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哪怕是荒芜大漠，风沙漫天，至少，不再有这里的纷争算计，波谲云诡。
秋夜风的态度，再次让鹿鸣疑惑。
既然她是想脱离北堂无忧的桎梏，又为何要主动接近北堂无忧，又为何要为北堂无忧效力？
“姐姐，不会有那一天的！有我鹿鸣在的一天，就有姐姐在！！”
“你这算是誓言吗？”秋夜风凉凉出声。
鹿鸣更紧的抱着她，身子上前一步，前胸贴着她腰身，那般柔软，那般馨香。他从来不是一个只看样貌决定这个人作用归属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在他眼底心中，秋夜风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下巴抵在她肩头，难得这一刻，她既不动手，也不发怒。只是安静的站着，鹿鸣甚至有一瞬的错觉，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如此安静到骨髓深处的秋夜风，如何是那个宜嗔宜喜聪颖过人的秋夜风？如何是那个胆大妄为古灵精怪的秋夜风？
“姐姐，一定要选择北堂无忧吗？我虽然偶尔吃啥疯癫，可我任何时候都是对姐姐好的，我不会出卖你，不会欺负你，更加不会如北堂无忧那般，时不时的板着一张脸面对你，好似全天下都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得！”
鹿鸣实话实说，故意在秋夜风耳边说着暧昧模糊的话语。
这一刻，他的身体已然有了感觉。
对着一个原本不该与他有任何关联的秋夜风。身体和心，同时清晰而放纵的悸动开来。
秋夜风皱了眉头，低下头，抬手将鹿鸣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他执拗的双手交握，像是赌气的孩子，就是死死撑着不撒手。哪怕指关节被秋夜风掰的泛出森冷的苍白，他也是忍痛咬牙，就是不肯松手。
秋夜风薄凉无波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不会出卖我，那是因为我不会机会出卖我！你不会欺负我，那是因为在欺凌面前，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至于你对我是笑脸相迎还是冷酷无情，那都是你的事情！我不必追究你的脸色你的喜怒哀乐。鹿鸣，我不相信所谓誓言，红口白牙随口一说罢了，谁都能说上十条八条的，又能代表什么？”
☆、232.第232章 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懂吗？
秋夜风的话，让鹿鸣心下莫名颤动，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一分。
秋夜风趁机掰开了他几根手指。
他欲重新合拢，秋夜风却完全不给他机会。
“执念深，执拗沉，云深处，曲终散。”她每说一句话，就掰开鹿鸣的一根手指，他忍着痛，咬着牙，眼神倔强的盯着她侧脸。
这一刻，就是觉得她眼神胜过天上星辉耀目明亮。
“姐姐……我绝不……松手……”
“鹿鸣，你表面看起来疯疯癫癫，实则，掌控欲比任何人都强！因为曾失去自己最亲的兄弟，所以你很害怕再次品尝失去的感觉，纵使是不属于你的，与你不该有过多交际的，你也不肯放过，你可知，你对兄弟们的执念，已经占据了你的全部……但这始终你的全部，不是我的。”
秋夜风语气愈发薄凉无情。
鹿鸣却是无端的在心下燃起来一团愤怒的火焰。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姐姐，当年皇上病重，御医束手无策，北堂无忧和太后就想到了用活人做药引子试药，因为要找生辰八字相符的少年，很不幸，我们鹿家四兄弟都成了试药的药引子。是北堂无忧亲自下的手，他对我下毒，对阿准他们下毒，我们四个人全都变成了我这样子疯疯癫癫不人不鬼的！后来，因着我病情反复记忆无常，才害死了阿准他们……但是你知道阿准他们临死之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鹿鸣紧紧靠在秋夜风肩头，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阿准他们说，一点都不怪我，他们都很感激我，因为是我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让他们不必继续不人不鬼的生活下去，不必饱受毒发的痛苦折磨，不必……”
“鹿鸣！别说了！我不想听！”
秋夜风大力掰开他最后一根手指，猛地转过身来，抬手用力想要推开他。
可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径直拉着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他胸膛跳动的剧烈起伏，一如他刚才在她耳边喷薄而出的那些炙热气息，那般强烈，那般热切。
即便曾经，秋夜风不曾相信鹿鸣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这一刻，他跳动的心无法骗人。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与北堂无忧，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上，若我能赢了，那最好，但是若我输了，那我死也死在你的手里！！”
鹿鸣手掌收紧，似乎要捏断秋夜风手腕。
