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盛听了这年轻管事的话后忧虑的说道:“——我也不瞒你,我是第一次跟你们——你们这样的商行打交道。我想要卖大批的香料。”
“怪不得客人有些面生啊?”朝廷禁止一些敏感的香料流入大周。年轻管事听吴昌盛说要大量的香料,又看他相貌气质,觉得他不像自己平时见到的客商的样子,倒更像是微服的官老爷。因此他怕是朝廷钦差暗访,这才警觉问道。
“我来自北地,后来在京城做买卖。你可知道周氏商行的周蒙,我家的香料和宝石一直从他那里入货,只是最近传来周蒙罹难的消息。我家铺子没有了货源,便只得自己出来找货源了。我和周蒙可是过命的交情。”吴昌盛低声对那管事透露道。
既然是来打听周氏商行的事情,必然要提到舅老爷,什么事情虚虚实实就很难辨别真假,同时吴还说了在京都先夫人周氏名下的一个首饰铺子的名字以此来证明他确实是客商身份。
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开铺子做买卖极为隐蔽,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周氏名下有哪些铺子,铺子的名字又是什么,所以吴昌盛这才为了取信这年轻管事这样说道。
“这样啊,客人稍等,我这就带着您跟我们掌柜的谈。”年轻管事明白事情的深浅。他害怕此人来自朝廷。虽然他似乎听说过京里是有这么一个首饰铺子做得极为出名,而且勋贵家族对香料的需求是不会因为海禁而减弱的,但他也怕因自己小心谨慎的判断失误失去一宗大生意,所以才领了吴昌盛去二楼见他们的掌柜。
“不知周蒙的消息掌柜可知道,我看如今周氏商行的外面有人聚众闹事的。做海上生意的,若发生意外的话,只能怪自家运气不好,怎么周氏商行会闹起来?”吴昌盛等着掌柜的接待时好似八卦的问着年轻管事,同时他还拿出五两银递给了他。
那年轻管事贪那银子,听了他的问话后。鬼头鬼脑的环顾了四周后,才用手掩在吴昌盛耳边说道:“哪里是因为这个,还不是周氏商行破了这行市的规矩才这样的,你们这样的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
“哦——我和周氏商行做买卖。看他们极为讲究信誉,怎会破坏什么行规?”吴昌盛都和这年轻管事此时已经上了楼,因二人还在说着话,便避到了二楼的一个转角那里。
“哎——现在海市生意不好做,除了面上你看到的这些交易,像我们这样的做起来挺不容易的——。你既然来了这里,必然知道的。”那年轻管事叹气说道。
“自然。”吴昌盛知道这年轻管事说的是他们是不经过市舶司,不用上税的意思。
“那周氏商行自周东家出海后,先前还做得极好。谁知这两年越做越贪,他们打算黑吃黑,挂着羊头卖狗肉。”那管事很内行的叹气说道。
“哦?我也是做买卖的,看来我还是不懂你们这行——”吴昌盛一听到这里就知道这管事必然知道些内情,便打蛇随棍上的说着。
“一直以来,走私的货和那些商行的货,卖的客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去年周氏商行的齐管事在周氏商行里卖出大批香料和琉璃制品,而且还是走私出来的。他介入黑市的生意,货源拿的是那些倭寇海盗抢来的没有成本的买卖,抢了江颂一干人的货源便还罢了,而且还抢了他们的买卖,由此这可不就得罪了那江颂?!要知道那些倭寇海盗的销货渠道大多都是给了江颂,谁知那周氏商行仗着京里的国公府和周氏一族,直说他们是国公府产业,摆明了要仗势欺人。知县老爷和江颂可是这个——”那管事向吴昌盛比了一下哥两好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江颂的生意不仅知县,而且知府……都有参股的,这周氏商行太贪,将事情做绝了,这才引来这些个闹事的。再说——哎——京都不是天家近么,听说上头正想着关海市,江颂等人才不敢得罪国公府。那附近的商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为了自己利益,周氏商行若是关了门,便宜的都是这些东家,这才开了门看笑话,袖手旁观的放任这些人闹的。”
那年轻管事三言两语的将事情就将事情讲了个明白,多亏了他,吴昌盛笑着夸奖了这管事有见识,又厚赏了他,然后暗地交代李福几句。他身后的护卫便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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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事因
