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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贵妻 (墨十泗)


  她从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方才所见,她只觉心中畅快,并未觉得他们值得她一丝一毫的怜悯。
  “大人之恩,朱砂谨记在心,他日必当还恩!”一想到方才沈葭那副惊骇万状与沈天那癫狂至极的模样,朱砂便激动得连声音都带着隐隐轻颤。
  素心的仇得报了,终是得报了!
  只是素心泉下若有知,当是会怪她吧,怪她连沈葭的命也一并夺了。
  经由沈天方才那一闹,帝君当不会再留着她。
  素心可会伤心欲绝?
  “丞相大人,沈大小姐她……”沈葭的最终下场会如何,她想提前知道,以让她能提前告知九泉下的素心,以免她们母女在九泉下再相见时她会接受不了。
  “你若不想让她死,那便可留着她的命。”君倾似乎总能猜得准朱砂的心思。
  “多谢丞相大人!”朱砂此时竟有种认识君倾真真是好的感觉,想到沈葭不会及早地下去见着素心而令素心伤心,她便激动得有些欢愉,欢愉得语气里竟带了没有掩藏的喜悦,“沈葭不死,素心便不会太伤心了。”
  君倾虽看不见,但他听得见,他听得清楚朱砂话里愉悦的感激,使得他蓦地顿下了脚步。
  从找到她开始,他从未见她这般愉悦过,那个素心,想是待她如掌心珍宝,否则她也不为了素心而愿意留在相府,更不会为了已经死了的一个人泉下是否伤心而这般激动。
  如此想来,他这件事,算是决定得对了。
  他代她为素心报了仇,也当是他感谢素心这四年给她的疼爱与照顾。
  朱砂自是不知君倾心中在做何想法,她只以为君倾停下是他怎了,便有些紧张地唤他道:“丞相大人?”
  “嗯。”君倾轻轻应了一声,这才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朱砂依旧未敢与他走得太近,寒凉的秋雨本当如方才一般滴落在她的身上,可现下,除了她的裙摆溅着些雨水外,她的身上并未被丝毫的雨水洒到。
  只是她心下在想着事情,并未察觉到。
  并未察觉到君倾手中撑着的油纸伞几乎都挡在她的头顶上。
  秋雨淋到的,是君倾的身子。
  朱砂心下想的是沈天的癫狂,自掘坟墓的癫狂。
  还有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沈葭不是他的女儿,又说徐娇娇是沈葭的生身母亲,他既知晓沈葭不是他那个有着帝后之命的女儿,又怎会不知她其实也是他的亲生骨肉是素心的真正女儿?
  她对沈天虽不了解,但他绝不是个受了些微的刺激便会受不住的人,更不会因是个因些微事变就会变得癫狂的人,可他如今竟会癫狂到自残的地步,这究竟——
  “丞相大人,今夜之事——”朱砂知晓这事她不当问,可她却还是要问,她不是想要知道沈天会如何,她只想知道这事与君倾有着怎样的关系,可会……牵连他什么?
  她知此事定与君倾有关,若是无关,他又怎会请她来看戏,他既请她来看戏,便证明他知晓今夜会发生什么,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不知会是如何。
  朱砂的话,欲言又止。
  君倾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雨水嗒嗒嗒地打在伞面上,这雨打伞面的声音此时显得清晰异常。
  朱砂定定看着君倾。
  过了片刻,当朱砂以为君倾不会理会她时,才听得他语气冷淡道:“是我。”
  朱砂将手中的风灯灯杆抓得有些紧,稍稍屏着气息,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倾,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她有种君倾还会往下说的感觉。
  “我说过,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君倾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如寒霜,仿佛他的人随时都可能化成一柄利刃,斩削他所痛恨的一切。
  这一瞬,朱砂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君倾的仇恨,感觉得到这仇恨早已扎根在他的心底,随他生,伴他死,拔不掉,除不了。
  “所以,你不必谢我。”君倾的语气冷得朱砂竟觉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寒意,“我对付沈天,只是为了我自己。”
  “罪若不赎,燕沈必亡。”君倾道出这八个字时,他握着伞柄的手正愈收愈紧,“沈家所犯下的罪,永生永世都赎不了!”
