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是怎么形容他燕王的,他这么些年也早就听腻了,无外乎就是在说他燕王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啊当然,这个原则特质,他可一点也不否认。
司马流云眉角一挑,燕楚这话分明就是在拒绝他,当然,他可从来就没指望过燕楚会答应
,不过燕楚这个提议倒真是令他想笑。
他当然想过要找旁人帮忙,但是他是商人,要做这件事情的前提,那就是先要精打细算一番,而算出来的结果很明显,他司马流云倘若真的去找旁的人帮忙,那可就等于让那些人和他燕王做对,因为司马流云已经肯定,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小野猫现在就身在燕王府中,如果找人,那第一时间必然是来燕王府中找——
而试问,这大燕的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敢公然和他燕王争锋相对?别说进燕王府找人了,只怕大燕里的那些人,连燕王府的大门都不敢进,也不想进吧?
既然明知道最后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司马流云何必还要去多此一举找旁人,而不是选择聪明的直接找他燕王呢?
“燕王殿下说笑了,司马不过一介商贾,哪里有那等呼风唤雨的本事?”司马流云以退为进,也开始起来玩太极,“不怕殿下笑话,司马顶多也只能拿着些尽是铜臭味的金银去请求旁人帮忙,可惜事与愿违,司马不曾想到,您大燕国都之中,尽都是两袖清风的清明廉政之臣,真真是让司马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都是不肯收他司马流云送上门的财路的廉臣清官?燕楚嘴角抽搐,实在已经无法克制住,对司马流云投去缪赞至极的目光,却是无话可说了。
这样的谎话,恐怕普天之下,还真是只有他司马流云才能够编的出来了,难怪若萼那死丫头会那样‘褒奖’她这个好夫君的口才,还真是闻名不如聆听,这简直就已经到了死的都能被他司马流云说活了的顶级段数了好吗?
也正是因为他司马流云用了这样的‘好话’,才能堵得他燕楚哑口无言。
虽然没了权势,但他好歹还是大燕的王爷吧?那身为一个大燕的王爷,他能去反驳司马这胡说八道的谎言吗?如果反驳了,那可就是等于在说他们大燕的臣子可不是什么廉臣清官,都是一群**的大贪官!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甭管大燕里面的官儿到底是清还是贪,他作为大燕的王爷,都不可能去宣扬自己的国家,是养了一批**蛀虫的愚蠢之国——
所以这一局你来我往的言语较量,他燕楚确实是输给了司马流云了。
不过。
“承蒙司马大官人看得起,不过很抱歉,本王没有那个义务,也没有那个心情襄助你,所以本王……拒绝。”既然客套的迂回已经落败,那就已经完全没有了装模作样的必要,燕楚一吹自己的指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截了当的拒绝,一点好语气都没给司马留。
不过司马不像燕楚这样变脸跟翻书一样,还是笑呵呵的,端着的平和的的架子一点也没有落下,“司马知道,这实在是过于难为了燕王,所以司马愿意用一件东西,来换取燕王您的相助,不知燕王您,是否要听听呢?”
