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王氏便想着如何处置此事了。她想了想后说道:“我这儿媳妇如今铸成大错,周家虽然不深究,但处置总要的。不然且让我这儿媳妇禁足一段时日,罗夫人看这样可好?“王氏只说阮氏,从方才到如今,她提都未提起威远侯府。
罗夫人正等着他家老爷和林氏族长林腾的到来。对阮氏做出处置的意愿,她自然不会否决的。但是如何处置阮氏,却要另说。因而她便神色带着拿不出主意的样子说道:“虽说这是林府家务事,可因牵涉到我周氏一族,晚辈不敢擅做主张。晚辈看——还是等我家老爷来了,老夫人和我家老爷商议方好。”
阮氏此时还跪在地上,她知道事情躲不过去,她恨恨的看了钱掌柜一眼。她如此,只因钱掌柜交代的太利落了,让她无从可辨。
钱掌柜虽然惧怕阮氏,但是他更惜儿孙的命。因而他感受到阮氏的目光后,便只缩着脖子,头也不抬。
不久,林腾便带着林睿和周磬到了国公府。
林腾因着方才在宫门外的寒暄,面色还算温和。可是他进了屋子后,面色便阴沉了下来。
此时屋里方才还坐在那里的老夫人王氏,周磬的夫人罗氏便都站了起来。
林腾生气主要是对王氏婆媳两个。他知道林昊生还的消息不能透露给外人,因而对王氏,他是火发不出来。对于阮氏,他可一点顾虑也无。所以他进屋环顾了王氏的屋子后,便面色不佳的对王氏说道:“事情真相,愚弟已经都知道了。大嫂觉得该如何处置阮氏?”
王氏依然说的是方才的处置:“依老身看,将阮氏禁足府里三个月,小叔觉得如何?”不过她好歹在说了这个处置后,又接着继续说道:“周氏商行的损失。也让阮氏赔偿了。”
王氏说出让阮氏赔偿的话,阮氏如割肉般的疼。她涕泪横流,不甘愿的喊了声:“母亲——”因为着急说话,她那声母亲喊得十分急促高扬。
喊完她才意识到语气急切。忙缓和了语气,看着众人委屈的说道:“三年前儿媳妇将嫁妆钱给了珺姐儿的舅舅,结果珺姐儿舅舅罹难,儿媳妇的那些钱又该找谁去赔?”
林珺面色如常,心里却被阮氏的无赖气笑了。阮氏这是在胡搅蛮缠啊。
王氏看向阮氏,指着阮氏连说了好几个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本意是先如此,到时候阮氏先还上一部分,后面的再另外说。就算如此,周家又能如何。谁知阮氏这没脑子的,非要现在闹。
可是不等她多想什么,林腾此时已经开了口:“亲家舅舅周蒙罹难,你不忧心体恤倒还罢了,竟然将自己的损失推到别人身上!自己贪心不成器。倒怨怪起了别人。周氏商行的损失岂是银子可以赔出来的?不过你借着商行赚了多少,你就都给拿出来,立刻马上给我还上!就算卖嫁妆铺子,你也把那些钱给我还上!”
周磬知道林腾素来公正,也不会拖欠那些银子,因而他为了缓和此时屋里的紧绷气氛,语带劝慰的对林腾说道:“林家叔祖父勿要心急,只要二太太将银子还上便可。”
罗氏也语气柔和的劝和林腾道:“是啊——”
林腾素来是那种两袖清风,不爱拖欠人的性子。他听到这周氏夫妻二人的劝解,反而心内对周家更觉愧疚。于是他不等罗氏话完便接着说道:“叔父看在瑞清和怡姐儿的面上,不会做主休了你。不过若是你还要如此狡赖,就不要怪叔父不给你留着颜面。算来两个月,你卖掉商铺的时间也够了。两个月后你就按这个数,把银子给补上!”林腾说完,就拿出一张单子,那单子上的银钱数,正好是阮氏当时在汇丰票行取的银子数。
说完,林腾就将那单子扔到了阮氏面上。因为纸轻,那纸在扔出去半截后,就忽忽悠悠的掉到了地上。
接着林腾用手按了下额头后说道:“你有本事做出这等事情来,你手下的管事自然能干!你就先禁足在府上,等银子还上以后,你就去家庙清修!”
“叔父,侄媳妇——侄媳妇——”阮氏听到家庙二字,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面色倏忽间便苍白起来。
她想为自个求情,可忽然她计上心来,用手捂着肚子,痛加了一声:“好痛——”,然后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叔父就看在侄媳妇肚里孩子的份上,饶过侄媳妇吧!”