  这一瞬间,看着君倾的眼睛,朱砂的心竟生出惊悸来。
  纵是方才在东清殿内见到沈天那癫狂至极的举动,朱砂都仅是觉得震惊而已,并未觉到骇然,可这一刻,仅是看着君倾的眼睑而已,她竟觉惊悸。
  因为她在君倾那双总是平静淡漠的墨黑瞳眸里看到了浓烈的仇恨。
  他从不在任何人前面前表露他的情绪,可这一瞬,他似乎根本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眸中的仇恨,仿佛一场猛烈的狂风骤雨,猛烈得能将他吞噬。
  猛烈得好似将朱砂也吞噬其中。
  朱砂只觉浑身一寒,这般从未见过的君倾令她忽地抬起手,用力握上了他撑伞的手。
  “咔——”这一刹那,只听一声硬木断裂的声音响起。
  那被君倾握在手里的油纸伞一个倾斜,伞竟是砸到了雨水里。
  他的手里,却还握着一小截伞柄。
  他竟是将手中的油纸伞柄生生捏断!
  “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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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情绪不稳,心情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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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爹爹可不可以不走?

  “丞相大人!”朱砂抓着君倾的手,抓得极为用力。
  方才在殿中不觉丝毫骇然的朱砂此时只面对着君倾,她竟觉心生寒意。
  只因君倾眼里那无法自控得好似将他吞噬的浓烈仇恨。
  朱砂不仅心生寒意,她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君倾将自己陷入内心的仇恨而在此生出什么万一来。
  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很是寒凉,滴在眼里,有些模糊了视线。
  朱砂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倾,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便会在这雨夜里消失不见似的。
  风灯失了油纸伞的遮挡,雨水落进了灯罩内,火光愈来愈暗,忽地,便熄灭了。
  不远处游廊下挂着的风灯火光照不到这儿来,使得他们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朱砂看不见君倾,她未唤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因为这样的黑暗让她恐惧。
  因为她那无尽的噩梦里便是这样的黑暗,却是连远处的星点火光都没有。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朝君倾慢慢靠近。
  就在她靠近得她的手臂轻轻碰上了君倾的手臂时,被她紧抓在手里的君倾的手挣离她的手,只听他还捏在手里的一截油纸伞柄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的同时,黑暗里朱砂感觉到一只粗糙寒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掌心的温度比这秋夜雨还要寒凉,贴在朱砂的手背,却是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梦里,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知道,他还在,在他身旁。
  即便此时已不需做戏,即便在这王城里根本无需她为君倾带路,可她的手却没有挣开君倾的手,相反,她甚至想要反握君倾的手,以更清晰地感受他的存在。
  只是她心口又传来的那股针扎般的痛感提醒着她不能。
  “伞折了,便只能委屈朱砂姑娘忍忍到车马场。”君倾握着朱砂的手,在黑暗里带着她走,一边语气淡然道,“走吧。”
  君倾的语气平静得好像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即便走到了满是风灯的长廊下,他依旧未有松开朱砂的手。
  朱砂亦未有收回手,就这么跟着他走。
  车马场上,君松与君方早已在马车旁等待,远远见着他们,君松便举着油纸伞急急跑了过来,一过来便关切地问道:“大人怎的不打伞?”
  君倾不答。
  朱砂则是在此时急急收回了自己被君倾握着的手,有些尴尬得只是朝君松微微点头便稍稍停下脚步,让君倾走在前边,她跟在后边。
  马车里,小白歪靠着车壁,懒懒地抬了抬眸,懒洋洋道:“啧啧啧,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狼狈?”
  君倾只是坐到了他身侧,依旧不言一语。
  朱砂坐在他对面,本也想沉默,奈何小白正在盯着她瞧,而当她被他盯得正要说什么时,小白却是摆了摆手,嫌弃道:“不用和我说,我对你俩的事情可没兴致。”
  “……”
  “小松松啊,回了啊,赶紧的,我可是困得只想回到我的床榻上去窝着。”
  “是,白公子。”
  马车驶出了车马场,在驶出宫门时朱砂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雨夜里的王城,看那在暗夜里亮着的灯火,一颗心不仅未觉舒坦,反是觉得沉重。
  马车驶出了王城。
  今夜之戏,已经结束了。
  可这王城,却乱了。
  *
  小阿离还没有睡。
  他正坐在小棠园堂屋的门槛上,双臂叠放在膝盖上,将下巴抵在手臂上,正眼巴巴地看着院子外的方向。
  大狗阿褐蹲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只听小家伙喃喃道:“阿褐,你说爹爹和娘亲回来了没有呢?爹爹和娘亲要是回来了的话,还会不会来看阿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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