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玉坐在床上,看着床榻上手工织锦薄被定定发呆,她喜欢他吗?当然喜欢,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他跟她吵架打架,她的日子才没有那么孤单……
可是她也恨他,为了帝王霸业,他不要她的孩子,他残忍的扼杀了她的孩子,而且她也不可能接受一夫多妻的思想,可他是王,她是妃,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她的心,却可以强制改变。
躺在床上,拉高了薄被,颜小玉将自己闷在被子里,漆黑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法喘息,摁住受伤的胸口。她告诉自己,颜小玉,萧宁澜不是你爱的起的人物,和子游在一起吧,只有和他在一起,你们之间才不会有相互伤害……
萧宁澜失落的走出紫霄宫,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上朝吗?早已经没有心思,回冰冷的景霄殿吗?可是他害怕孤独,原来,爱是可以让人变得脆弱的东西。
去东宫吧,起码那里有她曾经肆无忌惮的笑声,他沉浸在她带给他的回忆中,从第一次漫不经心的揭开她的盖头,到他将她冷落在冷宫,再到她藏在床下偷看他和胡如眉行房,然后她为了他跪在皇宫的殿外……
一路想来,才发现,原来她嫁给他两年,而他也整整错过了她两年,颜小玉,如果时光逆转,我们之间还能改变结果么?
萧宁澜唇角噙着一抹苦笑,一个人,缓慢的走向东宫,他的身影挺拔萧索,路上的宫女太监见了他,慌忙跪下行礼,他却视而不见的走去。
东宫中,下人早已被遣散或者带入皇宫,昔日奢华的宫殿光彩不在,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汉白玉石台阶上,晚上,她会来的吧?
她说过,她爱他,她一定会来,萧宁澜如此的告诉自己。太阳缓慢的移上正空,烈日下,似有沉闷的云朵漂浮,没有风,炙热的仿佛火炉一般。
萧宁澜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坐着一动不动,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出一个短小的黑影,他紧抿着薄唇,思绪早已飞远。
鬼婆需要卫家在边境的势力,而让云子游娶了卫漪房,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年鬼婆没有亲自出谷抓云子游,而最近将云子游抓回鬼域的原因。
太阳西落,萧宁澜的身影又被橘黄的阳光拉的瘦长,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思绪已经百转千回。他相信,鬼婆一定有办法让云子游娶了卫漪房,而颜小玉,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紫霄宫中,颜小玉在床上窝了一整天,脑海里全部是萧宁澜的话,他在东宫等她,在东宫等她……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开,她再次拉高了薄被将头捂在被子里,她不会去的,她不原谅他,永远都不!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夏日的雨总是又急又大,树叶在雨中飘零,有些许细末的雨滴飘进了窗户内。阿雅走过去,关好窗户,颜小玉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那大雨仿佛断了线的珠子,铿锵有力的砸在地面,溅起一汪泥水。
阿雅回头看着她,发现她一整天都处于走神或者闷在被子里的状态,她走到她身边,用眼神表达她的关切之情。
颜小玉对着她璀璨一笑,“阿雅,过了今晚,我们就能离开皇宫去找子游了,以后我们跟着子游闯荡江湖,好不好?”
阿雅怜悯的看着她,她都不知道,她笑的有多勉强吗?将桌子上的糕点递给她,又沏了杯茶端着站在她的旁边。
颜小玉拿着糕点有些尴尬,她一整天没吃东西,确实有点饿,可是自从有一次她在床上吃东西,被萧宁澜教训了之后,她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
萧宁澜,又是萧宁澜,颜小玉赌气的将玉蝶还给阿雅,随即拉高了棉被,再次闷头睡起来。
外面暴雨如瀑,萧宁澜在雨中巍然不动,子时已过,她没有来,她没有……
她居然,不肯原谅他,不知道是内伤的原因,还是被日晒雨淋的原因,他湿透的身体瑟瑟发抖,看着被大雨扑打凋零的大树,他缓慢的站起身来。 △≧△≧
一连三天,颜小玉都躺在床上没有动,阿雅鄙视的看着她,颜小玉表示,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也绝对不坐着,何况现在她是伤员。
外面有焦急的脚步声,接着宫女进来禀告,景霄殿的罗公公求见。
颜小玉怔了一下,那个老奸巨猾的公公来见自己做什么?被阿雅扶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然后出了内室见罗公公。
大概是躺的太久了,双腿有些发软,罗公公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娘娘,出大事了,皇上不见了,已经失踪了三天,三天没有上朝,百官已经开始质疑!”
