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五离开密室后,一直坐在密室角落里那个安大老爷为安三少安排的谋士之一许先生,从书架后走出来,对安三少老爷:“主公,撤回对付岑家的暗卫,显然是明智的选择。早前我也同您说过,别对岑家下手,岑家可不好惹。”
安大老爷纳罕道:“先生你似乎一直对岑家另眼相看,岑二爷他们虽是弘安岑家的本支,但他们一家早被逐出岑家,根本不足为虑。况且安坪镇是我们的地盘,想要抹杀他们一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分别。”
安大老爷玩笑道:“难不成你还担心咱们的人,对付不了六皇子留下的那些护卫?”
“主公您还是小觑了岑家人。”许先生提醒安大老爷:“您别忘了,墨远先生的一双儿女,师从何人?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卜算子大师!外界都传大师乃医中圣手,医术不比扁鹊差。可我早年游走江湖时,曾见过大师使毒。顷刻间便毒杀了方圆三十丈内的一切活物,连野草大树都不能幸免。”
许先生眼里全是后怕和忌惮,声音也有些微颤:“当时我躲得远,没有被毒米分波及,亲眼看着要截杀大师的那群伪装成土匪的死士,无一例外惨烈地横死……”
那样恐怖的场面,他平生仅见。
“果、果真?”安大老爷心有余悸地端起一杯茶,试图冲下从心里涌到嗓子眼的不安:“我怎么从未听过,大师还有这等本事!”
幸好他及时收手了,否则杀人不成反被人抓住把柄,掉过头来算计,那可就不妙了。
他战战兢兢这些年,一直谨慎,从未暴露过自己的实力,可不能因刺杀岑家这一家子微不足道的平民,坏了他的大事。甚至赔上自己的命。
许先生微微一笑:“千真万确。在下还知道,大师已将这一手毒术。传授给了岑二少。当年岑二少使毒吓唬周远达时,恰巧被我的人瞧见。那时二少的毒术,就已经很高明了。以他的天资,经过这么久的练习。相信他已经青出于蓝。”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凭暗五他们,对付一个二少都够呛,别说岑家还有卜算子大师在。”许先生道:“之前我见您也不是真想灭掉岑家人,就没有提醒您。毕竟那是少主最在乎的师长家。我知道您肯定下不去手。”
“若是您真那么做了,往后若被少主知晓,他定会与您反目成仇。”许先生笑得从容又笃定:“且不说少主,就是您对岑家,也狠不下那个心。”
“墨远先生一家人,都有一种让人亲近的魅力,且他能令少主成才,您感念他对少主和安家的再造之恩,自然不会恩将仇报。所以,我知道您暗中派暗五手下的人去岑家盯梢。也没有说什么。”
“你这老货!”安大老爷嬉笑着怒骂许先生:“有什么不能一次性说完!说话做事永远这样藏一半,让人恨得牙痒。若我一时头脑发热,真对岑家下毒手,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犯错?”
“那您犯错了吗?”许先生捋着胡须朗笑。
“哼!”安大老爷拿下巴对着许先生冷艳地哼了哼。稍时,他目露遗憾地叹息:“哎!可惜了岑二少如此钟灵毓秀、天资纵横的人才!虽说他无意引得之君犯傻胡来,但我实在恨不起他。”
“若他不是男子,别说之君自己想将他娶回来,就是我,都有带人去岑家将他抢回安家的打算。咱们这一脉,人丁稀少不说。我那老妻和儿子儿媳,全都是平庸之才,根本不足以撑起这偌大一份家业。之君虽能干,但比起岑二少。始终差了一截。若二少是女子,该有多好啊!娶到他这样的媳妇,何愁不能兴家旺业!”
“确实。”许先生也扼腕:“要说少主的眼光是极好的……”他看到安大老爷白了他一眼,干笑道:“呵呵,岑二少再好再优秀,只他是男子这一条。就注定他与少主不可能在一起。”
“要说少主也真是,您都让二少那般拒绝他了,他还是痴心不悔,********贴在二少身上。这半年来,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偷溜去岑家,我都带人在路上堵了他好几次。”
许先生给安大老爷告状:“我寻思着,咱们对少主的训练,还差了那么些火候,让他还有余力做这些琐事。不如,多增加些任务给少主?”
“嗯。之君那个死心眼,确实让人头疼,他的训练,你看着办吧。”安大老爷换了个话题:“对了,这些日子我忙着收拾之君,都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儿。梅花盟那里,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传回来?”
