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真是令燕煜又好笑,又好气。
虽然箫岚姨母这几年确实按捺不住寂寞,喜欢红杏出墙,但母后曾对他解释过,这都是因为胭博渊专寵小妾,箫岚姨母气不过而为之的,只是时日久了,便就有了那么个难以启齿的瘾在那儿了。
说到底,当年箫岚姨母死活都要嫁给那时还是不值一文的胭博渊,还是因为真的倾慕胭博渊。
所以说,他绝不相信,胭脂雨会不可能不是胭博渊的种。
因为生长子长女那几年,胭博渊与箫岚姨母还是十分恩爱的,直到后来两年,胭博渊的官越做越大,越来越脱离了定国侯府的掌控。既然少了对定国侯府的忌惮,胭博渊自然这才敢当着箫岚姨母的面,把姨娘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
至此,两夫妻的感情才生了变化。
关于这个,影不好评判,也不做判断,只是相信太子的结论就是,所以,他不得不感叹,“这做局之人,真是心思玲珑,好一招请君入瓮。因为这个人的目的,表面看上去只不过是除掉了两个没多大痛痒的小女子,而实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往胭太傅的心窝里戳着刀子,都在,挑唆胭太傅与定国侯府。”
听到这,燕煜面色陡然一变,笑容瞬间凝固,“照这么说来,胭博渊这次不对本宫施以援手,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人为造成的必然!”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清楚的很,挑拨胭博渊与定国侯府的关系,那就等于,挑拨他这个太子跟当朝太傅的关系,难怪!
想到这,燕煜手上的纂刀失了准头,不小心一划,将灵位的灵字刻偏了一笔,人也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胭脂雪!”
这几个月来,他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受挫,皆是若隐若现,可有可无的和胭脂雪有着千丝万缕,又像没有任何关联的样子,可这桩桩件件,零零总总,若说都只是巧合,都跟胭脂雪没有丁点的关系,他燕煜是如何都不愿意再相信的!
然而这一次,影的想法却忽然与燕煜相悖了。
“只怕……并不一定。”影摇了摇头,目光又复杂了起来。
“什么意思?”燕煜一脸奇怪的看向影,“你不是一直笃定,这些事都跟胭脂雪脱不了干系吗,怎么这一次……。”
影声沉如水的打断他,“因为这一次,胭脂雪被人杀了。”
“什……被人杀了?!”燕煜感到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影缓缓点头,神情莫辨。
燕煜很快就从震惊中醒转,神色凛然,“这一次你查清楚没有,她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自从有了上一次怎么看都是胭脂雪玩的假死游戏过后,再听到胭脂雪死了的消息,燕煜自然持有保留意见。
“尸体已经被燕王带走,之后燕王就销声匿迹了。所以尸身的真假,属下怕是无从判断了。只是按照太傅府不少目击者的口供而言,这一次,只怕未必是假。”影说不清道不明这件事,只得将得出的结论据实而言。
听到这,燕煜忽的眼皮子一跳,“那傻子失踪了?!”
“事后祁国的摄政王就上燕王府讨要胭脂雪的尸身,但是并没有要到,连燕王府的管家都出动了,说什么都不肯让摄政王进王府。所以,属下几句这么怀疑,只怕燕王,已经不在了燕王府中。”提及燕王,影的眉心,也蹙了起来。
一直以来,燕王都是太子殿下登位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就算他真的成了一个傻子,殿下还始终都对燕王有所忌惮,有所不放心,而他也是如此。
将这一整套的事件说下来,听完了之后,两个人都是一阵缄默,气氛,相当的凝滞。
先出声的是燕煜,从沉默中清醒过后,燕煜便拿着那张已经刻好了字体的牌位,踱着无声无息的步伐到了玉心宫里已经摆放好的供桌前,将牌位小心翼翼的摆正搁下,“事已至此,这些也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
是当下……。”
“殿下,宫内出事了!”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德禄公公那副难听的公鸭嗓子,在宫外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对于这个老太监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的燕煜,不耐的蹙了蹙眉,对影一挥手。
影颔首无声退下,踱步往殿外走去。
没曾想,刚走出内殿,就差点撞上了匆匆跑来的德禄公公。
“公公,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影表面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根本就是个没脾气的木头人,现在差点被德禄一头撞上,既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的不耐,还是那副波澜不起的面无表情模样,双手将差点摔倒的德禄公公扶起。
可这德禄公公却是怕他怕的厉害,就是被他这么碰到肩膀这么一扶,就吓得德禄公公都还没站稳,就急忙往后跳了两步,好悬没再次滑倒在地。
“影……影大人……。”连稳住身形都顾不上,先是抹了一把额头冷汗的德禄公公,看清是影之后,面色由白瞬间转成了死灰色,咽了一口唾沫。
影挑了挑眉,对这些人对自己的惧怕并不反感,反倒很是满意,“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经这么一提,德禄公公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脸色登时惨白如纸,“影大人,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母后她怎么了!”内殿的燕煜一听是自己母亲出了事,连忙顾不得再对玉姬的牌位留恋,快速出了内殿,人未到外殿,质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德禄公公赶紧对声音来处跪地行礼,将自己所获得的消息如数禀报,声音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回禀殿下……是皇后娘娘她……娘娘毒死了拂妃,现在已经被陛下打入了冷宫!”