秋夜风忍痛，冷声一笑，淡淡道，“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现在是北堂无忧的手下，若他有事，我定会第一时刻站出来，挡在他面前！你当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吗？我依靠着北堂无忧打听了那么多的消息，关键时刻，自是懂得如何回报他！”
秋夜风的话让鹿鸣眼底寒冰碎裂，一瞬眸光通红。
“姐姐！北堂无忧只是在利用你！只是把你当成一个还有点利用价值的玩宠！一旦他的身边又多了新的玩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对你只会赶尽杀绝！不会留有任何余地！！北堂无忧的人生中，只有血腥屠戮，从无半点人情世故！！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懂吗？”
☆、233.第233章 越发看不透她的了
秋夜风没有理会鹿鸣，径直朝房间走去。
鹿鸣在她身后急急地追了几步，再次紧紧拉着她手不松开，“我就是执拗，就是偏执！但我也知道北堂无忧有多危险，多可怕！他可以用活人当试验品，当药引子！说得好听是为了给皇上解毒，但实际上也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鹿鸣此话一出，秋夜风猛地回头。
“皇上中的毒跟北堂无忧一样吗？”鹿鸣的话似是点醒了她，让她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鹿鸣委屈的吸吸鼻子，道，“我不敢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秋夜风对他，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这前一刻咬牙切齿的是他，现在这般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也是他。
“行了，我知道你一片苦心行了吧。你先松手！”秋夜风心下思忖着，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鹿鸣却是如小赖皮狗一般，仍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姐姐，你何时再沐浴？我好在外面守着，万一你又睡着了……”
“鹿鸣，你现在得了两万两银票和五千两的利息，是不是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不送！”
某女也素来是翻脸比翻书好看。
鹿鸣眼底委屈浓重。
“姐姐，这银票本来就是为了给你讨回公道，报复秋家老夫人和秋候我才插手要来的，你要喜欢，拿去。”鹿鸣直接将银子递到秋夜风面前。
秋夜风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了过去。
有银子不拿那是傻子！
鹿鸣的手晾在半空中，显然是没料到秋夜风会来这么一手，来片刻推却都没有。
在某女看来，这原本就是秋家的银子，到她手里，无可厚非。
她这强盗逻辑招架起装痴卖傻的鹿鸣来，还是有不错的效果的。
鹿鸣张着嘴，半天没吭声。
秋夜风眯了眯寒瞳，淡淡道，“我现在既不沐浴，你也没银子再给我了。你可以走了。”
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俞嬷嬷立刻走上来，好声劝着鹿鸣，
“鹿鸣少爷，您今儿也看到了，二小姐才将回来就在府外闹了这么一出，这稍有差池，只怕半条命都没了，若不是二小姐聪明，这会子，您也看不着她了。鹿鸣少爷，现在正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您少来一次，对二小姐来说，也是好事，既然您关心二小姐，那就当为她的名声着想，别让二小姐再为了这些事情分心，您说是不是？”
俞嬷嬷这逐客令下的，虽然是比秋夜风婉转了很多，但字字句句都是长期逐客令的说辞，这摆明了是让鹿鸣以后都不要来了。
鹿鸣看着被秋夜风收走的银票，那的确是他双手奉上的，不能怪秋夜风爽快的拿走，而俞嬷嬷说的话，他的确是没有反驳的话语。
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一个嬷嬷说的话，对着他这个一品左相的儿子，却是进退有度，掷地有声。鹿鸣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秋夜风了。
“姐姐，既然你如此厌恶我，我走可以，但是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说。”
鹿鸣轻轻松了松秋夜风的手腕，见她没有立刻抽回去，不觉又重新握紧。
☆、234.第234章 要你两颗肾
“姐姐，你究竟需要北堂无忧为你做什么？我也能做到！或者，他究竟哪里比我更好，我也可以改变！”鹿鸣认真的看着秋夜风，等着她的答案。
某女抽出自己的手，回眸一笑，笑容凉薄阴冷。
“我稀罕北堂无忧是宦官，是阉人，留在他身边安全，不用担心他哪天兽性大发，如此理由，你能做到？”
秋夜风的话让鹿鸣一瞬闭了嘴。
一旁的俞嬷嬷则是摇着头退到了后院。
每每扯上这种话题，俞嬷嬷这张老脸都是听得热辣辣的，偏偏自家小姐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俞嬷嬷遁入后院，只剩下脸色苍白无语的鹿鸣，还有一脸清冷无畏的秋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