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一些细小行为仍旧逃不过她的眼睛,譬如,他常常在大家聊的开心的时候,一个人在那失神,好似思绪飘到了天外,譬如,那晚她烧了好吃的蹄膀时,他开始吃的开心,可是吃着吃着,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任由她们怎么劝怎么问,他就是没有反应,只偏执般的啃着那蹄膀……
更譬如,除了最初,他跟自己提过二妹妹出嫁的事,自从后再没提过,甚至,她主动提及,他也避闪不答。
那时,因他不能说话,她也不想强逼,只得罢了。
今儿,他突然噩梦连连,想来心中有未解的结,她必须帮他。
然而,等了半天,不见应声,低头一看,这孩子竟然靠在她怀里又睡着了,那密长的睫毛湿哒哒的覆盖在脸上,两道泪痕未干,看着着实可怜。
到底没忍心将他叫醒追问,杜云锦轻轻的将他平躺放好,替他盖好了被子,又坐在床头陪了一会,见他睡的安稳,这才起身,将屋里的小灯轻轻捻了捻,灯光暗了些,不打扰人睡觉,却又能照着整个屋子。
这一夜,杜云锦也几乎不曾睡好,就好像是被传染的一般,噩梦一个接一个。
醒来,忘记大半,脑子混混沌沌,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才觉精神些。
再看弟弟杜云礼,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噩梦,和喜儿乐儿两个坐在桌子上,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张氏一早才蒸好的青菜包子。
杜云锦这才放了心,简单的吃过早饭,她便独自去了一品香。
经过一夜,不知那两个东西怎么样了?礼儿这边不能直接得到的东西,倒是可以从她那边寻寻突破口,能让礼儿突然失语,又让二妹妹杜云瑶突然下嫁的,必然事出有因。
如果那两个不配合,她不介意亲自动点大型伺候着。
会医术就有这么点好处,能让你伤筋动骨、痛不欲生,表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
然而,一到铺子里,四梅立刻上前,笑道,“掌柜的,你可算来了,听阿贵说,那两个嗷嗷叫了一夜。”
“不是堵上嘴巴了吗?”杜云锦蹙眉,往后院走。
四梅解释,“是堵上了,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掉了,我猜,估计是她两个想趁夜逃跑,这才相互的使力,咬掉了对方嘴里的抹布。不过,后来,显然解不开那绳索,两人也不知怎么的了,最后竟然打起来了。”
“打起来?身上绑着绳子,怎么打?”杜云锦怀疑。
四梅抿嘴恶劣一笑,“能怎么打?用嘴咬呗,那赵二家的差点将那小丫头片子的耳朵都给咬掉了,要不是阿贵及时制止,那小丫头昨晚怕就要去见阎王了。”
“是吗?”看来,将这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效果不错。
杜云锦走到柴房门口,见门半掩着,阿贵正蹲在地上,一勺一勺的给两人喂粥。
不知门口有人来,阿贵一边喂一边教训着两人,“打架?还动嘴咬,要不要脸?”
“是这小蹄子先咬的我。”赵二家的不服,凭什么喂那小蹄子两口了,她这一口还没捞着。
再说,昨晚可是她先帮那小蹄子咬脱了嘴里的东西,然后,想让她帮着自己咬断绳子,她就在那磨叽半天,最后竟然将被抓的一切过错全怪在她身上,还要让她帮其咬断绳索。
还哄骗说,只要她能脱身,这一切既往不咎,还会回三小姐那里替她美言,让她去小厨房那边管事。
她傻子不成?那比指头还粗的麻绳,靠她用嘴咬,天亮了能不能成?到时,这小蹄子跑了,还能回头管她的死活?
她坚持要翠喜先帮她咬断绳索,没想到这蹄子倒发急了,满口咒骂起来,说若不是她蠢的像猪,也不会连累她被抓。
赵二家的当时又冷又饿,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真煎熬的生不如死,哪里还经得住她咒骂,再说,若不是她当初找自己做这事,她也吃不了这亏。
于是,怒火一烧,她也骂起来。
翠喜当时就愣了,她可是三小姐跟前的心腹丫鬟,在杜家下人中,也是有体面的,岂是赵二家的这种粗使妇人能骂的起的。
就这样,两人身上只有一张嘴能动,互相骂了之后,怒火燎原,最后,干脆撕咬起来。
两个女人一块撕咬,又没个躲没个藏的,最后可不两败俱伤。
半夜里,撕咬的鬼哭狼嚎,幸亏阿贵及时过来,不然,两个非死即伤。
第78章 模糊的真相(二更)
还敢说是她先咬的,翠喜恼恨不已,啐道,“若不是你这贱妇先骂的难听,我会咬么?”
