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咬牙,他重重捏紧了拳头,“你简直是疯了!”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用此种大不敬的语气同那人说话,铜面几欲不可置信。而就在他晃神之间,那人已是腾空而起,一掌震开那只铁笼,将恐惧的瑟瑟发抖的女孩抱出,再平稳落于地面。
“衍儿!”
铜面顿时变了脸色,眸子阴沉的可怕,“若说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为师一人可保这女娃性命,你仍是要执意带她走?”
“我不信自己救不了她!”
萧望背对着他,抱紧了怀中冰凉的小身子,眼角眉梢满是冷意,“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最终只会受尽折磨而死。”
他想他太过了解那人,若说曾经的地狱修罗尚存一丝人性,那么他,便是从地狱铩羽而归的恶魔。毁天灭地,全看他愿与不愿。
铜面下的唇瓣慢慢抿紧,掌心的内力也逐渐凝聚,“想走,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言罢,一掌,已是重重向萧望的颈间而去。
铜面只用了三四分的内力,也深知这样的力度绝伤不了他分毫。可未曾想,萧望竟未曾还击,甚至没有用一丝内力抵御。
“你……!”
铜面大惊,猛地收回了掌力。
萧望的薄唇一片惨白,一口鲜血,已是喷涌而出。
他转过身来,静静注视着那人乌黑的,略微带着一丝惊慌的眸,“师傅,衍儿既然称您一句师傅,便不会做出任何对师傅不敬之事。可如此不代表你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些无辜之人。念儿今日我一定会带走,若您执意不肯,那便先杀了我,再杀了她。还有,……”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宫中的皇后娘娘与衍儿已无任何关系,不管您想灭隋也好,与杨谅合谋也罢,您有权利让我做任何事,可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再伤她分毫。也请您记得,那是衍儿最后的底线。”
他一字一句,也不顾铜面有何反应,转身,向大堂而去。
厚重的铁门被大力的拉开,又重新关上。昏暗的密室中,就只留下了铜面一人。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色的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一行行,一列列牌位。他闭了闭眼,衣下的大掌上青筋暴起。他已筹谋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眼看着这一切的部署就要走向终点,他绝不可放弃。无论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与控制之事,他也定会让那人重拾曾经!
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霉味终于被铁门阻隔在内。
萧望顿下脚步,将女孩慢慢放置在前厅的木椅上,长指慢慢拉起她的袖口,露出那根已深入皮肉中已有些泛黑的银针。
“疼不疼?”
小丫头看着他,慢慢摇头。清澈的眸却注视着男人被鲜血染红的墨衣,“叔叔,你受伤了……”
“叔叔没事。”
萧望拍拍她的头,安抚的笑,“等一下叔叔拔下你身上的银针,你数三下后,就去门外找爹爹,让他带你回家,知道么?”
念儿睁着一双大眼向门张口望着,“爹爹在外面?”
“恩。”
“那,那叔叔不和念儿一起回家吗?”
“叔叔还有些事要办,稍晚一些就会回去找你们。”萧望轻声道,“若等一下你爹爹问起叔叔去了哪里,你也要如此回答他,知道么?”
小丫头点点头,“念儿知道了。”
“真乖。”
萧望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心里竟又是突地涌上了一股酸涩。
他又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便已夭折的孩子,他的战儿……
闭了闭眼,掌心积蓄了一股内劲,慢慢触上那根沾染着致命内力的毒针。今日此举,未来祸福着实难定,他深知自己体内那深厚的内力会催化长安诀的功效,可他也绝不能让那股妖邪之气长留在一个无辜的女娃身体中。这一切是非祸端本就因他而起,自然也该由他做个了断。
生死,本由天定。
银针慢慢浮起,女孩手臂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直至那股内力已完全被萧望吸入掌中,他的喉间猛然涌上了一股腥甜,抖颤的手,重重扶上一旁的木椅,才算是稳住了身体。
头痛欲裂。
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浅笑,看着那脸色已变回红润的小丫头,用力开口,“好了,你该去找爹爹了。”
“恩!”
