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陈三怕她两个姑娘家出意外,也黑着脸挤着,萧颜一脸憋屈,果然是女人,到哪儿都爱凑热闹,杀人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可他还是挤人干似的挤了过去,与陈三两个,一左一右的护住这主仆两个。
杜云锦挤到前排来,眼睛顷刻间愣住了。
就见一张简陋的搭台上跪着一名妇人,正上方的案几上,肥硕的官员眼冒精光,一脸倨傲的望着台下。
“别挤,别挤!”许是又上来了一拨人,人潮忽地一倒,杜云锦被硬生生的抵在了搭台边上。
她一手扶着搭台,一手隔开身边的胖子。
好在陈三在,看她被挤,忙的伸手间她身后的胖子给踹到边上去了。
杜云锦这才松快些,然而,她刚一抬眸,就望见跪着的妇人,她们之间是如此的近,近到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一身破烂的衣衫下,那瘦削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她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会处以极刑?
杜云锦不禁细细的打量起这女人来,她头发散乱,干枯的像堆乱草,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然而,从人群中只言片语总结,她还算了解到了一点。
原来,此女生性淫、乱,竟用毒药害死了自己的男人。
“我没有杀相公,没有杀相公。”许是听到了人们不堪的言论,杜云锦似乎看到了乱发下,一滴晶莹迅速落下,随后便是沙哑的低语。
没有杀相公?杜云锦凝神细听,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这句话,不禁疑惑,莫非真有什么冤情不成?
就在她打量别人的同时,斜对面悦来客栈二楼一间靠窗的位置,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紧,也是好奇的打量着她。
紫色的窗幔轻轻舞动,隐约间现出一张清雅俊逸的脸。
突然,周场安静了下来,似乎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杜云锦瞪大眼睛,惊骇的看着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扛着一把大刀站在了妇人的身后。
额?就要动手了吗?不会吧?
杜云锦使劲咽了口口水,心跳也跟着加速,这样的残忍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行刑!’随着什么东西跌落到地的脆响,空气中飘荡着肥硕官员高亢有力的声音。
明晃晃的光影下,杜云锦只见那把大刀刷的就要落下。
“慢着!”语出之时,一枚银针飞出,射中了刽子手的手腕。
哐当一声,大刀落地,而杜云锦也翻身上了搭台。
“小……公子。”喜鹊吃惊的大喊一声,陈三伸手想抓,哪里抓的住,杜云锦那矫健的身子已经上了台去。
糟糕,这女人疯了不成?行刑之时喊住手,这是要劫法场?萧颜整个的蒙了。
逃吧,总不能陪着这疯女人一起受死?
然而,该死的,他竟然抽风的爬上了台,一把拖住杜云锦,对那官员道,“抱歉,我弟弟,脑子有病,一时没看住。”
“大胆。”官员手里惊木一拍,萧颜手一抖,就想拽着杜云锦跑。
哪知杜云锦一把推开他,“下去。”然后,拱手对那官员道,“大人,草民觉得此案有隐情。”
“你觉得?”官员几乎要被气乐了,“来人。将……”
“慢着。”杜云锦一抬手,随后,低头,问那妇人,“告诉我,你是冤枉的?”
“呜呜呜…”然而,妇人没有回话,只是悲戚的哭了出来,低低的哽咽竟然缓缓的变成了嚎啕大哭。
“放肆,你竟敢大闹刑场,来人,给本官拿下!”官员立刻发威起来。
“慢着!”杜云锦冷眼扫了扫围攻而来的侍卫,最后将目光锁在了那名官员身上。
“大人,请问这名妇人身犯何罪?”
“生性淫、乱,与人通、奸,不惜谋杀亲夫。”那官员一字一句念道。
“哦?可有人证物证?”杜云锦不紧不慢的问。
一面用眼角的余光飘向妇人,看她这情形,八成是被屈打成招的。
“本宫办案,何来你这刁民来问,来人,还不快给本宫拿下。”官员似乎很不耐,怒喝。
“没有吗?难不成大人找不到证据,对这妇人屈打成招不成?”杜云锦嬉笑的大声嚷道。
“啊?屈打成招呀?……”
“依我看,她也不像那种女人…”
“对哦,平时,他们夫妇二人好的跟蜜似的,怎么会呢?”
