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捏着下巴,阴恻恻地笑了,“这小神医口气倒是挺大,倒让孤很是为难哪!”
“要是小神医真的治好了父皇的病,那就留在太医院里可好?”对于萧然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对于他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到时候,皇上要是真的醒了,他既能在皇上面前讨了好卖了乖,又能牢牢地把云暮雪掌控起来。
云暮雪心内冷哼一声:他这个算盘倒是打得精响。
“太子殿下未免太小气了些吧?区区一个太医的位置就能把我留下?”云暮雪只觉好笑,“我看不如给我万两黄金吧。”
云暮雪不屑在萧然面前自称“草民”,索性直接用了“我”。
万两黄金只不过是云暮雪的说笑,可萧然一听,心里就怔了下:这话怎么那么耳熟?似乎上次张贴皇榜的时候,就以万两黄金为赏赐的。
这神医,还是上次那个嘛。
只是上次那位没听说是个瘸子啊?
方才母后可是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这小神医腿脚不利落,不能行礼。
盯了眼云暮雪,萧然忽然绽出一抹笑来,“这位神医真是很幽默!”
捏了捏下巴,他似乎很有兴致地说道,“若真的能医好父皇,孤答应你,给你万两黄金如何?”
“此话当真?”云暮雪才不会信他呢,瞥一眼萧然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她懒洋洋地勾了勾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然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只是云暮雪心中冷嗤,他也算个君子?
两个打了一阵子嘴仗,萧然也不耐烦了,毕竟这小神医一脸自信,万一真的治好了父皇,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不管这神医有没有能耐治得好父皇,他得提前把这希望给掐灭了才行。
命身后的铁甲卫士又围拢上来,他对着萧腾阴狠一笑,“九弟,你还是给孤让开吧?你们不过这么点人,还不够孤的铁甲卫士塞牙缝的。”
萧腾端坐在轮椅里,岿然不动,唇角微翘,冷意盎然,“太子好大的口气!不知道铁甲卫士的嘴巴有多大,本王倒想试试!”
萧然被他那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情给气得要死,手一挥,铁甲卫士就亮出了刀剑来,“九弟既然不知,那孤就让你好好地开开眼!”
“开开眼”这三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腾把云暮雪护在身后,只是轻声下令,“归隐,这儿交给你了。”
“是,主子放心!”归隐一身银甲,手握长剑,躬身抱拳。
他的长剑,在黎明前的黑夜里闪着冷冽的光,剑芒幽冷,令人心寒!
萧然咬牙冷笑:“九弟可别后悔,到时候黄泉路上别怪孤心狠手辣!”
萧腾不语,慢慢地退进了乾元殿内。
厮杀,又开始了。
闪着寒芒的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亮,金戈交击的声响,震耳欲聋。
云暮雪浑身轻颤,不敢去看那杀戮的场景。
她还是太脆弱了,脆弱得见不得血腥。
“怕了吗?”萧腾握过她的手,轻轻地问着。
“不是怕,是……是不想见。”她吃力地吐出这句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来的不是吗?
要不是她和萧腾相知相识,萧腾也不会生了让萧然解除婚约的心思。
要是不解除婚约,她就不必冒险来宫里给皇上治病了。
那么,杀戮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她心里强烈自责着,似乎这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一样。
“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萧腾像是看透她的心思,温声宽慰着她,“就算是没有你,我和太子之间,也少不了一场厮杀。这,终究是我们皇族兄弟的同室操戈而已!”
萧腾的双眼望着殿外,又好似越过了殿外,看向了遥远的空中。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丝丝金属颤音,空灵得似乎有些飘渺。
云暮雪呆呆地看着他,他说“同室操戈”,真的是这样吗?
……
乾元殿外很快就变成了一片血的海洋,而殿内,人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皇上的醒来。
就在黎明的曙光乍现的那一刻,龙床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眼皮动了下,接着,手指也跟着蜷缩了下……
守在他跟前的宫人惊喜地喊起来,“皇上……皇上醒了。”
云暮雪赶紧跑过去,就见那明黄锦被下的人,眼皮在慢慢撑起,终于,那双闭了多日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萧腾此时也跟了过来,盯着龙床上的人,他眸中溢出了泪水,喃喃地喊了一句,“父皇……”
外边依然是刀剑铿锵的碰撞声,殿内,却沉浸在喜悦之中。
“朕……睡了多久?”声音是少有的凌乱沙哑,当今天子——萧禹,终于说出了许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醒了,他终于醒了,终于又能看见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了。
萧禹静静地躺在那儿,眼角滑落下两颗浑浊的泪珠。
这种活过来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美妙得他都不敢相信了。
只是下一刻,他面色突然大变,吃力地扭脸朝外看去,“外面,是造反了吗?”
