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这会回过神来,也施起轻功:“诶!你们等等我!”
待南岩大街空无一人的时候,街角走出两个人。
“还追么?”其中一个问。
“不用,炎公公说了,既然君子恒最近都是在找太子一党的麻烦,那我们便无需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就是。”另一人答,“回去。”
黑色骏马直奔出都城效外,在出都城官道西南方有片枫树林,名叫红枫林。
马儿跑了两刻多钟才跑入树林,这其间两人再没说过话。
或许是因着路线的太过熟悉,或许是因着两人各有所思,又或许在这一路上谁也无法进入谁的天地。
在跑入树林的刹那,两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红色的世界,如梦如幻。
一阵微风吹过,便可看到似掌状的红色枫叶极尽所能地摇曳摆弄风姿,摩擦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彼起彼落。
白青亭不禁放慢了马儿的步伐,低声感叹:“真漂亮!就像是自然界的一场奏乐……”
君子恒一片淡然,似乎没有开口的欲望,也没有听到她的轻声呢喃,他映入瞳眸的红色在抬首间起落,渐渐迷朦灰败。
沿着林间小道,马儿一直跑下去。
在记忆中,白青亭记得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有一条小溪,溪边有很多大石头,其中一块便是原主偶尔有烦心事便会来静坐的地方。
而坐在她身后,因马儿狂奔双手不得不圈紧她腰的君子恒自入了红枫林后,随着马儿越来越靠近小溪,鼻息间的呼吸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他心跳得很快,然后又慢了下去,双手忽而收紧忽而又松得差些让他自已掉下马儿去。
察觉到他异样的白青亭此时心里是复杂的,她既想搞清楚明天晴如今在君子恒心中的地位,又怕无意间在他心上亲手再狠狠地划上一刀。
她从不怕鲜血淋漓,那是因为她知道那鲜血淋漓的背后都有着足以判死刑的罪恶。
然君子恒没有,他不仅没有,他还帮她数次。
她这样做,真的好么?
终于到了。
在远远的重重群山树海下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很浅很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溪水下那形状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子,一个小姑娘闲情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浅笑着,璀灿如星光的双眸尤其夺目,她开心地荡着脚丫,光着脚板一只荡起,另一只半浸于水中。
那一幅挂在他书房内的人物山水画,仿若一个变换,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画中景色不变,只是人物变了。
前后下了马,君子恒默然地信步而走,慢慢走近小溪。
那步伐似乎很重,重得他移动的背影有着微微僵硬。
☆、第六十七章遇袭
白青亭将马儿放到一边吃草去,她没有立刻走向小溪。
君子恒站在溪边其中一块大石头旁,长身而立,静默不语。
她记得,那是画中小姑娘当年安坐嬉笑玩耍的地方。
或者说,那是她这具身子当年所坐之地。
看着君子恒好一会,发现他根本就像脚生了根,粘在大石头旁移不开脚步了。
她走过去与他并立,“莫延的事情解决了,你不用再帮我。”
君子恒盯着大石头边的溪面,目不转睛,仿若未听见她的话。
白青亭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再次说道:“我们的同伙关系,就此解除。”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君子恒说道:“莫浩不比莫延,莫延玩弄过太多姑娘致她们于死地,莫浩却大不同,他手上至今未沾上半条人命。”
“知道啊,所以他只伤了手臂,至于烧毁国史与史阁的罪责也不会很重。”白青亭道,“我不喜欢一味地弱势被欺负,可我也不会去欺负全然无辜的人。说到底莫浩怎么都是齐均候府的世子爷,他的双手不可能全然干干净净,至今没人命,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也没想过要他性命,只是想让莫候爷与钟淡收收手罢了。”
“他们不可能收手。”
“那也得下回我给他们的机会。”
想要全然让要她命的人收手,那是痴人说梦。
她的目的不过想让莫延一事过去而已。
白青亭盯着他的侧脸,再次强调:“你不再是我的同伙,不必再帮我了。”
君子恒终于从溪面中抬眸转向她,墨染般的黑瞳如冰山上的雪莲,黑与白两种光芒奇异地揉和在他的眸底,映着她的面容。
“这个地方……你怎么会知道?”
“休沐的时候,我偶尔会来。”
“为何带我来?”
