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爷从媒人那儿拿到岑二娘的庚帖后,便将它揣在怀里,当日夜间将它拿回安家。锁到了书房的暗格里。将它与大房自己手中最值钱的几项产业的房契和地契锁在一起,还把钥匙用金线串了,戴在脖子上。便是连沐浴,也不曾将钥匙取下。
因着林氏和安家都着急,想让安三少尽快和岑二娘成亲,主要是他们两人的年纪都不小。安三少又是安家长房三代独苗,很需要娶妻生子。为安家开枝散叶。
安家请人翻书算了日子,说是十月初十是好日子,宜嫁娶。
林氏算了算时间,如今已是八月初。还有近两月的时间,足够岑家为岑二娘归拢嫁妆,便点头应了。
安三少和安三爷见林氏点头痛快。差点儿没抱在一起惊喜地叫出声。来岑家前,他们还以为。林氏会不同意,想将婚期延迟到来年开春呢。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顺利得让安三少都觉着不可思议,只是到最后,安家向岑家交付聘礼单子时,有了分歧。
林氏和躲到书房生了不到一刻钟的闷气,又回来继续参与商谈的岑二爷,都坚决不收安家长房明面上的那张产业单子,他们只接受了安三少精心挑选的古籍、古墨、字画什么的。
安三少和安三爷都想多给些值钱的产业给岑家,以表诚意。奈何岑二爷和林氏拒不接受,还说他们若执意如此,就不结这门亲了。
岑二爷直接指着安三少的鼻子骂他,说他拿那些价值几十万金的产业来提亲,是在羞辱他,辱没岑家的门庭。还骂安三爷生了一副铜臭心肠,眼里只看得见金银,就以己度人,以为他们岑家也是重利爱财的人家,摆明是看低了他,也看低了岑家。
岑二爷引经据典,将安三少和安三爷骂得晕晕乎乎,羞惭不已,不敢再提什么产业清单。
林氏看着安三爷和安三少两个大老爷们,被清瘦如竹的岑二爷骂得恨不得钻地洞,觉着对方有些可怜,站出来安抚了岑二爷,解脱了安家父子。
最终,安三爷只得将那些产业清单揣回兜里,带回安家继续锁起来。
安三少与岑二娘定亲之事,第一时间传到了正从东海往回赶路的岑大郎和远在京城翰林院的岑三郎耳里。这两兄弟知道两月后岑二娘就要出嫁,心情真是五味陈杂,不舍的情绪最为突出,与之相对的,是对安三少的迁怒。
岑大郎想着再过七八****就能赶到淮州,到时定要“好好”和安家人谈谈,敲打是必须的,不然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还不知他妹妹如何尊贵,容不得半点儿慢待和欺侮。
否则,他真不介意收拾整个安家,为他妹妹出气,之后再逼安三少与岑二娘和离,重新给他妹子找个更好的夫婿,也不是不行。
岑三郎因职责所在,公务繁忙,不能请假离开京城,到淮州参加岑二娘的婚礼,便给他不大看得上的姐夫安三少写了封长信,走岑大郎飞鸽传书的路子,很快传到安三少手上。
那封长信有十几页,主要内容大约是警告安三少和安家好生对待岑二娘,绝不能让她有一丝不快。若安家和他敢欺负岑二娘,他马上把梅花盟和梅花卫的存在,捅到御前或东宫,借圣上或太子的刀,铲除整个安家。让安三少和安家人知道,轻慢欺凌他姐姐,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岑三郎这封信,看得安三少面色几变,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岑家最凶残的,不是岑大郎,而是这个文质彬彬的岑三郎。看他信里写的那些内容,简直是触目惊心!叫人心惊胆寒!若非他安三少心脏够强健,都得叫他吓出病来。
为了叫小舅子看到自己的诚意,安三少给岑三郎也回了一封等长的信,细表自己对岑二娘的痴恋和忠心,还立下了许多保证。
譬如:保证他一辈子以岑二娘为重,凡事听她指挥;还说等岑二娘嫁进安家,就让她当家,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保证安家其余诸人也都唯岑二娘马首是瞻。绝不敢也不会让他们惹岑二娘不快,说是谁惹岑二娘,他就削谁……
安三少写完这封表忠心的信没多久,安岑两家定亲之事,就传到了周大少耳里。
心高气傲的周大少听说这消息后,把安三少请去总督府,说是设宴庆祝安三少玉成好事。
其实摆的是鸿门宴。周大少在宴席上。与攀附他的属官文臣等。极尽尖酸刻薄地讽刺安三少斯文扫地,娶什么男妻,就是个脑袋拎不清的蠢货。丢尽了祖宗脸面。
周大少还好心地要送安三少几个美婢,助他传宗接代,免得安家绝嗣。
安三少不久后就要迎娶娇.妻,达成夙愿。心情实在好得不像话,直接无视了周大少等人的嘲讽。笑吟吟地坐到了最后。直到看完歌舞,周大少说要送他美人,他才变色。愤怒的安三少拔剑划花了两个想扑到他身上玷.污他清白的歌姬,掀翻席面。大闹一场后,与周大少他们不欢而散。
安三少刚在总督府闹了一场,彻底与周大少他们撕破脸。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私宅小安府,正打算写封信让人送去安坪镇给岑二娘。叫她知道自己的委屈和忠贞,安慰安慰自己,结果在书房看到了信手踱步于书架前,随意拿书翻看,把他的书房重地当成自家后院的岑大郎。
安三少将目光飞快地睃过整个屋子,看到本来应该守在书房里的六个暗卫都叫人迷晕,丢在地上叠成了罗汉。
他抽抽眼角:他家师妹也真是的,把那让人防不胜防的强效迷.药,送给岑大郎这个祸.害做甚?他没迷.药都厉害得不行,有了这个,简直要翻天!
