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被林珺提到的吴昌盛一家,自从搬出了申国公府后,京城大,居不易,为了省钱,便搬到了京城北区,这里多住的是三教九流的平民百姓,和东城的申国公府相比,真是天上人间的落差。
吴昌盛家祖上只是平民,在京中没有靠山。离了申国公府后他也心高气傲的向几家国公府和侯府投了拜帖,但都如泥沉大海。
最后没了银子的他只好带着家人搬来这里,找些抄书或者掌柜的事来做,好在妻子仍然对他不离不弃,又是家事厨事女红样样能干之人,常常也不顾脸面的找了洗衣缝补的活来补贴家用。
“孩子都睡了吗?”吴昌盛合起在灯下的书问道。
妻子的嫁妆已经贴补光了,家中小儿女皆年幼,妻子和长女日日熬夜刺绣来卖,长女仅仅十一岁稚龄便跟着妻子日日熬,他有时会想他这样坚持着举业到底对也不对?还不如回家种地,混个肚饱,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可有时候他又不免为了自己的念想固执的坚持着,即便前方无路,他也要撞一回南墙。
“放心吧,都睡了,你也快些睡吧。”吴的妻子一边绣着手中的香囊一边说着话。
开春丈夫家里兄弟寄了信来,向兄长哭诉家中这几年年景不好,婆母又病了一场,向丈夫要银子。
他们搬出国公府后,丈夫上下打点一些投贴的门子,花费了不少银子,加上搬家,置办家伙什,如今手里的钱便拮据了。
丈夫在申国公府也才不到两年,因要考功名,还未得国公爷赏识,只是借着国公夫人面子占着国公府的下人院落,吃食衣服也都是自家承担。
谁知……国公府大房夫妇一去,她们就被府里的老夫人赶了出来。
“你也睡吧,别熬坏眼睛,如今我也找了抄书的活做,家里好歹也能维持。”
吴昌盛抢过妻子手里的针线,放进桌上的箩筐里,一再的劝着妻子早睡。妻子如今不到四十,眼就已经熬得花了,他家中兄弟因为赡养父母时时要钱,对他们也是拖累。
但百善孝为先,他近二十年应试不第,弟弟们也因他读书吃了不少苦,父母亲他也不能就那样不管不顾。
第十七章 流言
隔日一早,林珺仍然如往常一样去跟王氏请安,然后用了朝食后,便去了学里。
下了值的谷香和玉珠也是早早的回了下人院落,而李嬷嬷也由于要照顾丈夫的缘故,在林珺走了后便回了家里,可她怀里却揣着林珺的一封亲笔信。
不几日在赵府做买办的常妈妈如往常一般下了值要回屋休息。
因林府和忠义侯府相邻,两府居住在剪刀巷的仆人则都有些。常妈妈到底年纪大了,当了值后,精神有些不济,正打着哈欠有些迷糊的走在路上,就听身后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厮玩笑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你说的是可是赵家姑娘?我以往可是常跟着少爷去学里的,没听说过这事啊,你可不要乱说。”这时她听到那其中一个小厮这样说道。
俗话说的三姑六婆,谁会没有些八卦心思,何况这两人说得是她们府上的姑娘,于是常妈妈便竖起耳朵专心听了下去。
“可不是真的啦,你可不要跟人乱说,我可是亲眼看到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将香囊和绣帕送给了那林府二少爷的,二少爷当时还对我们姑娘保证,等孝期一过,便到我们府上求亲。”另一个小厮兴奋的这样说道,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常妈妈。
“你不是跟在赵家四少爷身边的么,怎会知道赵家大小姐的事情。”此时说话的小厮语气里充满了对那小厮的话的不信任,他疑惑不解的说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那天林子里除了林家二少爷和我们姑娘,其实我们少爷也在那里的。”另一个小厮嘿嘿笑了一声,得意的抬起下巴。
于是就此常妈妈便记住了此事,不过事关她们府上姑娘的声誉,她自然不敢乱说话。
可她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没几日,不知为何,剪刀巷周围的府上就有了关于林赵两个府上少爷和姑娘的流言。
“你听说没?你家二少爷看上了我们府上的大姑娘?……”
“什么,不是你们府上的大姑娘心仪我们二少爷吗?……”
“你听说没?那国公府的二少爷和忠义侯府的大姑娘看对了眼……”
“是么,可赵府的夫人可是出自海门陈氏,极为规矩严整的名门望族,她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那事情你听说没啊?……”
“嘘,上头的主子可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不过嘿嘿,听说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内幕?……”
