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人很得孝明帝的喜爱,孝明帝在世时,太皇太后宋氏曾想立自家侄女为后,最终没能成功。
孝明帝驾崩后,曹太后掌权,便不怎么待见太皇天后,因而强权下,太皇太后也不得不对曹太后避退三舍。
“封丘肃安王萧田在郡县内欺男霸女,纵容下仆杀人,性情残暴,百姓苦不堪言,上告后,地方官吏不敢得罪肃安王,致使百姓有怨难申。望圣上下旨督办百姓冤屈之事,严惩肃安王。”李阁老的声音虽老迈却也厚重,这是一个看起来古板严肃的老头。
事实上他本人也确实是这样的性子,他身材干瘦,今年已经六十岁高龄,因素来不怕得罪权贵,又有耿直不阿的风骨,在朝堂上立敌不少。
“臣附议。”相貌俊逸潇洒的秦学士其后出列,然后说道,“我朝自高祖立国以后,分封藩王有近六十,郡王及奉国都尉者多不可数,传至如今,郡王数量达到三百多位。如今郡王、藩王拿着国库俸禄吃喝玩乐,纨绔不化,尸位素餐者众。藩王有当地领军权,臣叩请陛下下旨对藩王做出领兵权利限制,以避免地方藩王有不臣之心。”
“臣附议,不得使藩王结交领兵大将。”
“臣——附议。”
而正在这时,威严而又精明的谢阁老出列说道:“臣以为——此事不应过激过急。”
“臣复议,如今蒙古,西夏扰边不断,去岁我朝兵败,西夏气焰嚣肆,必然还会扰边,若是因削藩大动,恐引起民乱,内忧外患,国不勘负。”
“臣——附议。”
小皇帝此时处理朝事时还显得有些犹疑,虽这方面的事情太傅也有教导。他忍着转过头询问皇太后的意图,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曹太后已经在帘后下了旨意。
“宗人府督办,令王府长吏,督查各地藩王郡王府不得擅自役军民、敛财物。至于肃安王,哀家会派人下旨申饬,若不改,则告宗庙,除其爵。”
“遵旨。”众臣道。
不一会,吏部侍郎周磬出列说道:“臣有本奏。”
小皇帝此时已经整肃了面容,他抬起胳膊示意道:“准——”
“申国公府周夫人二月初三上表请封其嫡次子林睿为世子,望圣上恩准。”
“国事繁忙,朕……”小皇帝正要准奏。——但却被曹太后的一句厉声质问压住。“周夏之战,我朝战败,申国公父子损兵折将过半,何故有脸面请封世子!”
“太后,申国公府乃有功之臣。自高祖以来,历代国公对国皆鞠躬尽瘁。西夏一战,申国公父子只是听命行事,何错之有?”谢阁老如今是阁首,说话分量十足,于是他义正言辞的出列辩驳道。
“那——阁老的意思是西夏一战,申国公父子无错?如若这样的话,我朝那死去的几十万大周将士英魂何以安息?再说,那申国公世子违抗军令,擅自驰援父亲,岂不当军令儿戏?”出列说话的此人是御史中丞王湛,他和安远侯曹家交往颇深,只要曹家赞成的,他必然赞成,曹家反对的,他必然反对。
他曾因参申国公林业攻打鞑靼之时消极待命,阳奉阴违,而被还朝的申国公林业当众鞭笞,从此怀恨在心。
所以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死去的申国公林业大概也不会想到他因一时的图个痛快,竟然报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京城里都知曹林二府井水不犯河水,要说为何,这还要从第一代曹家先祖讲起。曹家乃是凤阳名门,他家自高祖起事就跟随了高祖,而林家先祖只是半路投奔高祖,又是低贱的马贩子出身。同是助萧氏打天下的人,申国公府林家还是半路投奔,为何林家就是国公,他家确是侯爵?曹家先祖在被封爵位时不免对申国公府有些吃味。
可他却不想,高祖打天下时,高祖萧氏一族被围困在庆阳汶水关一带,当时已是高祖麾下老将的林家高祖父,他为保萧氏一族能够脱困,主动要求充当前锋。
林家高祖父当时带着林氏成年的子弟拼全力杀出一条血路,使得高祖一族得以全身而退,等来后援,而林氏成年子弟也在那一战中几近覆没,只留下二十六岁的林懿之这一脉。
随后林懿之跟着高祖东征西战,立下赫赫战功,没几年后高祖登基,林懿之便因此而得封为申国公。
曹家先祖吃味嫉妒也就嫉妒罢,谁知酒后失言竟然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因而这话便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
林懿之知道后,便说曹家先祖心眼有点小,谁知也不知这话怎地又被传了出去,还传成林懿之说曹家先祖眼大肚小,没有本事……两家便因此而结怨。
孝明帝元后早丧无子,那时申国公林业之父——老国公林越还健在,孝明帝曾私下问老国公关于立后一事,老国公出于皇权不受威胁方面的立场考虑,说道:“若是立曹氏为后,曹家掌管西北大军,这样岂不是会造成外戚专权?”