☆、八十九章 给个信物
萧腾哑然失笑,父皇昏迷了这么久,自然怕这天下已经易主了。不过,这也跟造反没什么两样了。
“是太子,想进来……”他只得小声跟皇上禀告。
是非曲直,他不能妄下决断,皇上醒来,就让他来处理吧。
“叫他进来……”萧禹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就有麻溜的宫人跑了出去。
外面,刀剑碰撞和惨烈的叫声很快就没了。
过了良久,萧然才一身杀气地从外面进来。
他面色铁青,眸中的不敢置信直到进了门才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
“父皇,您终于醒了……”萧然从一进门,就膝行着爬跪在地上,一直挪到了龙床边,顿首连连。
“父皇,您不知道,儿臣连想进来看看您,如今都做不到了……”萧然痛哭流涕,一副恨不得见不到老皇帝的悲痛样子,看得云暮雪啧啧咂舌。
这厮,演戏的技能太高了有没有?明明是他生怕自己把老皇帝给救醒,死命想进来阻拦好不好?
这一见面就告状的德行,可真让她看不上。
明黄锦被下的老皇帝萧禹也不是个傻子,听见太子这话,只是无力地抬了抬胳膊,“你且起来吧。”
“是,儿臣遵命!”萧然想去掏帕子擦擦眼,无奈身上穿着甲胄,实在是不方便。他只得作罢,哭丧着一张沾着眼泪鼻涕的俊脸站在一边。
云暮雪闪眼看过去,见太子如此狼呗滑稽,甚是好笑,唇角不由抽动了下。
“这位,听说是神医,就是你治好了朕的病?”萧禹忽然转头望向床前的云暮雪,一脸期待地问道。
云暮雪这才细细看了眼老皇帝,见他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面容刚毅,眉眼和太子有五分相似,鼻直口方,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潇洒俊逸的人。
只是久病在床,未免憔悴了些。
“是,草民不敢当神医的称号!”云暮雪垂下眸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在太子跟前她可以放肆,但是还指望着老皇帝为她解除婚约,她还是谨慎了些。
“好,很好。没想到朕这条命竟是你这么个小神医给救的,看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哪。”
老皇帝感慨地叹息着,枯瘦的大手在床沿上拍了拍,嘴角漾出一抹略带慈爱的笑意,“救了朕的命,就是于我大齐有功。不知小神医想让朕赏赐你些什么?”
一听赏赐,云暮雪顿时眼睛放光。
要知道,天子一言九鼎,这护驾之功赏赐下来的东西可都价值连城吧?
想起那金灿灿碧莹莹的金珠宝贝,云暮雪差点儿没有咧嘴笑出来。
她暗骂自己眼皮子浅,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萧腾那儿肯定也不缺。还不如万两黄金来的实在呢。
心念电转,她刚要开口请求老皇帝赏赐她万两黄金,忽然袖子就被人给轻扯了下,她头也未回,已经知道那人是萧腾了。
咳嗽一声,她忙又把头重重地磕在榻前的华丽羊毛地毯上,“回皇上的话,草民不想要那些赏赐,只求皇上答应草民一件事儿……”
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老皇帝有种狮子大开口的感觉,云暮雪甚是忐忑。
这个要求一旦提出来,这辈子的命运可就改写了。
自己这个神医的身份也将要曝光了。
不过眼下可不是直接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她只要求老皇上给她一个承诺,到时候时机恰当,她就能用上了。
“哦,不知神医想让朕答应什么事儿?只要是不危及我大齐的江山社稷,朕都能答应!”
萧禹本是踏进棺材的人,如今能够大难不死,对云暮雪自是感激的。是以,云暮雪现在提什么,只要不威胁他的皇位,他都能办得到。
云暮雪闻听浑身一松,太好了,没想到老皇帝这般好说话。
她忙又叩下头去,“皇上,草民的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自然不会危及江山社稷。再说,草民只对医术醉心,就算是放座金山银山在面前,草民也不会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