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宫里不太平，过个年都不安生，他们做奴才的自然是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出任何差错。
一根线一天到晚的紧绷着，总有忍不住松懈的时候，也就不知不觉说的有些多了。
大总管的话自是让华英很不服气，可风英在一旁死死地拽着她，捂着她的嘴，华英看到风英瞪得通红的眼睛，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那些话有多么不妥当，一旦被公子知道了，她还有何脸面留在公子身边。
华英垂下眸子，掩住眼底清泪。
“华英，今日之事，我不想再听到，也不想再看到！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想成为给你收尸的那个人！”风声狠声冷冷道。
☆、539.第539章 奴女心
华英知道，风英都是为了她好。
风英此刻表现的越是冷酷狠厉，越是对她的关心和不忍。
不想她被公子赶走。
“姐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不会再像刚才那般了……”华英低声说着。
风英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大总管说的都对，只是你现在无法接受现实罢了，我们是姐妹，无论我怎么凶你，我都是想你早日开悟。”
华英轻拍下风英手背，却见她目光已经看向不远处那并肩而立的一双身影上。
哪怕只是背影，华英也能感觉到，自家公子那背影与之前的冷漠纨绔截然不同，像是一瞬间融入了万千若水柔情，又像是情窦初开的矛头小伙在面对让自己心扉悸动的女子时，那般单纯又青涩的感觉，即便是一个背影，也无法隐藏。
风英不由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到这样如画般美好旖旎的一面。
这会更加让她看到自己身份的不堪。
她跟华英一般，都是心心念念着公子的。
可她却比华英看的清楚明白。不曾奢望，也就不会失望。
秋夜风的确不如她们姐妹貌美，可秋夜风能令公子如此刮目相看，必定是有她独特的气质和吸引力在其中。她也在暗中见过秋夜风与公子之间是如何个相处法，实话说，很多次，她都是瞠目结舌的看完全部，连她都不得不感叹秋夜风的神奇和不同寻常。
那清冽傲骨，是她们如何都学不来的。
此刻，不看，心中反倒好受一些。
而华英却是死死地盯着那双背影，晨曦光芒落在那对背影上，说不出的灼灼其华清姿相随。
光看背影，的确是……夺人眼眸，醉人心扉。
可……
华英不甘心！
难道公子就看不见秋夜风的脸吗？那样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如何能入了公子的眼？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领，又能怎样？
若要那样的本领，天下间的男儿不计其数，只要公子开口，许下金银，不知有多少前仆后继的呢！为何偏偏选择秋夜风！
华英觉得眼前一幕，如针尖，如毒药，如毒蛇吐出的殷红芯子，蜿蜒着，割扯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
她不想要看到这一幕，想上前将秋夜风从公子身边扯开，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旦她那么做了，她连留在公子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失去公子，失去鹿家，她将一无所有。
华英吞咽着不甘的苦果，在心底种下一棵苦果之树，随着日积月累，那苦果终将悉数被她自己吞下，再无转圜余地。
……
晨曦光影下，秋夜风和鹿鸣并肩而立，此时此刻，他竟是不知如何面对她？
曾经在她面前说任何话都不需避讳和思索的他，此时却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不知从何说起。
“鹿鸣，谢谢你之前替我担忧。我能感觉到，你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我，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弟弟……或许我会拼尽全力的保护你，在意你。”
秋夜风率先开口。
她上一世就是孤独的一个人，不能感受过何为亲情，爱情。
这一世，遇见了鹿鸣，曾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要有这样一个弟弟。
☆、540.第540章 因为是你，我做不到
“我还可以叫你姐姐吗？”鹿鸣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内心的纠结和不甘。
“可以。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你。”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但此刻的豁然开朗，却是因为她想到了之前北堂无忧为了能令她接受他，而转换的思路和方式。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底是突然接受了他的，然，下一刻，却又被现实所打败。
如此，在鹿鸣身上，她不想再重复以往的别扭。
“但我们都知道，注定回不去了。”鹿鸣清眸看向前方，即便他目及所至的范围内并没有她的身影，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心底，全都是她。
他总觉得他一直认识的秋夜风，并不是她的真实面貌。可不管真实的她究竟如何，眼前这一刻的秋夜风，已经足够站满他整颗心。
