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这小子,意思意思就得了。你娘又不是乳娘,吃得那么狠做什么?”谢东篱看不过去了,恨不得将小元宝提溜出被窝。
小元宝似乎找到了让谢东篱不悦的法子,越发吃得欢实,一边吃还一边打挺,就差咯咯笑出声了。
盈袖嗔了谢东篱一眼,脸上殷红更甚。她可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自己的奶水,都被谁吃了的……
谢东篱目光和她相触,也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形,心中一荡,忙翻身下床,道:“我先去洗漱,你喂完他,就起来吧。今儿恐怕还要去陆家。”
陆家太夫人过世,他们肯定要上门吊唁。
而且陆家太夫人是有诰命的。谢东篱作为主政的大丞相,还要准备官方祭祀的恩典。
“大表嫂呢?”盈袖轻声问道,“她的事,会在陆家。还是……”
“肯定不会在陆家。”谢东篱往浴房走去,“刘家的宅院在南城,明天再去吧。”
盈袖应了,低头拍着怀里的小元宝,看他吃着吃着终于睡了过去,怎么唤也唤不醒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终于吃饱了。
对于婴孩来说,他们是靠本能生存,所以对于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最直接的感受和表示。
大人在这方面应该依从婴孩的直觉,不能强行喂养。
谢东篱给几个乳娘说过很多遍,如果孩子吃饱了,就不要逼他多吃。
盈袖听了几次也明白了,所以马上将衣襟掩好,叫了乳娘进来,把孩子交给她。
白天如果盈袖有事的话,小元宝都是乳娘带的。
小元宝有自己的屋子,就在东次间里,那里是他白天待的主要地方。
谢东篱先吃了早饭,就去丞相阁处理陆家太夫人的丧仪和赏赐。
以元宏帝的名义颁下圣旨,让传旨太监带去陆家,谢东篱也跟着一起去了。
昨天还是陆太夫人的寿辰宴,今儿就成她的丧礼了,昨天的那群人今天又见了面,颇有些世事无常的唏嘘。
不过陆太夫人活了七十三岁,算是喜丧,只是死的方式有些不太体面。
大家当然都是装作忘了昨天的事,彼此说说笑笑,配合喜丧的规矩在陆家尽礼。
盈袖来的时候,谢东篱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
见她上了香,又给陆家送上丧仪,谢东篱才起身道:“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盈袖点点头,跟他一起告辞而去。
陆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亲自送他们出去,一直看着他们上了大车才回去。
盈袖和谢东篱坐着大车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住在西城坊区,不过一个在北端,一个靠南,所以还是有些距离。
大车晃晃悠悠走了一段,突然就停了下来。
谢东篱沉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里面可是谢大丞相?”有人当街拦住谢家的大车。
谢东篱没有说话。
谢家的车夫不耐烦地对外面的人扬了扬鞭子:“这是谢家的大车,找大丞相,去丞相阁。”
外面的人突然跪了下来,扬声道:“请谢大丞相开恩!让我们进宫见一见皇贵妃娘娘吧!小公主已经满月,家母却还没有见过一次。我们全家都惦记娘娘和新出生的小公主,想进宫看一看……”
盈袖一怔,朝谢东篱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谭家人?”
婉皇贵妃姓谭,本是知县之女,机缘巧合,被谢东篱挑中,引荐入宫,从婕妤做到皇贵妃,又给元宏帝生下老来子,也算是东元国皇宫里的一段传奇了。
谢东篱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一声。
坐在车外的阿顺立刻道:“外戚入宫,有规定的程序。你们按照规矩去递牌子,在这里胡搅蛮缠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逼着我们谢家,不让你们进宫就不起来了?既然如此,你们就跪着吧!”
外面跪着的人是婉皇贵妃的嫡亲大哥,闻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
“走吧。”谢东篱淡淡吩咐一声,握住盈袖的手。
车夫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拉车的马。
那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往下砸去。
跪在马车前面的谭家人抱着头滚到街边,才躲开了大车。
围观的人群不由指指点点。
有几个事先就预备好的人互相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开始引导舆论。
“谢大丞相真是厉害啊!自己的儿子做满月礼大张旗鼓,宫里的小公主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是啊,谁叫陛下突然重病不起呢?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啊……”
“婉皇贵妃做完月子了,应该可以出宫走动了吧?”
“陛下病重,婉皇贵妃作为后宫第一人,又是玉皇子生母,恐怕应该帮谢大丞相分担一些重任才好。”
……
回到家里,盈袖给谢东篱取下大氅,轻声问道:“婉皇贵妃生的小公主也已经满月了吧?”