许先生正颜道:“说到消息,这半年来,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岑大少几月前在武举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了武状元。他还踩着六皇子这块踏板,投靠到了三皇子门下。”
“因此,六皇子和圣上怒极,曾几次下手对付他。光是刺杀,我们的人探出来的,都有三四次。不过,都被他化解了。岑大少其人,从前倒不显,一进京就如同龙游大海,本事可大了。”
“就连从不轻易信人的三皇子,也将他当成了心腹。这会儿,他跟着三皇子的人,正在东海搅动风雨。我估摸着东海那边,将会有一次大洗牌。立柏、赵樾也在那边……可以想象得出,东海将会是如何的热闹。”
“岑大少比起岑二少来,更加出色。我们的人飞鸽回信说,一月前,他和立柏、赵樾领了三皇子五百精兵,捣破了东海近海内最大的一个海匪窝,斩杀了一千多海盗,以鲜血震慑了东海一干海匪。”
“如今近海那些海匪,都被他吓破了胆。向他投诚的,不说有八千,也有六千。那些海盗多年的积藏,都入了他和三皇子的囊中。当然,三皇子占了大份。有了这笔财富,足够三皇子的兵吃养三五年了。三皇子因此更加重用岑大少,还把那些归降的海盗,全部交给岑大少调、教。”
“虽说远海中还有许多匪类和倭寇,时不时跑到近海和沿海生事。但在东海近海,全是三皇子的人。”许先生道:“我觉得,圣上这次试炼几个皇子,三皇子定能独占鳌首。”
“英雄所见略同。”安大老爷悠闲地用手敲着桌子道:“我也觉得圣上把三皇子派去东海想折断他羽翼的决定。是个错误。有岑大少相助,三皇子一去东海,就肃清近海,威慑了东海沿海蠢蠢欲动的世家,也给戍海卫吃了一颗定心丸。有助于他收服军心。我猜,不出三年,东海就会成为三皇子的封地。不管圣上愿不愿意,咱们大景,还得再出一个护国亲王。”
许先生对安大老爷的话深以为然,他问安大老爷:“主公,那咱们埋在东海的势力,该怎么行事?是投靠三皇子,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早登皇位。还是继续按兵不动?”
“现在还早,等三皇子在东海当家做主了,再说吧。”安大老爷道:“你吩咐东海的人,都安分些,好好做生意赚钱。别给三皇子添乱,也别帮他。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掩好行迹,别暴露了。”
“是,属下明白。”许先生点头。
他啜了口茶润喉,停了一会儿。又道,“东海还有些混乱,三皇子想把戍海卫抓在自己手里,那些世家怎么可能同意。正在作妖呢。他们还有得忙。”
安大老爷靠着椅背,舒服地眯眯眼:“东海这块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三皇子想成为护国亲王,增加自己的势力,可不得多费些功夫。继续说下去,漠北那边呢?”
“说起漠北。倒有了逐渐平稳安定下来的趋势。”许先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老腰,又坐下,缓缓道:“刘国邦果然是个人才!他才去漠北大半年而已,就在军中树立了一套铁规,整得那些油滑的兵痞子服服帖帖……”
“是吗?这个开端倒是不错。”安大老爷伸伸懒腰,漫不经心道:“不过,再过些时候,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老许,你可别小瞧了漠北那帮兵痞子。”
“他们这会儿任凭刘国邦处置,是在向圣上示弱,同时表明忠心。刘国邦可是圣上钦封的一品大员,他去漠北,就是为了整顿军纪。圣上已经把刀递到刘国邦手上了,准他先斩后奏。那些兵痞子可不傻,这会儿不示弱,往后可是连示弱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为自保,起初定会对刘国邦唯命是从,后面嘛,等过了这阵,将圣上和刘国邦敷衍过去后,该怎么来,还怎么来。漠北军纪不振,军心不稳,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刘国邦往后,有得磨。”
“不过他这人年少时,就能和老母,从一票极品亲戚中杀出一条血路。做了官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几乎是平步青云,一路毫无悬念地升到二品大员,如今又坐到了正一品的位置。”
“他自身能力不差,也会做人。”许先生还是很看好他:“我觉得他能吃住漠北那群兵痞子。他的前程,还在后面。主公,我认为,咱们可以让梅花盟的人,在漠北给刘国邦大开方便之门,全力扶持他坐稳总军督的位置。往后等他回京进入内阁了,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我观察刘国邦几年了,他是个知恩图报的能臣,也有野心,投资他,定不会吃亏。”
“你的眼光,我是信的。”安大老爷道:“扶持他也行,但必须在他与漠北那些痞子老将第二轮斗法之后。他在第一轮打响了漂亮的一炮,多半是靠圣上的龙威。第二轮斗法,凸显的才是他本人的实力。若他在第二轮斗法中表现不错,咱们就帮他一把。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要多与人为善,如此,也是与己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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