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看着君倾微闭起的眼睑,莫名的有种想要再看看他眼眸的感觉。
这种带着隐隐冲动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
君倾缓缓抬眸,“看着”朱砂,说了一句让马车内的其余三人皆怔愕的话。
只听他极为认真道:“朱砂姑娘,可否让我摸摸你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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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我知道是她
君倾的神色很认真,语气也极为认真,只见他定定“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朱砂,道:“朱砂姑娘,可否让我摸摸你的脸?”
“咳咳咳——”小白正从手上的纸包里拈起一块桃花酥扔进嘴里,才要咽下,被君倾这极为认真严肃的一句话呛得咳了起来。
朱砂怔住,随即沉了脸,冷声道:“停车!”
在前边驾车的君松听到朱砂这忽然一声冷喝,惊得他立刻勒了缰绳。
能上得主上马车的人的话,他可不敢不从。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只见素心抓了朱砂的胳膊,很是警惕地盯着君倾,紧张道:“小宝,他是淫贼!他想摸你!”
“咳咳咳——”小白才堪堪缓过一口气,这下又继续猛地咳嗽起来。
淫贼?君倾漆黑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他似在努力地想看到什么,然终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君倾没有说话,小白在咳,只听朱砂继素心的话后冷冷道:“不敢劳丞相大人相送,就此告辞。”
朱砂说完话,看也不再看君倾一眼,似嫌恶又似鄙夷,抓了素心的手便掀了车帘径自下了马车去,只有素心恶狠狠地瞪了君倾一眼,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砂扯走了。
小白伸手想拦,奈何他还在咳,根本就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君松站在马车前,停也不是,走也不是,他踟蹰片刻,才恭敬地问君倾道:“主上,要……追上去吗?”
“不必了,远远跟在她身后就行。”君倾垂了垂眼睑,淡淡道,像是这马车上从来就未载过除他与小白之外的第三人似的。
“是,主上。”君松将车帘重新垂下,驾着马车慢悠悠地继续往前去了。
君倾又重新微闭起了眼,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想着什么。
小白最后再咳了几声,终是不咳了。
他不咳了之后,瞪着君倾,神色嫌弃到了极点道:“你这孩子可真是,真是淫贼!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大男人当着人姑娘的面说摸人姑娘的脸的么!?”
一旦小白将君倾嫌弃到了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的极点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将君倾年幼时他对君倾的称呼给吐了出来。
你这孩子,正是君倾年幼时候小白对他的称呼。
君倾眼睑动也不动,根本就不理会小白。
只听小白又道:“你以为你是你儿子那年纪啊?对人姑娘说摸就摸说抱就抱?真是,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你就连脑子都没有了。”
“你自己当淫贼不打紧啊,别让别人误会我也是淫贼,淫贼,淫贼……噗……哈哈哈哈——”小白说着说着,终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道,“这名字好,好极了。”
“既是如此,那你可直接将她的模样告诉我。”君倾似听不到小白的嘲笑声似的,眼睑未抬,神色不变。
“我不,偏不。”小白又拈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边嚼着边口齿不清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是你要找人,又不是我要找人,关我什么事。”
小白说话间,嘴里已经塞了三块糕点,完全一副“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的事不关己模样。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君倾将头稍稍往后仰,轻靠在了车厢壁上,依旧未睁眼。
他的眼睛,睁与不睁,有何异?
“你个瞎子能知道什么?”小白嘴里已经塞了五块糕点,腮帮子胀鼓鼓的,他现下这副模样就好像个怕自己的吃食会被人抢去了而拼死往自己嘴里塞的孩子。
但他的眼神却不是孩子。
他的眼神像是看过了太多太多世事后的醇熟。
即便是百岁老人,怕也没有他这般的眼神。
只不过旁人没有机会看到他眼里的醇熟。
抑或说,他根本就不给旁人看到的机会。
小白的话极为直接,君倾依旧面不改色,只听他口吻肯定道:“我知道是她。”
即便他看不见,即便他未能触摸她的脸,他也能确定,是她。
“哦?”小白挑挑眉,“你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这么确定就是她?难不成你也有神通了?”