那些人确实没有说错,婉皇贵妃生的女儿确实已经满月了。
只比小元宝晚两天而已。
今儿应该就是正日子。
谢东篱不以为然地道:“谁记得?关我们什么事?”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大丞相,既然担了这幅担子,皇室的事也当操一份心。”盈袖轻声抚慰他,“你以前总是面面俱到,如今怎么有些肆无忌惮了?”
“你现在才发现?”谢东篱坐到圈椅上,将盈袖来到圈椅背后,“给我揉揉肩膀,最近脖子有些酸。”
盈袖无语,“你会脖子酸?再等一百年你也不会脖子酸。”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给谢东篱揉按着肩膀。
谢东篱往后将脑袋靠在她柔软的胸房上,阖上双眸,淡淡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该习惯习惯阶下囚的日子。你老惯着他们,会惯出他们的毛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在台上蹦跶,烦。”
这就表示谢东篱是故意冷落皇宫里的小公主和玉皇子。
盈袖想了想,也对。
元宏帝和婉皇贵妃目前其实就是被软禁的状态。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是宫里的两个人肯定是心知肚明。
“那谭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盈袖偏着头,若有所思,“据我所知,他们以前跟婉皇贵妃联系并不紧密,其实很少进宫看她。也就是两年前,婉皇贵妃偷偷回娘家生孩子,他们的关系才密切了一些。”
“这事不是谭家人整出来的。”谢东篱毫不在意地道,“别理就是了。”
“那你是说,谭家人今天这么做,其实是有人指使?”盈袖皱紧眉头,“谁能?谁会把谭家人指使出来跟你打擂台?”
“还能有谁?在宫里不甘雌伏的皇贵妃娘娘呗。”谢东篱讥嘲说道,“非得逼我对付她才心满意足。”
盈袖叹了口气,道:“在这种情况下,婉皇贵妃还能跟家里人取得联系,我看你软禁得也不到位。”
谢东篱微微一笑,“软禁得太好了,完全跟外界没有联系也不行。你是知道的,他们不动弹,我就师出无名……”
第723章 不要脸
既然被谭家人提醒了,谢东篱就不能再不闻不问了。
婉皇贵妃生的小公主是皇室血脉,满月礼当然要办。
谢东篱便吩咐下去,让宗人府和宫里的总管大太监出面,给小公主办满月礼。
婉皇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个月坐完月子,整个人居然瘦了一大圈。
因为心情太紧张沉重,完全没有心思吃吃喝喝。
还有她被软禁在宫里,没有别的事可做,倒也多了时间跟小公主在一起,经常也给她喂奶,这些加在一起,让她因为怀孕胖起来的身子迅速消瘦,整个人玲珑剔透,看上去比有身孕之前更加美貌。
这些日子来的提心吊胆,似乎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婉皇贵妃坐在妆台前,以手支颐,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羞涩地笑了一笑。
她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里的人影,在脑海里盘算着等满月礼的时候,她要跟谢东篱好好谈一谈。
如果谢东篱对她也有几分意思,那她就不用找别人合作了。
到时候,人是他的,权是他的,除了这个江山以后要传给她的儿子以外,别的东西,她都可以给他……
如果他还不愿意,她甚至能给他生一个儿子,以后他扶自己的儿子坐皇位,总不会不愿意吧?
她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自忖这样的条件,是男人都不会拒绝,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去给自己挑衣裳和首饰,打算满月礼那天艳惊四座,也好让谢东篱看看她……
宗人府和总管大太监的动作很快。
各种东西都是齐全的,因此预备了三天之后就给小公主补过满月礼。
到了那一天早晨,谢东篱带着人来到宫里巡查,看看各处的布防情况。
婉皇贵妃知道谢东篱来了,忙命人请他来她的寝宫说话。
谢东篱当然不会去。笑着对来请他过去的太监说:“外臣不好入内宫,皇贵妃娘娘不知道这个规矩,你也不知道?”
那太监支支吾吾,低着头道:“皇贵妃娘娘吩咐。奴婢只有遵守。”
“嗯,那你不要再进去了,先去宗人府好好学学规矩,再去宫里当差。”谢东篱挥了挥手,命人将那太监带走。送回宗人府,自己另外挑了一个太监,道:“你去跟皇贵妃娘娘说,如果她不懂规矩,宗人府会派几个教养嬷嬷进宫好好教教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