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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风月 (肖某某)


裴允诚没好声气道:“你自喜欢你的公主表妹去,关我们家安之什么事儿?松侄儿,我可给你说,不管台城如何想,她有那样一个娘,我们家就绝对不会娶她进门为媳。呸!”
他往地上吐一口唾沫,不屑道:“我们裴家世代望族,追溯远古还曾是人皇座下名臣,可丢不起这个脸!你也趁早歇了这心思,鱼川王兄若知道,非得打断你三条腿不可!再说,你母妃与昆山向来不睦,你不晓得吗?”
“她和昆山姑姑不一样!”慕容松蹦起来,梗脖子犟嘴反驳。
裴允诚便连声冷笑:“如何不一样?大庭广众之下,我家安之不过尽一份亲戚的心,虚扶了她一把,她就敢撞进安之怀里死不要脸地抱住。怎么,这是打算赖上我们安之了?打量谁都是傻子,就她一个聪明人儿?”
“我呸!”慕容松脸面涨得通红,一脚踹翻了身下椅子,叉腰嘲讽道:“不是我说,裴安之也就那张脸能看!就他那个病歪歪的身子骨儿,不要说长命百岁罢,娶个媳妇只怕还要别人帮着洞、房呢……”
话未说完,裴允诚便气得将一桌子菜都给周到地上,点着慕容枫的手指直颤,放声狠骂:“混帐!混帐!混帐东西!从今儿往后,本国公徜若再见你小子一面,本国公的姓儿就倒着写!”他还不解气,重重一脚踹在桌腿上。含怒之下,他竟将这桌腿给踢成两半,一拂袖子,铁青着脸不告而别。
稀哩哗啦,一桌子特等席面摔了满地。慕容松与裴允诚吵架又急又快,慕容枫和慕容铘竟然没来及劝住,眼睁睁看着裴允诚被气走了。而且,他们也相信,裴允诚方才说的话绝对不是虚言。
慕容松此时也有些后悔,却绝不肯主动认错。慕容枫虽然明知弟弟说的话不对,可他是庶子,没有指摘嫡子的道理,只能默不作声。慕容铘长叹一声,顿觉意兴阑珊,对那两兄弟道:“我先回去了,家里也一摊子事儿呢。”
慕容枫便勉强笑着作揖行礼:“叔叔走好,下回侄儿再请叔叔喝酒赏菊。”慕容松只胡乱拱拱手便罢,去寻了又一壶酒,喝一口,哭着喊一声“表妹”。
慕容铘哧两声笑,觉得慕容松此时情状实在看得眼疼,急忙推门而出。他刚走到楼梯那儿,便见贴身小厮三喜子连蹦带跳窜上楼,便笑骂:“小兔崽子,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啊,仔细撞着爷!”
三喜子连额角的汗也顾不得擦,三步两步赶上来,一把抱住慕容铘的腰身,神色惊惶地低声道:“国公爷,上回赏菊堂介绍的城头老牛刚刚传来消息,咱们家老王爷找到了!”
慕容铘挑挑眉,用马鞭的鞭梢挑起三喜子的尖下巴,邪笑说:“找到就找到了,你怕什么?”
“可,可,老王爷是在咱们王府位于铜山镇的金矿里找到的,已经,已经,”三喜子紧张地咽一口唾沫,艰难地说,“薨了!”
“什么?”慕容铘一把抓住三喜子的肩膀,手指用力,直掐得三喜子龇牙咧嘴,追问,“这事儿可报到府里去了没有?”
“不曾。”三喜子强忍疼痛,煞白着一张俊俏小脸,哆哆嗦嗦地说,“老牛倒是个信人,先把这事儿报到了您这里。不过他也说了,最迟明天,他就会送信去鱼川亲王府,领取咱们王妃娘娘的重赏。”
“这喂不饱的狗、东西!”慕容铘咬牙切齿狠骂,总算松开钳制三喜子的手,飞步下楼,又低声吩咐,“你再去提一万两银子送去给老牛,让他把这信儿再往后压三天。”
三喜子抽一口凉气,急追着慕容铘下楼:“爷,公爷,小人上哪儿去提一万两银子啊?!”
“去赏菊堂找大茶壶老古,就说我说的,要五万两天下汇通钱庄的银票。你回富贵巷,把我在宁远刚玉岩矿场的份子契书取出来拿去押着。等等,一万两实在不少,也不必你去送给老牛,让赏菊堂派人去送。反正赏菊堂与老牛常来常往,比咱们都熟。”
说着话,慕容铘眸中掠过狠色,想起赏菊堂里写下的那张天价欠条,这心啊都在滴血。若非他打探出赏菊堂的后头隐隐站着天幸京里正受太后宠爱的冯天师,他非得……
但一事不烦二主,借十万也是借,借十五万也是借。只要他拿到老头子私藏刚玉岩矿场和金矿地契的秘库钥匙,将所有地契都转到他名下来,多少钱他还不上?哈,有了那些聚宝盆,什么劳什子郡王爵位,他才不稀罕!到时候他接了老娘带上家小,去寻个好地方风、流快活,岂不美哉!L

