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话峰一转,挑衅道:“如何?钟统领是要与我共同前往大理寺么?”
车夫暗自说好,果真如此,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只要姑娘到了大理寺,理应就安全了,界时他也能分身回宫报信去!
但关健是,钟淡铁定不会同意。
“放肆!小小奴婢也敢大放厥词!”钟淡怒喝。
闻言车夫的眉头被他拧得死紧,都打了好几个死结。
同时从马车里传出一声白青亭饱含讥讽的冷笑,而非预期的求饶,这更令此时气在头上的钟淡大手一摆,示意捕头将马车团团围住!
下一刻,诺大的街面已被众捕快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次捕头带来了两小队人,赫然有五六十人之多!
层层叠叠,人围人。
车夫急了!
“姑娘!”
“莫慌,大不了杀出去!你怕不怕?”
车夫一怔,随即毅然道:“不怕!”
白青亭再次钻出马车,甫入眼便是神色坚毅的车夫与一脸怒容的钟淡。
“钟统领这是恼羞成怒了么?”白青亭轻盈地跳下马车,向钟淡嘲笑道。
车夫随即也跳下马车,护在她身侧,时刻警惕防范周围的捕快与眼前的钟大统领。
“小小的奴婢也敢与本统领叫板!五皇子府当真好规矩!”钟淡怒斥道。
白青亭轻笑出声,较之先前言语的攻击更令钟淡着恼。
钟淡当下即时火窜上双眼,气得犹如兔子的眼睛红彤彤得吓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规矩,钟统领要不要试试?”白青亭言语咄咄,不退反进,颇有要将火越演越烈的意图。
钟淡怒极,大喝道:“给我拿下!”
车夫心下凉了大半,这火要是烧上姑娘的身,那他便以死谢罪,他也无法向司都统及左副都统交代啊!
众捕快纷纷举刀上前,捕头更是试图打头阵擒下白青亭。
但要活捉她,便要先过车夫这名有武功底子的家伙。
过了几招后,捕头看着车夫的眼神严然变了。
身手敏捷,出手快准,这分明是经过训练的练家子!
捕头与车夫两人武功相平,从钟淡那一声喝令便纠缠到了一起。
虽车夫有意护着白青亭,便显然也捕头的打斗已够他吃力,无瑕分出闲手来照应白青亭。
车夫刚打了捕头一个措手不及,想窜到白青亭身边去护着她,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惨叫!
“啊——”
所有人都看向声源处,包括从喝令一下便退到一旁观战无意参与的钟淡。
捕头本想追上车夫继续打个你死我活而举起的刀仍举在半空,他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形似乎在瞬间被什么定住,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瞪大双目。
白青亭气定神闲地站在一名捕快面前,捕快个子很高,在他面前她显得十分娇小。
然在此时,却无人敢忽视她!
包括站在她跟前与她面对面的捕快。
她左手摊开,五指轻覆在捕快胸前,食指与中指之间毫无一物。
☆、第一百零七章腿残假的(4)
白青亭两指所覆之处正是捕快胸前两点之间的膻中穴。
此时此刻,谁也看不出她此举是何意,只有中招的捕快清楚明白,这个死穴就在他惨叫前的那一刻被她快速地插入一根细长的绣花针。
膻中穴是胸腹部十四要害死穴之一,被击中后能即时使人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从而让她瞬间有机可趁。
就在这个瞬间,她右手快速划过,一道白光迎入捕快的右眼。
随着这道白光,捕快惨叫声即刻四起,响彻整个清冷的街道。
一息间,一颗圆润白腻的眼珠子从捕快右眼中弹出。
确切地说,是被她手中的手术刀生生挖了出来。
白青亭向后望了一眼被弹落于地的眼珠子,便回过脸来对尚举着刀挥向她的捕快笑着:“已经挖了一颗了,不如我再替你挖掉另一颗吧?”
钟淡看到的虽只是一层白纱,他却能切切地感觉到白纱内那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眸。
再看白青亭周围不是被打伤在地,便是被白青亭当街持刀挖眼的狠绝吓软在旁,捕头更是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车夫毫无费力地走近白青亭,护在她身侧。
钟淡微目露凶光,手中利剑紧握。
白青亭环顾一圈,发现原本围了好几层圈圈的捕快皆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揪着她,前一刻还个个像抢食的狗一般上来围攻她,这一刻却纷纷后退,退得离她越来越远。
就连一向横行于市井的捕头也弃了想继续拼杀车夫的念头,连退了好几步退到最前头的捕快们那里去,惊恐地看着她。
再瞥向身侧的车夫,她发觉在她瞥向他之时,他的身子连着抖了抖。
她收回眸光,暗下奇怪。
这样的场景好生熟悉,似乎上回在蔡府出来后与小一狙杀那帮蒙面杀手时,她连挖了五个人的心脏,余下的杀手及小一便是这样见鬼的表情。
当时的小一脸色与反应要比现在的车夫好太多,果然还是君子恒的手下靠谱些。
再望了一眼被街面染了尘土的眼珠子,白青亭不觉撇嘴。
真是少见多怪!
