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猪油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一般的平头百姓想吃还吃不起呢。
云暮雪吩咐德成,“舀一勺兑一碗水过来。”
德成去了,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兑了猪油的海碗过来。
云暮雪要去接,他连忙劝道,“王妃,太烫。还是奴才来吧?”
他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床前,预备着好给萧腾灌下去。
可他刚到床前,床上的萧腾忽然又有些疯魔起来,滚来滚去,抱着脑袋不松手,任凭云暮雪怎么劝都没有。他压根儿就听不见,还在昏迷睡梦中呢。
云暮雪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直直地对上德成的眸子,小声道,“你先到外头候着……”
德成不解,忙躬身退了出去。
云暮雪俯身看着床上的萧腾,就见他和方才横冲直撞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由勾了勾唇。
她算是明白了,萧腾中的毒和德成有关。
难道他被人给收买了?
想想也不可能。
他成日跟在萧腾身边,又不出门,谁会有机会接触到他?
而别院里,来了三个宫里的女人,莫不是她们找机会接近德成,让他下的毒?
只是德成不会蠢到给萧腾下毒的,因为萧腾出了事儿,头一个就怀疑到他了。
一般的人,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
再说,萧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德成能捞着什么好?
云暮雪甩甩头,想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慌。
她又让德成进来一趟,慢慢靠近了床前。
结果,萧腾又非常痛苦地翻滚了一阵子。
看这样子,确实是德成身上有问题了。
德成身上有问题了。
云暮雪起身带着德成来到了外间,归隐、龙泽、莫寒都在那儿等着。
见她出来,都忙上前问着,“王妃,如何了?”
云暮雪摆摆手,止住了他们的问话,只指着德成,对莫寒道,“你闻闻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她用了一个“闻”字,莫寒就明白过来了。
德成吓得脸色发白,忙急急辩解着,“王妃,奴才不会给王爷下毒的。要真的有这心思,就让奴才不得好死!”
云暮雪无动于衷地听着,并没有听他的辩解。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如今萧腾病情危急,绝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莫寒在德成身边前后左右地闻了闻,什么都没闻着。
他摊了摊手,无奈地咧嘴苦笑,“什么味儿都没有。”
归隐见云暮雪怀疑起了德成,不由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了德成的领口,恶狠狠地把他给提起来,两脚离地。
德成苦苦地挣扎着,一张圆润的脸涨得通红。
“说,你为何要给主子下毒?”还没定论,归隐已经认定是德成了。
云暮雪被归隐的忠心感动了,只是这事儿不大可能是德成干的,刚才德成离开了,萧腾就好受些。德成一靠近,他又发作起来。看来,是德成身上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想了想,她忙喝止住归隐,“放他下来吧,不是他!”
归隐愣了。
方才明明是王妃让莫神医闻德成身上的,那不就怀疑他了吗?
王爷都这个样子了,王妃怎么还让他放了德成?
心里转了几个圈儿,归隐方才松了手,德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勒死我了。”德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不停地咳嗽起来,一张脸也憋得涨红了。
“哼,你要是真敢给王爷下毒,信不信我捏死你!”
归隐虽然放下他,但那股狠辣的劲儿,还是足以让德成吓得要死。
他赶忙呼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云暮雪跟前,声音哽咽起来,“王妃,奴才不敢给王爷下毒,奴才跟着王爷,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怎么可能去害了王爷?”
云暮雪自是知道不是他,她静静地站在德成旁边,也嗅了嗅,却没有嗅出什么东西来。
见众人神色狐疑,她就轻轻地问着德成,“我知道不是你给王爷下的毒,但你身上可能有种东西让王爷抓狂。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在你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这话问得德成冷汗涔涔,他一整天都没出过院门,就算有人跟他接触,也都是王爷身边的侍卫。
侍卫怎么可能把毒药放在他身上?
他眨巴了下眼睛,拿手捣了捣自己的太阳穴,嘴皮子动了动,终是摇头,“回王妃,奴才一白日并没有和别人接触……”
云暮雪:“你确定?”