“什么?”燕煜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遍,“母后毒死了拂妃?!”
就连面无波澜的影,也很是诧异的挑高了眉梢,看着跪地的德禄公公。
德禄公公不明白为何太子听到这个消息不是紧张焦急,反倒是诧异和不相信,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是……是,奴才在宫里边儿的线人,就是这么传信儿给奴才的。”
燕煜与影相视一眼,相继蹙了蹙眉。
“事情的经过如何,你详细说来。”对德禄公公一挥衣袖,燕煜面带深思。
他的母妃已经在皇宫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什么样的恩寵得失,什么样的妃嫔对手,已经经历过无数,所以,她的母妃绝不会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女人,不然也不会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何况,这个拂妃只不过是刚得寵不久的新妃,虽然被父皇寵爱的有些过了头,但母后还不至于如此,就冒失的对拂妃下手,这样的行为,都已经足以称得上是愚蠢。
而这样愚蠢的事情,他相信他的母后,决不会做。
所以这件事,必定有着蹊跷。
嗫嚅了一下嘴,德禄公公其实很想问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因为现在在一夕一朝之间,太子殿下被封宫废黜,紧接着就是皇后被打入冷宫,这眼看着太子这一支已然是完全不中用了,但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还不够那个问的资格,于是,只得听令,将这件消息的经过,详细解释起来。
“事情的经过,传来的消息上大致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应该是听说了殿下的事情,所以,于今夜亥时一刻,特意宴请皇帝陛下,想为殿下说情。不曾想,皇帝陛下虽然应邀,但却带了今日恩寵正盛的拂妃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娘娘就克制不住对拂妃的恨意,亲自为陛下和拂妃斟的酒水中,有一杯下了剧毒!这拂妃娘娘贪杯,把陛下的那杯也索要了过去,两杯酒水喝尽后,拂妃娘娘就七窍流血,当场身亡了!”越说到后面,德禄公公越是心惊肉跳。
听完后,影再度与燕煜面面相觑一番,彼此都是目光闪烁不定。
“你先下去吧。”对德禄公公一挥衣袖,燕煜揉着抽痛的额头沉声道。
德禄公公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的应是,退了出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德禄公公才刚一出去,燕煜神情陡变,怒不可遏的转身,将殿内仅剩的木桌掀翻在地。
“殿下息怒。”影淡淡的劝道:“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个拂妃突然横插一杠,喝了娘娘本该给陛下准备的毒酒。可既然事已至此,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可父皇没死,皇城那就还是由他坐镇,我们之前把父皇之死扣到燕卿那野种头上的算盘也彻底落空!”燕煜额头青筋毕露,阴森森的说话间,白森森的牙齿时隐时现,“现在我们师出无名,要怎么再做接下来的事,难道还真要顶着大逆不道的叛贼篡位之名去逼宫不成?!”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就算陛下没有薨世,这个旗号,我们还是可以照样打响。”影冷静从容道。
燕煜双眼一亮,转身看向影,“你的意思是……。”
“二皇子礼郡王燕卿,勾结叛乱,想于今夜对皇城实行逼宫不轨之举,太子得知消息,不顾被禁之罪,只身犯险阻止,号令国舅国昌候麾下十万大军肃清一干乱臣贼子。”说到这,影目不斜视的与燕煜对视,“这个理由,已足够殿下起兵,举义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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