吴昌盛此时这才没明白为何江颂和知县不愿意见他的原因,原本走私和黑市在边境和沿海便屡禁不绝。他知道舅老爷周蒙以前必然会接触到走私行业,但以他的为人是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
齐管事或许是为了私利还是某种原因做了这些买卖,然后把事情做绝了。因为牵扯到周氏和申国公府。可能在本地的官府及地头蛇江颂看来,周氏商行这样做,对于这种属于朝廷明面禁止的走私买卖,他们既然不能对朝廷揭发周氏商行,那么他们就以私人的方式——也就是聚众闹事来让商行做不成生意。
虽然吴昌盛不知齐管事做了什么,让江颂等人认为国公府也是同意此事的,但显然这件事情到底伤害了周氏商行和国公府的声誉。做买卖既然要在当地立足,一般人都会讲究细水长流,但齐管事如此,无益于杀鸡取卵。他想能驱动齐管事这么做的,应该是他利用商行的背景,自己做了这笔买卖获得了大利益才是。他还想到:齐管事用周林两家的名义掩盖做这个交易,得罪了这个行业的老大,赚得钱应该不少,但那钱又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吴昌盛便和这个走私商行的掌柜谈事情有些心不在焉,首先他要查一下周氏商行这三年来的账务,看能否找出证据来。从这两年的先夫人周氏嫁妆产业的分红中,吴昌盛并没有看到周氏商行有大笔的盈利,那么这样说来,这生意就是齐管事或者背后还有其他的人做的。他不认为一个商行的管事胆子就如此之大,敢在主家眼皮底下干出这种自毁名利的事情,毕竟管事的一行也靠着信誉吃饭。
“老爷,你快去看看,周氏商行的齐管事说你要的货他们那里都有,也能按你的价钱出货。”正在吴昌盛和私货商行的掌柜谈着交易的时候,一个被拦在门外的小厮对着吴昌盛又急切又高兴的喊道。
此人便是吴昌盛留在客栈里的的护卫,那人扮作小厮给了吴昌盛脱身的借口。吴昌盛这样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的缘故。毕竟这黑市交易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那就不好了。
他在和私货商行掌柜的谈买卖前,对黑市私货的行情多少做过了解,因此他对所说的香料名称和数量都十分刁钻,使得这个商行一时间确是是拿不出来货来的。因此吴昌盛被小厮叫走时,那商行主事的掌柜神色间还带着的惋惜之情。
私货商行的这个掌柜自然是在惋惜失去了一个大客商,而且看起来此人虽然了解行情,但却不善于谈价,说不得是个大肥鱼。齐管事破坏了行规。导致今年私货短缺,可他虽然对齐管事的行为不齿,但他的店确实一时拿不出吴昌盛要的货来,只得放他走了。
吴昌盛从这个商行里脱身出来。他先前吩咐李福就是为了实施这个脱身之计。而且令他高兴的是这件事竟然今日在一个商行的小管事那里得到内幕,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们快回客栈。”吴昌盛出来后就对李福和那扮作小厮的护卫说道。他还特意打量了那护卫一番,这个护卫刚才那番表演真是惟妙惟肖,使得这商行的掌柜都信以为真。
很快,众人回到了客栈。周大管家因为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客栈里。吴昌盛和周大管家二人叫了饭食就聚在了一起,回了客房去用饭。
“吴先生。可得来什么好消息?这么急着喊老奴回来。”周大管家为吴昌盛倒上茶问道。既然吴昌盛要查清此事,他乐得袖手旁观,而且也可以借得此事看看吴的能耐。
“有大收获!不过这还要劳烦周大管家。”
“你尽管说是什么事情吧,都是为了商行好,老奴不会觉得劳烦的。”周大管家耐心的等着吴昌盛接着往下说。
“那就劳烦大管家再翻查一下商行自舅老爷出海以后的账薄了,若是大管家这里缺用人手的话,在下不才,或许可以帮忙。而且在下想这个事情估计是那齐管事等人仗着背后有人,借着商行为自己谋私利了。”
“我到好奇那背后之人,齐管事打点周氏商行这里多年来都是兢兢业业的。怎么突然间就反水!”周大管家摇头叹息道。他能想到:齐管事等人重利轻义的反水,必然是他们反水以后获得的利益大过他们所能付出的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