在场的人不是捕快捕头,就是黄骑卫,他们手上的人命认真数起来恐怕要比她多得多。
连人他们都宰了不少,她不过挖个心挖个眼什么的比起他们来,简直不要太平常!
白青亭却忘了,众人见她只是一女子,也只将她当做是五皇子府内的普通奴婢,那种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
所以当在他们认知里根深蒂固的弱女子突然有了不赖的身手,还无比凶残地挖了他们其中一个的眼珠子!
他们的认知崩溃了!
他们杀人不过只是一刀,而她却是在挑战人的神经,挑起人本身对折磨的恐惧。
一刀挖了眼珠子还未死,还说着要挖另一只眼!
捕快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原本溃散的神志在瞬间恢复清明,他一把推开白青亭,举着的刀刃更是向她劈下。
白青亭早有察觉,迅速避开捕快的刀并后退之前,手术刀已再次插入他另一只眼。
随着她的退离,一串鲜红的血喷出,她偏头避过,但血还是有些许喷在她毡帽的白纱上。
“啊——”
再一声惨叫响起!
随着一个抛物线,捕快另一颗眼珠子混浊地落于街面尘土中。
“有眼无珠,留着无用!”白青亭笑得灿烂。
若无毡帽白纱遮挡,他们便能看到她眼底此刻笑得媚意丛生,是兴奋也是肆意的开怀。
伴着她冷漠的话语,白青亭透过白纱看向站于街道一侧的钟淡。
这一眼,意味再明显不过。
有眼无珠!
是在说被挖眼的捕快,更是在说因私而为虎作伥的钟淡。
上一回她见到这位九门提督统领还是在李氏三族斩首示众的午门,远远地,她看得并不真切,何况那会她无心去研究他。
这一回再见,离得这样近,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身形魁梧,国字脸,阳刚之气与君子恒稍显女相的俊美无疑是两个极端,此刻他浓眉之下是一双恶狠狠的凶目,正盯着她似是要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这般场景,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当她还意有所指说要挖掉捕快另一只眼珠子的时候,捕头与众捕快震惊了!
这是在向钟统领下战书!
他们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两步。
平日严肃出手狠辣的钟统领,与一出口便凶残挖眼的白衣姑娘,两人一旦战起来,必祸及池鱼!
他们可不愿做那池鱼。
愤怒与耻辱瞬间吞噬掉钟淡仅存的理智,若说先前他被气得变成红彤彤的兔子眼,那此刻他便似是杀了好几只猎物而杀红了眼的狼!
车夫释下对身侧白青亭突变凶残的不解,紧握着手中刀全身心防备着浑身杀手浓郁的钟淡。
白青亭也认真戒备着,钟淡身手可不比那些捕快凑和,他可是实打实的高手。
她得小心,可不能一不小心就栽在他手里!
眨眼间,钟淡已发动进攻,同时喝斥着围观的众捕快动手生擒她。
“男的杀无赦!女的给本统领生擒了她!”
“是!”
再怎么震惊也只是在刚开始,震惊过后便是愤怒。
看着已倒地满脸是血的捕快,捕头与余下的捕快皆一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大有欲将白青亭大卸八块的意图。
可惜钟淡下了令要活捉白青亭,他们再愤怒也只有听令的份。
白青亭冷笑着,钟淡要活捉她不外乎她还有利用价值。
哼!
想生擒了她,那便试试!
场面一片混乱,不小的街面满满是嘶杀的吼声与被伤的哀嚎声。
刚开始,车夫还能半护着白青亭与众捕快撕杀。
但渐渐地,车夫已力不从心,光捕头一个便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白青亭的身侧,被众捕快围攻,不断晃动的刀光让他身上很快破了不少血口子。
虽尚不致命,车夫也极力以刀格开或灵巧避开致命的刀刃,但随着血口子越来越多,血染得越来越红,他的体力渐渐不支。
但一看另一边白青亭正与钟淡这一大高手撕杀,周遭还围了几圈虎视眈眈的捕快,车夫坚定的使命感令他力气瞬间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