☆、第八十三章 如何才算有诚心呢

好吧,请不到病中的宗政三姑娘来颂经祈福,昆山长公主和同样急于找到老王爷下落的孙王妃,把鱼川府素有美名的广恩寺主持智明方丈给请了来。
这回,孙王妃与昆山长公主做了一对好知音。最重要的是,先前歹人来箭书索要金票,昆山长公主从孙王妃这里借了足足一万金,换算成银子就是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既然彼此之间除了亲戚关系又添上债务关系,相处起来还算和谐。
慕恩堂的正院便被紧急改成了佛堂,昆山长公主和孙王妃都跪在蒲团上喃喃念经。一个祈求爱女平安回返,便是叫她把国库搬空她也甘愿;一个祷告老王爷能早日回府,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要撑到把她的儿子立为世子才行!
孙王妃之所以愿意借出高达一万两的金票,当中也不无一旦老王爷靠不住了,去走一走素来深得太后和皇帝宠爱的昆山长公主这条路子的想法。所以她的钱,借得非常爽快。
申时二刻,智明方丈终于珊珊来迟。老和尚一部雪白胡须直达胸前,长眉却依然如墨染一般乌黑发亮。他慢慢腾腾地迈步入门槛,低声宣一声佛号,惊醒了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否念经念得睡着了的两位贵人。
昆山长公主不认得智明方丈,孙王妃对他却不陌生。她未出阁前经常陪同祖母、母亲去广恩寺进香,经常见到智明方丈。而不久以前,她之所以能够面见宿慧尊者,据说也是因为智明方丈从中使了力气的缘故。
孙王妃便急忙福身下去,态度比之过去不知恭敬了多少倍。智明方丈侧身避开,又宣一声佛号。苍老的声音透着慈和:“阿弥陀佛,王妃殿下真是折煞老衲了,老衲不敢领受此礼。”
昆山长公主见状,也不顾身份如何尊贵、她在京里与道观的道师们如何亲密友爱了,同样福身一礼,急急道:“劳烦大师法驾亲临,实在情非得己。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她还真的想亲自去广恩寺祈福。可是谁知道那歹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将她也给掳了去?她要是被掳,倒是有可能与爱女相见,可谁又会尽心尽力地相救她们母女呢?等到京里的太后和皇帝知道了此事。恐怕她母女的尸身都腐坏了。
智明方丈同样避开了昆山长公主的礼,双掌合十道:“出家人慈悲为怀,长公主殿下既有召,老衲自当前来。”又对孙王妃道。“王妃娘娘,宿慧师叔离开天幸国之前。曾经在小寺盘桓过。她老人家留下一封书信,言明,若王妃娘娘佛缘未尽,便将此信交给您。”说罢。他从宽大袍袖里取出一封白皮信来,双手递向孙王妃。
孙王妃一惊,随即这颗心便乱跳一气。她慌忙双手接过这封信。却有些害怕,竟不敢打开。只眼巴巴地瞧着智明方丈道:“大师能否见告,尊者还说过什么话?”
智明方丈微微一笑,胡须翘了翘道:“除此之外,师叔并没有别的交待。老衲虽不敢打诳语,但放胆一猜,徜若您与佛祖彻底了断了那缕香火之情,这封信也就到不了您手上了。”
“是是,本妃如今诚心礼敬佛祖,再不敢心生别念。”孙王妃有些羞愧,米分脸微红,低下头拨开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纸来。这纸上却没有半个字,只画着简单的画——水畔有岩石,石旁生大树,树干被雷劈,火星乱飞溅。
孙王妃目瞪口呆,抖着这张画儿,问智明大师:“这这这,大师,尊者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打哑谜?”一旁昆山长公主也凑过头来,连连摇头表示不懂。
智明方丈便接画在手,只略一沉吟便了然笑道:“两位殿下,您看,水是为水,岩石是为土,树是为木,火星是为火。这金木水火土五行,就差一个金了。”见两位殿下仍然直勾勾看着自己等着解说,他只能接着道,“既然缺金,自然就要找金。”
孙王妃迟疑道:“尊者的意思莫非是要向本妃化缘?化些金票去续佛缘?”她下意识看了昆山长公主一眼,若她也要金票去供奉尊者,只怕要取出老王爷私下里给她的契书去换了。
昆山长公主还以为孙王妃想问自己还金票,便低头看了看对方的小腹,眼含寒光。智明方丈一直含笑旁观这两位殿下打眉眼官司,片刻才慢悠悠道:“王妃娘娘您恐怕是误会了,您如今不是到处在找鱼岩郡王爷么?宿慧师叔这是给您指出一条明路,让您往那金最多的地方去找。”
“钱庄?赌场?”孙王妃忽然眼睛一亮,失声大叫,“金矿!”老王爷就蕃鱼岩府之后,就将两座据说藏了大金山的金矿给划拉到自己荷包里。难道老王爷闲得没事儿干,跑去金矿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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