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都已经快要升到正当空了,俨然,已经快要到晌午了,没想到一个早晨就这么白白浪费在了这对烦人的夫妻身上,燕楚越发的失了耐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很忙。”
司马对于燕楚的恶劣态度并不生气,反倒微微的笑容更浓了几分,甚至,还参杂了一种算计在里面,“燕王果然贵人事忙,不过……若是让水玉山庄的人知道,他们最尊贵的庄主一直都被燕王您请在府中做客,燕王您……想必就要更忙的脚不沾地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燕楚眸子一眯,眼神和言语,同等危险的对着司马流云。
当晚,在薄家打斗的那块地方,就是一块普通的栈道,加之那是薄家专门给自家人使用,而薄家人现如今又人丁凋零,可以说,那晚他同自家媳妇儿与那批杀门刺客交战时,几乎不会还有旁的人。
自然,向来神出鬼没突然现身的皇叔殷王爷,燕夙修,是可以排除在外的。
既然外人都不可能看到,那就只有一个理由,那批刺客自曝——
能与那批刺客接触,并且还知道他们要刺杀他燕王的整个事件,乃至过程和结果,那他司马流云必定和这些刺客,有着匪浅的关系,甚至于……
“燕王不用这样看着司马,司马不过一介商人,最喜欢的只有钱,而不是血淋淋的人头或内脏。”哗啦一声,司马流云打开了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折扇,轻摇了两下,扇出来的风正如他脸上的笑容一般和煦轻微,“何况得罪燕王您,那可就说不定得罪了一个大客户,这样不划算的买卖,司马可不会傻到去做。”
燕楚冷笑,“那批刺客不是你收买的最好,如果真的是你……
本王可不会看在你是谁的夫君而会饶了你。好了,你的‘好心’提醒本王已经收到了,说吧,你想怎样。”
司马流云这个威胁,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不屑一顾,可现在不同,他很想留住自家媳妇儿在这,哪怕是一分一刻,能多留一天是一天,更重要的是,一旦水玉山庄的人真的找上门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会起什么冲突,而他,并不想让自家媳妇儿为难,也不想和自家媳妇儿一手打下来的水玉山庄大打出手,变成冤家仇人。
所以说,司马流云这个威胁,他而今是不得不应下。
“咦?这么看来,我的好‘兄弟’,是真的在燕王府里作客了?”司马流云做恍然大悟状,面上颇有讶色,继而又轻笑阵阵,“既然司马的好‘兄弟’都在燕王府做客,那相请不如偶遇,司马也请求能在燕王府做客一阵,不知燕王您,可否欢迎呢?”
燕楚当即脸就黑了,没想到这该死的司马流云居然一直在诈他,居然还提出这样无耻的条件,他燕王府又不是积善斋,更不是客栈!
都说无奸不商,这话真是半点也不错!
都怪若萼那该死的臭丫头,惹上谁不好,居然惹上这样吃人不吐骨头就会偷奸耍滑的笑面虎,现在好了吧,把他也连累的这么惨——
能和自己媳妇儿再度相遇已是不易,好不容易能度个几天的二人世界,时时刻刻都嫌不够用,现在偏偏要住进来这样两个麻烦精,他这是招了哪门子的扫把星啊他?
真是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两口子给轰出去,但偏偏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所以为今之计,他也只好,“随你们的便,但给本王记住,不要在她面前闹事,也别说些有的没的,不然——”
最后一字,以冷哼做结尾的同时,燕楚的目光还扫了一眼堂外正在尽职站岗的亲卫兵。
司马流云立刻点头答应,细长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斜睨着燕楚,“燕王您大可放心,司马别的本事没多少,可这守口如瓶的本事……可紧实的很呢,不该说的话,司马半字都不会透露。”
燕楚眸色一冷,视线阴冷锐利的与司马的目光相交织在了一起。
本来他还只是怀疑这该死的臭奸商会知道很多他和雪儿之间的过往,没想到他刚才故意用警告的话来试探司马流云,这司马流云居然毫不避讳的用这样的应答方式,来证实了他的怀疑。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非常的不痛快。
这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这个水玉,就是他燕楚曾经的燕王妃胭脂雪,偏偏却只有他燕楚这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这种被心爱之人摒除在外,毫不重视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就像唯一一个被她所遗弃了的人,怎能令他不锥心,不愤怒,不神伤呢?
比起燕楚此时刀光剑影般的目光,司马流云的则要平和太多,就像一泊宁静的湖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被吹起过一丝的涟漪,毫无半点的波动。
这是面对燕王这样难缠的人里面当中,他是第一个能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上风,保持着从容不迫的。
燕楚觉得自己就像一把利剑插进了一池死水里,得不到半分的好处,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倒到最后,自己却白白浪费了一臂的力气。
既然这样无端的僵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结果,那他索性不再白费力气的持续下去,直接甩袖走人。
望着燕楚气呼呼推着轮椅离开的背影,司马流云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了几许,深邃的一双点漆黑眸,浓稠的就像化不开的一池浓墨,没人能看得清,那里面装着什么算计,装的什么心思。
心情无比低沉郁闷的燕楚,在出了厅堂后,一时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几天下来和她的相处,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习惯她的冷枪冷箭,以为自己可以练就一身坚不可摧的盔甲,再不会被她的冷心绝情所伤。
但他还是在刚才,被司马流云的话给伤到了,并且,伤的很痛。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并不是可以不怕被她伤,可以去免疫,而是他麻痹了自己,自以为自己能不怕,能免疫——呵,到头来,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场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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