颜小玉蹙眉,三天?他三天前约自己在东宫见面,难道他三天一直没有回宫在东宫等着她?不太可能,萧宁澜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抚着自己酸软的腰,颜小玉围着罗公公走了一圈,“有没有去东宫看过,说不定皇上躲在东宫偷懒呢!”
“娘娘,东宫奴婢已经派人找过了,可是没有人影,现在宫里的人都不知道皇上失踪,奴婢还是受了方寒统领的提点,过来询问娘娘……”罗公公不住的磕头,一副声泪俱下的样子。
第217章拒绝
颜小玉点头,如果方寒也知道萧宁澜失踪的话,证明他根本就没有和方寒去鬼域,她回身换了件衣服,对着依旧跪地磕头的罗公公道,“公公请回吧,我一定帮你把皇上找回来!”
罗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千恩万谢,颜小玉已经撑着伞走了出去,这雨连着下了三天,外面早已落花碾作尘泥,她提着裙摆对着阿雅道,“你不用跟来了,我去去就回!”
阿雅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跟着她一起。
走过了重重的宫闱,她抄近道走近了东宫,这东宫离皇宫本就是几墙之隔,严格来说,东宫也是皇宫的一部分,只是东宫的守卫却不在皇宫之类。
裙摆上沾染了一些淤泥,她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裙摆在空荡荡的东宫扬声喊道,“萧宁澜,萧宁澜--”
不知道为何,她笃信他还在东宫,找过了他昔日住的殿堂,别说人,连鬼影都没有一个,看来,她高看他了,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等她三天?
看着已经污浊的裙摆,她索性全部放下,任由拖曳的长裙在雨中拖出长痕,连着走了几个空荡荡的宫殿,她的脚步顿在竹苑的门口。
看着紧闭的朱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找不到就找不到罢,天下是他的,社稷也是他的,他都不管,她干吗要为他操心?没走几步,身后响起了一道沉冷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没耐心继续找下去了?”
颜小玉回头,看见了竹苑的门被打开,萧宁澜黑衣长发的站在门口,他没有绾复杂的宫髻,而是一枚简单的玉簪斜斜的别在脑后。
大概是绾发人的水平不高,发髻很斜,墨染的青丝垂泻在腰间,额前的刘海散乱的搭在脸上,慵懒迷人,和平时一丝不苟的他完全相反,却平添了不少邪肆的魅力。
黑色的锦衣半新不旧,颜小玉看的出来,这是昔日他做东宫之主的衣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将黑色穿的这么好看,她平时是最讨厌黑色的人,可是这一刻,黑色却让她移不开眼睛。
萧宁澜抬步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形微微不稳,他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次都下定了决心,他走到她的身前,她才发现,他好高,她站在那里,只齐他的肩膀。
这么些日子,他又长高了吗?还是,她这么久都没有再好好的打量过他?他那么瘦,却也那么美,颜小玉眼睛开始泛着酸涩。
她咬唇看着他,“你失踪了,很多人着急,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萧宁澜凤眸灼灼的看着她,他在东宫等她三天,在她眼中,就是无聊的游戏吗?
“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始终都没有来!”萧宁澜话中有些悲呛,凤眸凝簇起火焰,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我现在来了……”颜小玉扬起小脸,平静的看着萧宁澜。
“所以,你肯原谅我了?”他的话极为不确定,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是的,我原谅你,萧宁澜,我不再恨你了,恨一个人,太累了……”颜小玉微笑,笑容苦涩。
“小玉……”萧宁澜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他刚刚露出的笑容僵滞在那里。
颜小玉退开几步,释然的说:“萧宁澜,你折腾够了,我也累了,回宫吧,别忘记你说的话,会放我去找子游,从此,我们不再相见!”
萧宁澜咬牙,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原谅?”
他的声音幽冷的仿佛从地狱中传来,惨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是的,我不再恨你,这就是原谅,我们之间,再无其它!”颜小玉边说边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吐出,她已经赫然转身,藕色的长裙在空中划过半弧,她扭身走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