“这是一个踏青散心的好地方。”
君子恒将视线重新落在溪面上,九年不曾再来这个地方,陌生得他都忘了这里可是不少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他的问题问得有点多余。
“若你带我来此是想让我散散心,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君子恒转身就走。
“这块大石头便是那画上小姑娘坐的地方,你不想坐坐么?”他没有停继续走着,白青亭再道:“既然你能第一眼便认出这块大石头,那就说明那小姑娘还在你心里,从未忘记过!”
小溪的周围都是高大枝叶茂盛的红枫树,他不言不语已然快走入红枫树中,他越过黑马,并未去骑它。
白青亭追上去挡在他面前,直戳他心窝:“人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想着干嘛!”
君子恒微冷的眸渐渐锐利,面容寒得似是覆上冰霜,他厉声道:“这与你何干!”
白青亭无语凝噎,是啊,这与她何干?
他想着念着的是明天晴,她是白青亭,即使她拥有明天晴的躯体她也成不了明天晴!
“我想知道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白青亭的话还未说完,她似乎听到尖锐破空的声音急速冲二人而来,透过君子恒的肩膀向上望,她看到了类似黑点的什么东西向二人疾迅而至。
来不及多想,她扑倒君子恒就地滚了好几个圈远离原地。
笃!笃!
有两支箭。
从溪对面那边射过来的两支箭,一支射在离二人原地直线过去最近的一棵红枫树树干上,一支射在君子恒趴倒身子右侧的泥沙中。
就目测而言,两支箭皆插入至少两寸之深。
倘若方才二人不扑倒,那么射中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脑袋或她的心脏。
小一小三一直都守在二人不远处,突来的破空之间他们也听到了,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二人扑倒在地的情景。
小一只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公子没事,便迅速跃过溪面,往射箭的方向追去。
小三则留了下来,他蹲在君子恒身侧,急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无碍。”白青亭还趴在他身上,君子恒回的声音有点闷,他看向她,只看到她头顶上的马尾:“你没事吧?”
小三本来有点不好意思看白青亭整个身子趴在自家公子身上,可他的眼睛来回闪躲之时,不小心瞄到她右小腿上的箭矢。
他惊道:“白代诏,你受伤了!”
有三支箭,但只听到两个声音,因为有一支插在她右小腿上了。
白青亭听着头顶一句问候及身侧一声嚷嚷,忍着疼从君子恒身上爬起来,她小心地坐在泥沙上,右腿平放着,她盯着小腿上的箭矢。
她不禁嘟囔句:“我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
自来到这里,好事没有,灾难倒投胎似的接二连三地来。
君子恒也已坐起身,查看着她的箭伤。
箭矢射得很深,已贯穿了她的右小腿,可见另一边露出来的箭头。
他抬首看她,她抿着唇咬着牙,冷汗直落额际,双眼与他相对,扯出一抹浅笑:“三箭齐放,力道强捍,绝对是高手。我凭着本能躲过两支箭,却不想栽在这第三支箭上。”
白青亭脸色难看,笑意却轻松得很。
君子恒拦腰将她抱起,“小三,你小心警戒,我给白代诏治伤。”
“是!”小三应声刚下,身形已一闪攀上周遭的参天大树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戒备着。
他将她放置在一棵大树下,正是小三攀上的那一棵。
白青亭背靠着足有两名成年男子合抱方能合上的粗树干,看着君子恒从怀里衣袖里掏出许多瓶瓶罐罐。
她疑问:“你怎么带着这么多药物?”
他是文官,还不至于到处草木皆兵吧?
君子恒取出两瓶可用的药物,又从自已白色里衣撕下好几条布条,他看着她道:“这箭得拔出来,不然这血不会停。你且忍忍,很快便好了。”
她今日穿着男装,于是脚上穿着的不是绣履而是黑色的靴子,他将靴子脱下,她的套袜与里裤被箭矢插紧连在一起。
他抬眼看她,她道:“没事,你用力撕一撕,应该能撕得开……要不然我自已撕也可以。”
君子恒脸色有点古怪地看着她,她不觉又问:“怎么?不能撕?”
☆、第六十八章胎记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怕疼?”君子恒隐约有着不知名的情绪,目光落在箭矢周围的衣料上,这布料不难撕,一扯便能裂开。
他想起在锦鲤池边见到她时,她也是自已料理的伤口,脸色虽难看,下手却极是干脆,换做平常女子早就被吓晕或疼晕了,哪里还会慢条斯理地自已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