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机括归位声清脆响起,石门缓缓上升,并最终停留在半空,只留下了一个大约总角孩童能走过的空隙。
“……看来方才的地动还是破坏了些东西啊。”苏佑感慨,“没办法了,大家屈尊吧。”
当然没有人会在这时大意地弯腰。
等了半天没人行动,苏佑再次笑起来,“苏某先走。”
说着便向前走去。
卫寒冷笑一声,几乎和奚家兄妹同时出手,当雁回刀的刀背拍向对方脊梁的瞬间,两枚暗器先一步打在了苏佑的穴道之上。眨眼间,苏佑整个人动作一僵,接着被刀背狠狠拍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瞬间,斯年飞速出脚,恰好将人送到了石门正下方——
以这个位置,若是石门被放下,刚好能将苏楼主砸成两截。
一系列动作完成在电光火石间,奚玉棠不经意抬眼和卫寒对视一眼,后者扬了扬眉,对于他们少有的心有灵犀给了个似笑非笑以回应。
“你们!”苏佑忍怒高喝,“背后偷袭算什么侠士?!”
“本官从不是什么侠士。”卫寒嘲讽开口。
以斯年和薛阳打头,众人穿过石门,江千彤路过苏佑时,还‘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对方手心上,苏佑气得脸色大变,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胸膛剧烈地起伏,冲穴的真气都险些乱起来。
石门后,是又一座大殿。这是他们自入地宫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间宫殿,按照时辰和路线推测,这该是整个地宫的最深处。当奚玉棠望向前方,入眼的便是一段极长的台阶。石阶极宽,一路直上,两侧笔直地站着身着石英紫衫、腰系特殊腰牌之人,有男有女,大约二十几人,前方则是身着墨绿劲装、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林渊,以及被五花大绑的沈七。
在石阶的最上方,高台之前,一个身着月白广袖长袍的男人背对众人而立,身形笔挺而高大,灰白的发被精心梳起,玉簪横插而过,只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深重气势。
这种气势里,混合着长居高位者天然的威慑,以及深不可测的武功所带来的实力压制。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丈峰顶那位和延平帝的结合。
卓正阳。
奚玉棠缩了缩瞳孔,强行将目光从老怪物身上移开,转向沈七。仍是那张令人几乎忘却呼吸的绝美脸庞,却瘦的脱型,白色的长衫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形销骨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沈七看来精神还好,呼吸虽急却听不出有内伤在身,单单看去,并未有什么外露之伤。
他被点了哑穴,身侧有林渊看守,见到奚玉棠时挣扎了两下,却又很快被按住,只能用眼睛死死望着他们,没有祈求他们逃离,也不想让他们冲动,竭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冷静镇定,甚至还对奚玉棠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宽心,自己无事。
奚玉棠望着许久不见的沈七,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只扫了对方一眼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卓正阳身上,一路从高台上扫过,并在最后一阶前见到了欧阳玄。
……他竟然身着紫薇楼弟子的衣衫。
“你们来了。”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紧接着,高台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下一秒,奚玉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老夫这幅模样,惊到你了。”卓正阳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似乎猜到她在惊讶什么,目光扫向阶下的沈七,“这都要归功于沈大夫出神入化的医术。”
……是的。
奚玉棠和越清风对视一眼,同时望向沈七。除了他的医术,再没有什么能解释一个人是如何从全身溃烂状若疯魔,变成如今吐字清晰,样貌堂堂了。
谁都没想到,昔年东宫地下寒池里的老怪物,恢复容貌后,竟是这样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不过是双廿之龄,却是长眉入鬓,眸如辰星,实在让人无法将那个疯癫之人和眼前人联系在一起。
……容貌恢复了,话也说利索了,那么实力呢?
奚玉棠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冷然开口,“看来尊者恢复得不错。”
卓正阳动了动眉梢,目光在奚玉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上扫过,转而又望向她身边银发红衣的奚玉岚,并未答她的话,却近似感慨地开口,“……果真像极。”
这兄妹俩的容貌,结合了唐芷嫣和奚之邈所有的优点,但相较之下,哥哥更像母亲,妹妹则偏像父亲。卓正阳毫不掩饰自己与奚之邈夫妇的相识,四字感慨的背后,还有着深重的恨意。
“当年若非你们父亲插手,老夫神功早已大成。如今竟是要面对他的儿女……”他停了停,忽然冷笑,“死得实在便宜了些。”
话音未落,奚玉岚浑身杀气暴涨,“住口!我父岂是你这能妄加评议!”