看吧,轻轻松松解决了他的暗卫不说,他藏到话本子里的写给师妹的情信,和夹在史书里给师妹画的画像,都教他翻出来,摆满了整个书桌!就连藏在暗格里的重要公文和书信往来,也都教他找了出来,丢在地上,还踩了好几个黑乎乎的脚印!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三少气呼呼地冲到踩着他的公文密信看游记的岑大郎面前,瞪了瞪眼珠子,很没骨气地赔笑道:“师弟,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叫下人准备酒席,为你接风洗尘。对了,师弟,你饿不饿?我让安竹去叫厨娘给你做些吃的!”
“回来!”岑大郎把目光从游记上收回,投放到安三少身上。他用清寒的目光,锁定安三少谄媚的笑脸,冷冷道:“你的效率很高嘛!到底是怎么在父亲母亲面前装相鬼扯的?让二老同意你两月后迎娶二娘。”
“你胆儿挺肥么!”岑大郎围着腿脚发软的安三少转了个圈儿,声音愈发寒凉,“敢趁我不在,跑去岑家骗婚……”
“师弟你此话何解!”安三少不忿了,“什么是骗婚?我诚心诚意去岑家提亲,先生和师母见我诚意拳拳,被我感动,这才应下我和师妹的亲事。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了,还以为我是心术不正的骗子呢!”
“哟!定了成亲的日子,底气也足了不少。”岑大郎眼中嗖嗖地释放冷箭,若目光有形有质,安三少此刻都教岑大郎戳满一身的窟窿了:“你们还未成亲,只要我坚持,定亲后还可退亲,即便是成亲了,还能和离。安三,你在我面前,抖什么威风?”
“师弟息怒!求师弟开恩,不要再折磨我了!”安三少很识时务地低头鞠躬认错:“方才是我失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若非二娘和母亲认定了你……哼!”岑大郎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与安三少道:“适才你在总督府表现良好,算是合格了。往后再有不知所谓的女人,跑到你面前搔首弄姿,你也做此处理,将她们赶得远远的,别叫二娘看了烦心。”
“这是当然!”安三少深有同感地点头:“那群低贱的货色,只会污了师妹的眼。我才不会让她们在师妹和我的面前晃悠,影响我们的感情。”
“且看吧。”岑大郎对安三少的话半信半疑,他进入正题,“我这次来此,是想替你们安家解决周大少这个麻烦。大堂伯和三郎已在京中着手,请圣上调周大少回京。”
“最迟半旬后,他就会接到调令,打道回京。若你能做主,让安家投到我麾下,我便扶你做西南总督。否则,你还是辞官隐退,好好在家中做你的闲适富家公子哥,把二娘给我伺候好了。”
“不论你能否劝服安大老爷投靠我,安家的梅花盟和梅花卫,都不能存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岑大郎一字一顿地问安三少。
“你想把西南收入羽下?”安三少问岑大郎:“这里不比东海海运便捷,商业发达,也不及京城繁华,龙气云集。你究竟看中这里哪一点了?位置够偏,地方够穷,还是百姓够刁?”
“二娘和师父喜爱此地。父亲和母亲也钟情这里的山水。”岑大郎淡淡道:“我最重要最珍爱的人都不想离开西南。所以这里,我志在必得。”
“安三,我敬你是我师兄,又即将成为我妹夫,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岑大郎把玩着腰间的匕首,闲闲道:“我从东海带了一批人过来,他们已经把安家包围。不止你这里,大安府,以及安家二房、三房和四房,还有梅花盟和梅花卫主要的聚集地……”
“这么大手笔?”安三少与有荣焉地笑道:“看来你很看重我们安家呀!也不知你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投运进来的?周大少和我,居然都没有收到消息。师弟,你的本事,真叫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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