阮氏话完,众人都面色讶然的看了过去。
王氏紧蹙眉头的先看了林腾一眼,然后才看向阮氏,她没听阮氏说过她怀孕了啊?她担忧的问道:“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没听你提起?”
然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厉声吩咐丫鬟翠屏道:“快去请大夫!”最后王氏又对屋里服侍的人斥责道:“还不将二太太搀起来!”
阮氏被搀起来时,走路颇为别扭,就像跛了似的。跪了那么久,自然会跛了。她被扶去坐到椅子上后,用帕子擦了泪,对王氏怯怯的解释道:“因未满三个月,胎象不稳,媳妇这才没说。”
林珺面露愕然不解,她印象里上一世这个时候,阮氏根本没有怀过孕。难道是假装怀孕?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又仔细看了看阮氏的神色,可她只看到阮氏的有恃无恐。
其实上一世阮氏在这个时候春风得意,是怀过一个孩子的。只不过没三个月,她就迫于无奈的将孩子打掉了。
当时因阮氏坐胎未满三个月,所以她一直瞒着。可紧接着不久,林腾便去世了那。时她忙里忙外,帮着林氏二房治丧,因而胎便没坐住。后来没了孩子,她怕王氏怪她好强,那时又是年节里最忙的时候,她便装做累病了,将这些都瞒了过去。
罗氏听了阮氏的话,心里不免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阮氏的孩子怀的可真是时候,为她挡了惩罚。
今早朝堂上曹太后装晕,周磬则想到那里去了。他和林珺一个想法,以为阮氏在装怀孕。
老人都重子嗣。林腾听到阮氏这样说,他从讶然中回过神来,有气发不出,便气堵而无奈的说道:“先看了大夫再说。”
然后王氏才请众人坐下,让丫鬟重新又上了茶。
钱掌柜此时看向周大管事,想要周大管事为他说句好话。
怎么说,他都已经老老实实的全交代了。看在他老实交代的份上,周大管事是不是该顺口提一句,让他不要跪了。他跪了时间太久了,老腿都没了直觉。
很快素常来府上的大夫便被请了来。这大夫来时被翠屏交代,让把阮氏怀孕的状况往坏的说。那大夫就问,怎么说。翠屏道,就说这胎怀的不易,得静养坐胎。养多久,按大夫经验,按最长的时日说。
于是大夫把完了阮氏的脉,他便沉吟了一会,才忧心忡忡的说道:“二太太年纪大了,这胎看着怀得不太稳。以后二太太得静心养胎,不能受惊吓,劳累,最好先卧床静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虚与委蛇
那大夫将阮氏的胎象说得极为不稳。
送走了大夫,王氏便面色为难的看向林腾和周磬夫妇。
林腾听到阮氏是真的怀孕,而且胎象不稳。他便唯恐处罚阮氏对林氏子嗣有碍。于是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正好要禁足,就当在府里静养吧。处置暂且留待以后。只是那银子的事情,大嫂看着帮阮氏打理吧。周氏商行不是周侍郎一家的,是整个周氏族里的。为了林家脸面,愚弟这里已经尽力周旋了。若是不尽快将那银子还了,外面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去,到时候您可不要怪愚弟没有提醒。”
林腾话完,便和周磬夫妇客气的告辞。他走时可能是因有气撒不出,是甩袖出了王氏屋子的。林腾又岂能不知阮氏是故意如此,以子嗣来要挟他和周家,他想着真是便宜了阮氏。
可林腾走出屋子没多久,又返回了屋子,那时周磬夫妇正在和王氏告辞,打算离去。
王氏看到林腾又返回,便亲和的问道:“小叔,可还有什么事情?”王氏总觉得林腾这些日子次见她,似压抑着怒火。她这时还有心和林腾解释几句,说阮氏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可她却不知,自己的伪装早已漏了陷。
林腾返回后,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后日林珺姐弟会和她几个堂兄姐要去谢府拜访,到时愚弟让他堂兄来接这姐弟二人。”他这话是不容王氏反驳的意思,说完他便离去了。
王氏经周磬提醒,她才确认谢府就是谢阁老府上。
接着周磬夫妇和王氏寒暄了两句,便也要带着周大管家和钱掌柜告辞离去。林睿和吴昌盛则跟着林睿去了漱玉阁。
待人都离去后,王氏瞠目颓然的坐倒在太师椅上。她恨恨的拍桌说道:“林谢两府已经不交往许久,林腾又不是不知道缘由,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