奚玉棠死死扣住兄长的手腕,生怕他冲出去,目光有如实质般刺向正前。深深吸了口气,她咬牙开口,“既然尊者已恢复容貌,是否能将本座的人还回来了?”
“哦?”卓正阳睨向沈七,“你是说沈大夫?”
“没错。”
话音落,卓正阳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其中包含的深厚内力几乎令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气血翻腾,柳曼云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林渊第一时间帮沈七稍阻了威势,这才令他只是变了脸色,没有被伤及内腑。
不多时,笑声猛地收敛,卓正阳沉声隐怒,“小辈,你有何资格与本座讲条件?!”
“太初心经。”奚玉棠丝毫不惧他的威胁,从怀中掏出一匹素色见方丝帛,“你放人,我交东西,此事了结,再来算算你我之间的总账。”
提到太初心经,卓正阳的面色明显难看下来。他狠狠瞪向奚玉棠,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穿透钉在墙上——就是这个臭丫头,给了他错的太初心法,导致他走火入魔多年,坏他大事,不杀实在难以平恨!
“老夫先杀了沈七,再杀你取帛,岂不一样?”卓正阳咬牙。
奚玉棠嗤笑。
你当我是个不会动等着你杀的雕像?!
“本座似乎被小看了啊……”她叹息着上前一步,言语间,布帛撕裂声刺耳响起,“一句话,换不换。”
卓正阳惊了一下,见她只是虚张声势,并非真要毁掉功法,顿时放下心来,冷笑不答。
奚玉棠直直望进他的眼里,手上猛地用力,布帛刹那间被一分两段。
“你!”卓正阳瞪大了双眼。
奚玉棠发狠地挑起唇角,笑得肆意而张扬,“卓正阳,明人不说暗话,沈七若是有任何闪失,本座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太初。走火入魔的滋味不好受吧?就这样等死岂不是更好?”
“奚——玉——棠!你放肆!”
他太清楚不过眼前的女人所依仗的是什么。
论实力,他尽管容貌恢复,功力却因走火入魔而无法回到顶峰,对方却是太初心经大成者,就算欧阳玄说两人不相上下,但谁知这素来狡诈的女人是不是保留了底牌?
沈七就算习了完整的素九,也至多能让他多活几年,却无法消弭他随时死亡的阴影,唯有得到真正的太初心法。他相信奚玉棠不会拿沈七的性命开玩笑,那布帛必然是真正的太初,可如果今日拿不到……
他从不小觑任何对手,但惜命。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为了杀奚玉棠而拉她同归于尽。但如若今日不杀她,天下之大,她有的是法子让自己永远找不到她。
机会只有今日一次,错过了,太初就再也不可能拿到。
“我放肆的时候多了!”奚玉棠冷笑着抬起手,随着手指一点一点收拢,好似下一秒,布帛便要在她手心化成残片断线。
“你!”卓正阳惊呼。
有时候,摸清敌人的命脉,才是制胜的关键。
奚玉棠了解卓正阳对太初心经的迫切,更知他不想死,所以才敢拿功法、拿自己的命来搏。
大不了,今日若谈崩,她陪沈七死就是了!
可卓正阳,赌不起。
所以她赢了。
……
望着林渊慢慢压着沈七向自己走来,奚玉棠抬手一招,薛阳和韶光拖着苏佑上前。将裂成两段的布帛塞进苏佑的衣襟,一旁的奚玉岚朝他肩上一拍,一枚暗器飞出,苏佑的双腿顿时找回了知觉。
“滚。”他冷冷望向苏佑。
深深回望奚玉棠一眼,苏楼主很识时务地迈步走了出去。
走过一半路程,越清风示意手下接人,斯年和薛阳一左一右拦在了林渊面前,韶光则带着沈七直接轻功回到了主子身边。
见沈七安然归来,所有人都明显地松了口气。奚玉棠第一时间扣住了他的脉搏,一缕真气递进,确定他身体无恙,这才微微红了眼眶。
“韶光,带他先走。”她轻声道。
“主子?!”韶光惊讶地看过来。
奚玉棠眸色深沉地看向韶光,嘴唇翕动间,一句话悄然在她耳边响起。后者怔了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自打恢复自由,沈七的眼睛便一直没有离开眼前玄衣墨发的女子。听到她的吩咐,他蓦然红了眼眶。狠狠咬了咬牙,他忽然上前,狠狠抱住奚玉棠,接着又迅速松开,头也不会地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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