孰料,杜云锦话一出,人群中立刻又热议开来。
“谁说本官没有证据?”官员眼看众口难平,硬来是不行的,只得忿忿开口。
“哦,那,不如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要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吗?”杜云锦正了正神色,说道。
“好,本官今天就让你好好瞧瞧。”官员一脸阴沉,手中的状纸扔到了地上,“这上面都有她的画押。这犯妇因天生美貌,不甘寂寞,与人私通不算,更将其亲夫用毒药毒死。”
杜云锦捡过状纸,粗略一看,却发现其中漏洞百出,不由得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大人。”杜云锦厉声叫道,目光灼灼,“这份画押根本不足以证明她犯了死罪。”
此言一出,不但那名官员,甚至底下的群众也瞬间哗然起来。
“什么?”官员双眼突出,惊骇的瞪着杜云锦。
“草民要说的是,这份画押根本不足以证明这妇人犯了死罪。”杜云锦中气十足的重申了一遍,晌午的阳光暖暖的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全场顿时又一片死寂。
众人翘首望着台子上的少年,光环之下,她修长俊逸的身影却如同正义的化身一般。
萧颜也有那么一瞬的错愕,这女人果然是疯了,签字画押的事,她还能扳回来不?这种事除了当今皇上,谁有这能耐?
他后悔上来了,可是,想下去,可脚步却不听话的站着不动。
好吧,一会万一官兵要抓这女人,他好歹能第一时间带着她跑。
不为别的,就为这女人救过他一命。
他权当报答救命之恩了。
“爷,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闹法场?”二楼,安子也站在窗边,好奇的看着那台上的少年,无端觉得非常眼熟。
小子?赵天煜眸色微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楼下
“请问大人,犯妇杀夫的动机是什么?”台上,杜云锦神色阴冷的望着上面肥硕的官员。
“私通他人,害怕亲夫知道,故将其谋害。”官员傲慢的回答。
“那么,请问那名私通的男人现在何处?”杜云锦继续问道。
“这……”官员突然一懵,蹭亮的脑门竟冒了些冷汗。
他,确实是疏忽了,当初一看到此女妖艳的样貌,便不由得断定她不是良家女。
“大人,如此重大的疑点,大人该不会是遗漏了吧?”一看他的神色,杜云锦便笃定了这一点。
“这,这算什么重大疑点?此女生性妖媚,勾搭的男人何其多,谁又一个一个去查?”官员抹了把额头的汗,咬牙道。
“是吗?大人见到了?”杜云锦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好奇的问。
“放肆,此等淫秽之事,本官怎会见到?”官员用力一拍桌子,怒目瞠视,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哦?大人没见到吗?那谁见到了?大人要不要叫那个人出来证实一下呢?”
“什么?”官员一愣,随即明白掉进这白面小子的陷阱里了。
“怎么?没有吗?”杜云锦嗤笑道,眸中闪过冰冷的讥讽。
什么叫草菅人命,这就是呀!什么叫昏官,这就是呀!
“你,你敢审问本官?”官员气的浑身发抖,“来人。”
“慢着。”杜云锦立刻喝止那些要上前抓她的侍卫,“你们可听好了,若敢胡来,我可保不住待会会发生什么哦?”
众人愣住,面面相觑,最后又将目光望向官员。
“大人,草民也只是心中有惑罢了,大人何必动怒呢?”杜云锦轻轻一笑。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眸中跳跃着狡黠的光,“既然没人出来证明犯妇与人私通,那么,私通罪名不成立,若大人再拿此事说话的话,她,可是可以告你诽谤的哦。”
“你你你……”官员面色紫涨,口里直哆嗦。
“好了,与人私通不成立,那么,又为何谋害亲夫呢?显然这条动机站不住脚的。”
“那么,我们现在来分析第二条,既然说犯妇毒死了亲夫,可有人证物证?”不给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杜云锦又快速追问。
“当然,”官员此刻又恢复了点精气神,沉声道,“此案发生时,她左右的邻居皆看到了死者临时前的惨状,而且,当时只有犯妇一人在家。另外,据仵作验尸,死者身中砒霜之毒,而就在死者家里,还剩下的半碗骨头汤里也验出了砒霜之毒。”
“哦?这样?可是为何这份画押上没有药房老板的签字?据草民了解,砒霜属于禁药,凡是普通百姓购买,不但限量,更是要登记在册的。”杜云锦说出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