“我不是你,我没有神通。”君倾微微摇了摇头,慢慢睁开了眼,即便看不见,他还是“看”着方才朱砂坐过的地方,声音有些低,有些哑,“可我知道,她便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啧啧,这么说,你昨夜就知道并且肯定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朱砂’了?”小白饶有兴致。
“是。”君倾应声。
“呿,你既已知道,那昨夜为何还要问我?”小白又瞪了君倾一眼,却未真的生气,反是更有兴致的问道,“你看不见,且她这完全也不是四年前的声音了,你凭何这么肯定就是她?”
“就算看不见,就算她声音变了,就算她的模样完全变了,她还是她,我依旧能认出她。”君倾的声音明明很低很沉,可他话里的那份笃定却有一种能震撼人心的力量,“只要我不死,只要她还活着,就算历尽艰辛,我都会找到她。”
因为他说过,他君倾这一生,只护一人始终。
小白笑,笑得有些嘲讽,“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可思议,若换我是你,经过二十三年前的事情,又经过了四年前的事情,莫说还想护着她,怕是恨她都觉恨得不够。”
君倾不语。
小白边笑边摇头自言自语道:“想不通,想不通。”
“其实我也想不通。”君倾也笑了,笑得淡淡,笑得自嘲。
“就算你觉得是她又如何?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甚至,她什么都忘了,把你都忘了,你还想要像从前那样护她?”
君倾放在膝上的手蓦地拢紧。
小白捏了一块糕点在指尖玩,慢悠悠道:“而她,究竟是真忘还是假忘,她可曾是诛灭杀心的诛杀,而不是朱砂色的朱砂。”
马车外,只听君松的声音沉沉传来:“主上,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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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小倾倾很好的!哦呵呵呵~
☆、031、你还执着什么?
君松专注着驾车,就好像此时的他一门心思就只是把马车驾好而已。
然他却在沉声地对马车里的君倾禀报道:“主上,有人跟踪。”
“跟便跟吧。”君倾丝毫不为君松的话所动,只是吩咐道,“跟好前边的人就行。”
“是,主上。”君松不再说什么。
唯小白捏着下巴在笑眯眯道:“哦?还继续跟?把关系整得这么明显,就不怕那些人直接冲出来把她给抹了?”
“在她上了这辆马车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与相府脱不了干系了,现在跟与不跟,已无明显与否可言。”君倾口吻淡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哟,这么说的话,在上马车的时候,你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跟着咱们了?”小白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君倾。
“我不是你,还没有那般敏锐的觉察力。”君倾却很是诚实,“不过是想取我性命的人无时不刻不有,又何须我察觉。”
“真是有自知自明。”小白笑着点点头,将指尖拈着的糕点扔进了嘴里,边笑边道,“你这可谓是极为极为极为不容易才找到你想找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她置于危险之中?这下倒是我不懂你了,你这究竟是护着她啊还是要害她?”
君倾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只是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不过是换种方式留住她而已。”
害她?
他找了她这般久,他……害她?
君倾的话音才落,小白便嗤笑出声,嘲讽道:“留住她?我不是听到什么笑话吧,她当年能毫不犹豫地离开你和阿离第一次,如今就能离开你们第二次,你以为你换种方式留,就能留得住?”
君倾沉默,放在膝上的手却是蓦地一颤,仿佛他不想承认小白说的话都不行。
小白的话还在继续,“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抑或说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你,当年你执着便也罢,如今四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你还执着什么?”
“若不留住她,又怎知她的眼里是否有我。”君倾面色不改,似乎小白的话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似的,只见他微微转过头来,面对小白,不疾不徐道,“若她眼里真的没有我,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这般的话,或许根本就用不到预计的时间我便死了,我死了,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