孝明帝却说二虎相争,渔瓮得利,只要他去世后,儿子萧煜做山观虎斗,让曹家和藩王斗,那么儿子的皇位岂不可保万无一失。
老国公又忧虑道,就怕与虎谋皮!孝明帝听了老国公的话,对于立曹氏为后不免有些犹豫。
然后老国公又说:“若是立曹氏为后,也不是不可,但西北军的军权就可要换人。”
为此当时朝廷争论不休,立后一事便被一再延后。
二人的话被孝明帝身边的太监暗地里传给了当时的曹贵妃——也就是如今的曹太后,因此曹太后不免也对老国公记恨于心。
最终病弱的孝明帝临去世时,立了曹氏为后,只是那时西北军领兵大将再换人的话却也已经来不及。
第十一章 压制
端坐帘后的曹太后想着,早前你林家既然让我做不了皇后,我便拦着你家儿孙不被封世子。
“说道西夏一战,我听说,前线当时将士们已经几日空腹作战,这又是为何?”这时吏部侍郎周磬质问小人得志的王湛道。
“庆延二州地势沟壑不平,本就行路不易,周尚书是说曹世子有意拖延押解粮草的时间吗?那你也要拿出证据。两军交战,消息偶有泄露之时,这是常事,不然军中斥候难道是做摆设的不成!”王湛冷笑一声,对着周磬藐视的说道。
王湛话刚说完,曹皇后在帘后厉声反问周磬道:“没有证据,也要将这话宣之于外,周侍郎是何居心!?本宫哥哥自十来岁起,参加大小战争不下数十起,难道不知军粮的重要?周尚书为了离间领兵大将和兵士之心,难道什么话也能说得出来?”
“西夏一战我朝战败,如今周尚书不思进取,想着如何对战西夏军队,还有——那蒙古对我大周的虎视眈眈,却为私利,请封年幼未给国家立寸土之功的懵懂孩子为国公世子,这可说得过去。”随后又有臣子出列说道,一听此话,便知此人必是曹国舅一派。
“臣没有私利。臣只是……只是……”周磬听到曹太后的斥责,又被人如此驳斥,不免额头冒汗。
“谁不知周家是国公府外家?周侍郎还说没有私利。此事事小,又不关乎国家大事,臣以为此事容后再议。”气势凌厉的威远侯老侯爷曹琦最终出列否决道。
“准。”对曹琦的话,曹太后迅速的下了决定,她是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独断专行的。“吏部乃负责考核、任免四品以下官员,周侍郎如此,本宫怀疑你这吏部侍郎可能做得公平?”
“下臣惶恐。下臣万万没有私利。”周磬急忙下跪认错,全身上下此时已经冷汗涟涟。
“世子虽未经请示,擅自驰援父亲有错,但听说世子带去的八百多兵士乃是国公府家将,更何况国公府父子都是为国效力而死。西夏边境地势复杂,山高而又寒冷,大周军队不适应也是战败的缘故之一。如今以下官来看,此次西夏之战,我大周本就不该应战,若要追究此战战败之因由,主战的人岂不罪过更大?老臣以为既然先前已经下旨说过申国公父子功过相抵,既如此,君无戏言,何必再谈对国公府的处置?再说——此事和申国公之子林睿请封世子并不关系,举贤不避亲,周大人难道一直呆在吏部,申国公的世子位就一直不能请封了不成?”对于曹太后,威远侯爷,谢阁老并不壁其锋芒,反而镇定的反驳道。
“这——也不是不封,待世子过了弱冠再封就是了,民间小儿起贱名为了好养活,有时候福气太重——就怕孩子压不住,本朝还未有不到十五岁,就请封世子的勋贵之家呢。何况这是超等国公爵位,谢阁老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情?”曹太后心内暗骂谢阁老老贼多事。谁不知谢阁老几乎和林家断了关系,此老贼真是阳奉阴违,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