“有些回不去，也是新的开始。既然有机会重新开始，就当好好珍惜。不是每个人，每一次，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许，当你重生一次，重来一生，你才发现，以前的那些人事都离你千百年，你不知该向谁发泄，不知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哪怕是过了几个月，几年，你都可能无法适应重新开始的生活。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你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你是你，还是别人，是魂魄，还是最终能魂魄与身体归一。你的存在，改变了多少不该改变的一切……你都无法知道。你自以为是看穿这里每个人，自以为拥有先进的思想和行为，甚至是自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土包子，那么无知可笑。
但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不是吗？谁会给你回应？还是谁能与你正常的沟通！你将这里所有人看作是与你不一样的，实际上，你来到这里，你才是那个怪物。你破坏了这里的一切，不论对错，它都存在了几百年，甚至更久。可是你来了，这个想要改变，那个看不顺眼，呵……你所带来的新鲜感，又真的能维持多久？三个月？一年？两年？谁也不敢保证长长久久不是吗？
这一刻说的天长地久，下一刻呢？又如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鹿鸣说这么多话，对着他的时候，仿佛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疯癫的鹿鸣，没有心机，没有算计。
但正如鹿鸣所说，过往的那些算计误会都好，都是回不去了。
鹿鸣此刻回味着秋夜风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样一番话。
就像是在跟他做一个道别。
“鹿鸣，还是那句话，谢谢你在危急关头相信我。”秋夜风歪头看着他，清眸璀璨，清冽如风。
鹿鸣终是有勇气转过身看向她。
他自始至终都喜欢看她的眼睛，泓滢清冽，如落雪山之巅。
“呵……如果可以，我当然想能不管不顾你的死活，甚至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就像我习惯了看着其他人在我面前演戏一般。可我做不到……就因为是你，我做不到。也不愿意那么做。”
☆、541.第541章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真的做不到……我也想过忘记，或是将就。但我闭上眼睛，眼前，心底，就全都是。我也想过找一个你的替身，一个不行，十个，二十个。但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谁也没法让我将就。我忘不掉，又将就不起。所以我绕了一圈，走了一遭，哪怕是断了一根手指，我还是会回到你身边。
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怎么嫌弃我，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兜兜转转，用过所有的办法，每一次我消失在你的生活中，那都是我对你做的一次道别，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你秋夜风的视线范围呢！我绝对不会去见你，不会主动跟你说话。我也知道我这样幼稚的如同三岁孩童。
但我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犯贱得去发誓，再自圆其说的推翻自己的誓言，自欺欺人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我与你之间，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哪怕是被你欺负，我也心甘情愿，我愿意为你挡箭，为你受伤，哪怕是为你去死。也许你会觉得，那时的我，一直都在演戏。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愿意是那样一个鹿鸣，我贪恋在疯癫痴傻的鹿鸣中难以自拔。越是如此，我越是紧张，越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知道，欺骗如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到最后便是我被自己堆砌起来的谎言压垮。所以我又迫不及待的告诉你真相，从那以后，我就活在亦真亦假当中。自己折磨着自己，也让你愈加无法接受我。我说的接受，是回到最初的接受。直到昨天，在承乾宫，我见到被打晕了之后昏迷在地上的你，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想要你接受我，就更加不应该迷失我自己。
我曾认为自己很可怜，这天下所有人都对我鹿鸣不公平。害得我兄弟死去，害得我痴傻疯癫。但我又何尝对自己好过？我利用外人以为的痴傻疯癫变本加厉得过且过，我从没用真心对过任何人，哪怕是那个被我称之为父亲的人。在我眼中，除了我自己，那些人啊，他们都是洪水猛兽，都是等着来取我性命的。他们都是我的敌人！姐姐，其实不是……是不是？
因为我心底始终想要做一个全新的鹿鸣，一个很简单的人，就是一个正常的人！我自己将很多人事复杂化了！以至于当我遇上你，我很想简单直接的对待你，但却发现，我之前编制的那些谎言和伪装，却成了我在面对你不得不拆穿的铠甲。只不过，那些铠甲我穿的日子久了，它们已经长在了我身上，若要拿走，就要剜肉。我害怕剜肉的剧痛，又不想就这么失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