“你听听,是这小蹄子先咬的吧。”赵二家的砸吧着血盆大口叫道。
“闭嘴。”阿贵将勺子往碗里一扔,火大,“还想再咬一架是不是?”
两人识趣的闭嘴。
阿贵冷哼,“这也亏得我们掌柜的心善,还给你们粥喝,要搁其他人,你们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给你们吃屎,那都是抬举你们。”
说的妇人和翠喜两个惶惶不安,生怕这变态,真拿屎尿喂她们。
经过了一夜磋磨,她俩也深信,杜云锦那贱人说到做的到,想要折磨死她们,那太可能了。
“小哥,能不能跟你们掌柜的跟前说句好话,小女以后定当好生报答。”翠喜心思一转,眼神柔了下来,被绑着的身子艰难的就想往阿贵身上凑。
阿贵年纪虽轻,却不是个不经事的,当即起身,冷笑,“靠过来做什么?臭烘烘的的不知熏人么?昨晚是不是屎拉裤裆里了?”
这话糙的,翠喜当即脸色难看,恨不得自己咬断舌头,了断算了。
赵二家的听着,却是幸灾乐祸的笑了,哼,小蹄子,往日仗着有几分姿色,又得太太小姐们的眼,在府里轻狂的跟什么似的,如今却也跟她一样,受人磋磨,连个伙计都嫌弃了吧,得,活该。
四梅在门口,努力憋着笑,亏这臭小子什么话都说都出口,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杜云锦也笑了,将虚掩的门推开,径直走进来。
阿贵一见,连忙上前,“掌柜的,您怎么进来了?这屋里气味腌臜的很,您要磋磨她们,交给小的就成。”
“嗬,昨晚辛苦你了。”杜云锦冲他笑笑,然后吩咐,“先将这妇人带出去。”
“嗯。”阿贵将碗递给四梅,然后,解开她俩之间的绳索,再将赵二家的推了出去。
“四梅,你也出去。”杜云锦吩咐。
看翠喜绑的像粽子,料她掀不起风浪,四梅便应声出去。
人都走了,独自面对杜云锦,翠喜的心陡然提起来,盯着她阴测测的眼神,颤声问,“大小姐,你,你要对奴婢做什么?”
杜云锦蹲下来,看着她被咬的红肿的脸颊,还有那血痕凝固了的左耳,忽而笑了,“疼吧?想不想离开这里?”
“大小姐,你肯放了奴婢?”翠喜眼睛亮了亮。
杜云锦耸眉,“当然,总不能让你白吃白住吧。”
白吃白住?翠喜一口气差点噎死自己,但领略了大小姐的狠,此刻,她也不敢发作,只赔笑道,“大小姐若能开恩放了奴婢,奴婢一辈子会念着你的好……”
恐怕心里咒自己不得好死吧,杜云锦失笑,“礼儿为何突然不能说话?”
“啊?”翠喜一愣,眼神慌乱的闪过什么,随即道,“奴婢也不知道,那天,二少爷昏倒在院子里,被下人发现的,后来一直高烧不断,大老爷请了宫里的太医,瞧了半个多月,才好。谁知,从那以后,二少爷就不会说话了。”
“是吗?”杜云锦才不信,唇角笑意冷凝了起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罢,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一会再让赵二家的来陪你。”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翠喜心头大骇,大声喊着,“大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杜云锦脚步未停,已经走到门口。
翠喜怕了,若大小姐执意不放人,她会死在这里的,一定会死的。
天寒地冻,还有赵二家的那贱妇,昨晚差点咬掉她的耳朵,今晚难保不会咬断她的脖子,若那个伙计晚上睡死了呢……
“大小姐,我说,我什么都说。大少爷可能是因为二小姐的事。”
门外,杜云锦听言,秀眉蹙起,吩咐四梅,“去院门口守着。”
然后,转身又折进了屋,满腹怀疑,“你是说二小姐?二小姐何事?”
翠喜被绳子捆绑了一夜,身子又木又痛,此刻,只巴望着能取悦了杜云锦,快些离开这鬼地方,因此,脑子里只稍稍做了些微挣扎,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杜云锦出嫁的一年后,妹妹杜云瑶就出事了。
出事的那天,正好是杜云若的十三岁生日,虽是庶女,杜老夫人那边没有帮着办,白氏这个母亲,却是想尽了法子,想让女儿过的开心些。
那日,就在自己那院子里,置办了两桌酒席,叫了娘家的几个孩子做陪,这边,也请了杜云瑶姐弟,杜云萝,还有苏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