一时间国公府周围的府上也知道了此事,等到林赵两个府上都知道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在周围人家传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赵家姐弟是专门祸害我们府上的么?”老夫人王氏自今日请安过后,尤其显得气急败坏,她用手拍着桌子厉声责问着如今当家的太太阮氏。
流言的当事人之一林朗此时正阴沉着面色站在屋里。
那日的事情他已经事先和母亲说过了,再说当时在场的还不是赵婉柔,可这流言如何会传成了这样
这事他纯粹是被牵累,可外面的流言可不是这么说的,想到这里他便心情霉涩的握紧了拳头。
“祖母,事实便是孙儿说的那样,孙儿的品性祖母还信不过么,我母亲如今也是被牵累的,如今重要的是查出传播流言的人。”林朗还是维护阮氏的,于是他对祖母这样说道。
“这从何查起,流言可不是从我们府里传出来的,是从外面。”阮氏在听到流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查了,可显然这件事出得有点没头没续的。
她满面愁容的和儿子说着,然后转头看着老夫人王氏,带着不甘的怒气说道:“母亲,是不是赵家故意如此,想要我们家润清娶那赵家大姑娘?”润清乃是林朗的字。
她下了狠手惩办了几个外院的下人,这才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传流言的是儿子和赵世子身边的小厮。
可查问了儿子身边的小厮,那些小厮并未承认说话那些话,做过那些事情,此时便又开始毫无头绪起来,还有线索指向赵府小厮,可那小厮不是她们府上的下人,让她奈何?!
“那陈氏我看是极为规矩的人,她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难道她连自己女人也不顾了吗?”王氏皱着眉,她面露疑惑的道出心中的不解。
“母亲,润清不也说了,那日其实是婉仪帮着她姐姐送东西给润清的。那赵家大姐儿看着不也极为规矩的人,她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她母亲陈氏呢。”阮氏则不这样想。
林朗虽然此时倒觉得这事被传的纷纷扬扬不像是赵家所为,毕竟事实上此时发生以后,受伤害的最大的还是赵家女儿,可他还在孝期里,谁会在这个时候,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他更加的疑惑不解了。
而林府那里还在焦头烂额时,顺义侯侯爷赵维德可不这么想。
先时听到流言时,他不免觉得大女儿不规矩,他家中可是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出了这事,那其他的两个女儿,婉婷,婉仪可怎么办?
最终婉婷的姨娘对他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若是用些手段,压下流言,岂不是表明我们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这流言被有心人利用,倒时闹得满城皆知,那就更加难以收拾。唯今之计,不如就促成婉仪这桩亲事,到时候一床被子一盖,事情立时就可尘埃落定,倒时那流言自然就可消解。何况虽然林府二少爷不能和林世子相比,可也算勋贵世家里少有的青年才俊不是。”
赵侯爷一听,觉得冯氏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于是这一日下了朝后,他便早早的回了府上。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女儿不要活了!”赵侯爷进屋时,赵婉柔正在和陈氏哭诉着,她虽然心仪林朗,可如今这流言甚嚣尘上,对她到底不利,她已经几日不曾去林府闺学了,谁知闺学同窗姐妹此时如何看她,此事除非做成两家亲事,如若不然,她就只能以死来保留名声。
“孽障,如若不是你做出那等丑事,如今事情何至闹到如此地步?”赵侯爷听到女儿哭诉,这几日心理的火终于压制不住,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怒道。
“父亲——”
“侯爷——”
母女二人正为此事发愁,乍然听到赵侯爷一声怒吼,倒底还是有些心惊胆战,毕竟此时说来也是内宅之事,闹得如此地步,陈氏这个当家主母可是有不尽责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