令牌,明儿起,奴婢好每日进来伺候娘娘。"
我不由笑了,点着她道,"都是人家夫人了,还奴婢奴婢的,你急的什么,这到底还是新婚呢,过些日子再进来罢。"
她羞得满脸通红,却依旧坚持,"只有早日到娘娘身边来,奴婢才能放心,"关于称呼,她依旧不肯改口。
我摇头,"王大人父母健在,你既要进宫,也要先尽了子媳的孝道了才行,嗯,三个月以后再说吧。"
蒋秀恋恋不舍的告退时,我亲自送到静延宫大门口,眼见着宫墙的那一头,一个英姿俊挺的男子遥遥向蒋秀露出如三月春风般的笑意,一瞬间,我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敢让秀儿看见,我忙掩过头去,佯装着伸手扶头上的步摇,衣袖轻掠间,脸上的泪趁机拭去,再回头时,蒋秀已经跪了下来,"娘娘请回。"
我点一点头,伸手拉她起来,不敢再对上她的脸,我将她的肩膀拧转,向着跪在宫墙那头对我遥拜的男子轻轻一推,柔声道,"去吧。"
蒋秀去后,小青忍不住的问我,"小姐,今儿个秀姐姐进宫回喜,小姐刚刚怎么哭了?"阵土叨技。
我有些吃惊,"你看到了?"
她点头,想一想又自己给出解释,"小姐想必是舍不得秀姐姐罢,不过,也就三个月罢了,三个月后,秀姐姐依旧可以每天进来伺候啊?"
我不语,只向她一笑,就去里间躺下,近日里,我的身子越见慵懒,每每只觉得困倦,小青见我又歪在贵妃塌上,知道我要睡,忙拿了一件小薄毯盖在我身上,我却心烦意燥,一把推开,小青急道,"小姐别任性,屋子里置了冰呢,就这样睡,是要睡病了的。"
我闭着眼睛,任由她去,想带蒋秀刚才离去的那一幕,心里竟是又酸又甜又夹了苦的,五味杂陈,对于因何会有这样的一种情愫,因何竟突然的就落下泪来,我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我将它归结为离愁!!!
这样一想,我不觉苦苦而笑。
这样落寞的心一直保持到月底,饮食上也跟着不规则起来,小青有些担心,要请张才玉来把脉时,被我喝住,我颇有些恼的训斥她,"别还没什么事就嚷嚷,最近我还不够烦么?"
我这样无端的发脾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小青委屈得什么似的,眼泪汪汪的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我揉一揉自己的额头,突然想起,"这几天赵嫔怎么没有过来?"
小青也仿佛才想起来,"是呢,赵主子有好一阵儿不见了呢,她以前可是天天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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