念儿跳下木椅,似是未发现他有任何不对,只是嚷了一句,“叔叔,你可要记得等一下去找念儿!”便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跑去了。
眼前愈发模糊,直至那小丫头的身影已全然远离了萧望的视线,他才伸出手,用力封住了自己身上的两处大穴。
抖颤的身子甚至撑不住那把木椅,他摇摇晃晃,终于重重瘫软在地。
第十一章 风雪
汉王杨谅谋反之事传入宫中,已是半月之后。
杨广召众大臣紧急入宫商议对策,拜杨素为河北安抚大使,率五万大军讨伐。宇文成都出兵高丽,大军未归。隋军勇猛,却因后备军力不足,只能与杨谅大军焦灼于清源一带。
突厥部落欺大隋兵将短缺,大军自西北而来,与杨谅渐成合围之势。
朝廷内忧外乱,朝臣人人自危,就连杨广这个极为自负之人如今也顿感紧迫,日日在书房与众朝臣商议,甚至已无暇再理会后宫之事。
长安下初雪那日正赶上了瑾苏的二十一岁生辰,杨广本要设宴庆祝,却被她以国难为由婉拒,只在永安宫内摆了一桌家宴,同几个相熟的朋友小聚。
语兰一早就带着念儿来了,小小的姑娘穿着粉红的棉袄,漂亮精致的不得了。
杨广和哥舒瑀在主厅谈论战事,瑾苏就在寝屋忙着给念儿砸核桃吃。即便当初同语兰仍心存芥蒂时,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极喜爱的,如今两人冰释前嫌,她对念儿便更是有求必应了。
“舅妈,要果果,果果……”
小丫头一手向嘴里塞着核桃仁,一手指着桌上的鲜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好好好,舅妈给念儿削梨子。”
瑾苏宠溺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尖,拿过那颗最大的梨子仔细的削起了皮。
语兰看着两人,笑笑道,“你呀,别总是惯着她,在家里就仗着她爹宠她,这个丫头,可就快无法无天了。”
“女孩子自然是要多宠一些的,这样若是以后出了嫁,也就不怕被夫婿欺负了不是么?”
瑾苏今日只上了极淡的妆容,一件素白棉裙,眉眼极尽温婉。
“听你说的,像是皇兄常常欺负你似的。”语兰扬唇浅笑,“等一下,我可一定要告诉他。”
“别别别,就当我没说,没说还不行么?”
瑾苏摇摇头,做了个讨饶的表情。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常常会发作吗?”语兰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
女子垂下眸,眼中似是有一丝躲闪。
“那就好,……”
两人一来一回的聊着天,也没太照看着念儿那个闲不住的丫头,这不,就那么一会儿,她就又闹出了动静。
“噗通——”一声,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瑾苏回头瞧去,就见到梳妆台下被扫落了一地的脂粉盒子,连带着自己也从那桌上滚落下来的小丫头。
“念儿!”
语兰先是一惊,“怎么就摔着了,疼不疼?”
“恩……”
小丫头揉揉屁股,摇摇头。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硌得慌。小手向下摸索着,在扫落一地的首饰中抠出了那个始作俑者。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安分些么,才一会儿没注意到,你是不是就要把舅妈的屋子也拆了?”语兰一边仔细的看着她可有摔伤,一边点着她的鼻尖数落。
小念儿不说话,眼眸却紧紧盯住了方才压在自己身下一颗银色指环。
“坏人!”
蓦然地,她指控出声。
“你说什么?”
语兰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那指环上繁冗的纹路,细细瞧着,竟像极了一个面具的形状,被抠出的眼窝深陷,阴森的可怕。
“瑾苏,这……”
“坏人,坏人打伤了叔叔!”
还未及她开口,念儿又是重重喊叫了起来。
肉肉的小手一把抢过那颗指环,重重扔到了一旁的地下。
一声脆响。
瑾苏的身子陡然便僵硬的厉害。
“你说的,是哪一个叔叔?”
“就是阿衍叔叔啊。”小丫头扁了扁嘴,道。
是他,果真是他……
她手脚冰凉,竟是有些站不住。只是为何,她明明已全然听那人的吩咐办事了,他为何竟仍是不肯放过他?
“叔叔的伤,很重么?”
“坏人把念儿带走了,叔叔,叔叔救念儿,流了好多血……他说他会回来找我的,可念儿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
语兰同样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那日她回府已是一日之后,哥舒瑀未提过此事,甚至没人告诉过她念儿曾被人劫走,更别说萧望竟何时也卷入此事之中了。
她抿紧了唇,似乎仍想开口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寝屋的纱帐被人轻轻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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