德成忙点头,只是眸子里却有些闪烁。
云暮雪惯会看人脸色,知道德成定是隐瞒了些什么。正想循循善诱一番,忽听归隐大声说了一句,“德成,你撒什么谎儿?白日里,你明明白白和那个宫女拉拉扯扯的,如今还要瞒着王妃么?”
云暮雪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原来如此!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德成靠近萧腾,萧腾的病情就会加剧?
果然,他的身上有东西的。
看样子,是那两个宫女中的一个趁着拉扯的时候,瞧瞧放上去的。
她让德成起来,慢慢地问道,“跟我说实话,是哪个宫女?”
德成老老实实地交待,“是……是秋雯。”
“秋雯好端端地怎么和你拉扯上了?你不是说你一白日什么人都没见吗?”
云暮雪有些生气,德成为何要替秋雯隐瞒?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就等于背叛了主子吗?
德成不敢把自己当时被秋雯给迷住了的话说出来,只不过云暮雪猜也能猜得到。
她冷了脸,喝命归隐,“把德成身上的衣裳扒下来!”
屋内几个男人都面色精彩,迟迟不动。
云暮雪恼了,索性就要亲自上手。龙泽却抢先一步来到了德成的身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剥得只剩了里衣了。
☆、一百一十四章 某人是头大黑熊
一屋子的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只着了里衣的德成,慌得他捂住了身子就蹲了下去。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龙泽手里捏着从德成身上扒下的外衣,英俊的面孔上闪着凌凌煞气,问着云暮雪,“王妃,还要脱吗?”
云暮雪无语,再脱德成岂不是要光着了?
难道忘了她是女人了?
德成一听见他这么问,吓得就往云暮雪跟前蹭,“王妃,绕过奴才吧,奴才不想被扒光了。”
龙泽却痛恨他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照他屁股上就踹了一脚,喝道,“还敢在这儿咧咧?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惟你是问!”
归隐也气得骂起来,“你个死太监,还这么色迷迷的,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了,让人家有了可趁之机!”
云暮雪无心听他们在这儿乱嚷嚷,只把德成的外衣泡进了水盆里。
几个人见她这个举动,也都闭了嘴,静静地看着。
不多时,水盆里的水面上就泛起了一层油乎乎的东西,莫寒在一边看了不由啧啧惊奇,“这到底是什么?”
云暮雪看了一眼,就有些明白了。她低下头俯下身子轻轻地嗅了嗅那水,有一股子隐隐的芳香味儿,闻起来像松油的香气。
她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曼声道,“这像是迷迭香油,这东西少量并不会让人致命,只是量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这么说,德成的衣裳确实被秋雯给下了毒,估计是拉扯的时候抹到他的身上的。
这个时候天儿热,人好出汗,就算衣裳有些油乎乎的,别人也难以发现。
手段还真是高明!
云暮雪当即就沉下脸来,冷声命归隐,“带人,速去把马婆子等三人控制起来,把秋雯带来见我!”
归隐立即应声起身去了。
云暮雪赶紧把那碗兑了猪油的水给萧腾灌了下去。
莫寒在一边相帮着,有心想问为何要用猪油,又怕这个时候云暮雪心里忙乱,顾不上解答,只好忍住。
云暮雪却在灌完了那一大海碗的猪油水之后,若无其事地解释着,“凡是毒都要入肝,这猪油最能解肝毒。再者,猪油水能护胃,到时候吐起来不至于伤了胃……”
原来这看似不起眼的猪油还有这样的用处,且云暮雪在这情急之下还能顾虑这么多,莫寒当真对她刮目相看了。
言辞里,也就多了些尊敬,“王妃真是博学,我自愧不如。”
“哪里?术业有专攻而已。你会的我不见得就懂!”云暮雪也不拿大,谦逊了几句,就转过身去照料萧腾了。
果然喝了猪油水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萧腾就开始作势欲呕了。
云暮雪和莫寒两人把他扶到床沿,对着下面的盆子,萧腾就拼命地吐起来。
这一吐,人也醒过来,却没有力气说话,只管扒在床沿上吐了个天翻地覆。
吐完,他浑身水漉漉的活似掉进了河里,云暮雪又命人打来热水给他擦洗了,换上了干净的里衣,方才把他放平歇息了。
足足折腾到五更时分,萧腾身上的热才退下来,安稳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