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篱:“……”
“真的,我突然有强烈的愿望,要出去走走。您也知道的,这种感觉一出来,我就非出去走走不可。”盈袖笑着撂开车帘,扶着车边丫鬟的手,下了大车。
她的头上戴着幕离,遮住了头脸,但是挺起来的肚子,让大家知道她是一个孕妇。
“啊?这是不是护国公主?”
“对对对!应该是!听说护国公主有了身孕了!”
“啊!太难得了!嫁了这么多年才有身孕,公主殿下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街边看热闹的人转眼看见一个孕妇出现了,同情心立刻转移到盈袖身上了。
盈袖唇边微翘,对周围人群挥了挥手,然后走到那跪在地上的老妇人面前,一手护着肚子,吃力地弯下腰,伸出另一只手,柔声道:“曹老太太您请起来。”
地上跪着的曹老太太猛地将盈袖的手一推,恼道:“不用你假好心!”
盈袖顺势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做出几乎摔倒的样子。
谢东篱从车里飞身而出,扶住她的身子,却发现她步伐稳健,根本就没有危险,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还玩?”
周围的人群却只看见大着肚子的护国公主要去搀扶那老妇人,那老妇人却将护国公主一把推开!
这是有理也变无理啊!
围观的人群顿时指责起这老妇人:“你怎么能这样?护国公主一片好心,你当驴肝肺了!”
“有话好好说,跪在地上猛磕头你就有理啊?!”
曹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她的眼神往人群中逡巡,想找那个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心里不由嘀咕起来。
盈袖看在眼里,马上脆声道:“曹老太太,您的儿子大曹副相是得了疟疾去世的,跟我们无关。您的孙子小曹副相是企图干预刑部审案,触犯国法,才被锁拿下狱。不知道谁告诉您,是跟我夫君有关?我夫君是什么人,难道大家不知道吗?您想让他徇私枉法,私放小曹副相,今天就是在这里磕头磕死了都没用。”
围观的人群一听就炸了,大家最讨厌官官相护、徇私枉法。
刚才看这老妇人白发苍苍地跪在地上磕头,还同情她,现在恨不得拿砖头砸她。
“什么?!这老太婆是想要谢副相徇私枉法?!”
“她儿子也是副相,犯了事,被锁拿下狱了,她居然有脸来求谢副相网开一面!”
“做副相犯了法就不用坐牢?!老太婆,你咋不上天捏?你当你孙子是谁啊?!有本事不要触犯律法!”
“王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呢!你算个鸟!”
盈袖等大家骂得那曹老太太抬不起头来了,才笑盈盈地道:“好了,大家也别骂曹老太太,她为了孙子也是情有可原。不过……”盈袖顿了顿,越发亲切地对曹老太太道:“您还是回去吧,谁给您出的主意,您就找谁去。在这里挡着大路,也是触犯刑律的哦!”
曹老太太简直是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掩着面,慌慌张张从人群中跑走了。
大家发出一阵哄笑,才四下散去。
谢东篱扶着盈袖上车,盈袖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盯在自己背后,她猛地回头,正好看见陆瑞兰的身影在人群中挤了几下,再看之时,她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第649章 一夜
谢东篱也回头瞥了一眼,对盈袖道:“别看了,走都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也看见了?”盈袖拎着裙子上了车,“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两人都知道说的是大表嫂陆瑞兰,但都没有题名道姓。
对于盈袖来说,这种事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但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要出手。
她都把陆瑞兰逼到这份上了,可人家还有余力给谢东篱添堵,盈袖就知道,她还得继续下去。
两人回家之后,盈袖累得不行,歇下不提。
盛青黛第二天来到谢家,给盈袖诊脉,看她腹中的胎儿怎样了。
盈袖对她说了昨天肚子里那“噗”地一下如同水泡破裂的感觉。
盛青黛笑着点点头,“那是胎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像水泡浮起到水面,然后突然裂开的感觉。”
“胎动?!”盈袖又惊又喜,反复摸着肚子,“是他在跟我打招呼吗?”
“当然。四个多月,应该有胎动了。现在只是很轻微的,也不会频繁,一个月之后,才会渐渐明显起来。再以后,到了七八个月,你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肚子里踹你……”盛青黛捂着嘴笑。
盈袖听着盛青黛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医术好像更加精湛了,忍不住狐疑起来,问道:“……黛黛,你学的是盛家医术吗?”
“是啊。”盛青黛点点头,“以前不是,最近两年我哥亲自教我,学了不少东西呢。”
“可是我听说,盛家医术是传子传媳不传女……”盈袖更加疑惑。“你……怎么能学盛家医术?”
盛青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不自在地捋捋额发,低头收拾药箱,没有说话。
“黛黛!”盈袖声音严厉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说,我就写信去问你大哥,甚至问盛家老祖。”
“别……”盛青黛忙阻止盈袖。苦笑道:“谢夫人。您别问,行吗?”
“总有个理由吧?”盈袖摇了摇头,坦白说道:“如果不是有小磊。我不会追问你。”
盛青黛咬了咬唇,垂眸捻弄着药箱的带子,过了许久才说:“……我在盛家祠堂发了誓,这辈子。不嫁人。”
不嫁人的话,她就能一辈子留在盛家。和男子一样学习盛家医术了。
“啊?!”盈袖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为什么发这种誓?黛黛,你还小,不明白……”
盛青黛抬头。盯着盈袖道:“谢夫人,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盈袖怔怔地看着盛青黛,一张椭圆的鸭蛋脸。大大的眸子,悬胆鼻。樱桃小嘴,总是梳着双环髻,看起来就像永远的十四岁。
“……我已经十八岁了。”盛青黛笑了笑,“我比小磊还大两岁。——小磊都要娶亲了,我会不知道一辈子不出嫁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盈袖觉得眼睛酸涩得很,她眨了眨眼,看向别处,“如果是因为小磊,你没必要这样做。”
盛青黛没有再说话,慢吞吞收拾好药箱,负在背上,从盈袖房里离去。
盈袖看着她青衣素衫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的影壁背后,眉头渐渐攒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呢?
盛青黛发了誓,盛家医术也已经学了,估计就算以后后悔,盛家人也不允许她反悔吧?
从屋里走出来,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盈袖脑子里还是乱哄哄地,理不出头绪,索性命采芸给她将针线笸箩拿出来,放到院子里树荫底下芍药花圃旁边的石桌上,自己坐在石桌旁边,给未出生的孩子做针线。
这些小孩子贴身穿的衣物,盈袖完全自己动手才放心。
晚上谢东篱回来,看见盈袖在揉后颈,伸手过去给她揉捏,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又做针线了?”
盈袖点了点头,“做了一下午,脖子酸了。”
“……不用做这么久吧?”谢东篱目光微凝,“还是你又有心事了?”
盈袖如果踌躇不决,就会长时间重复做一件事,这是她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也是谢东篱当年教她的法子……
盈袖笑着看他一眼,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谢东篱低头在她白腻的后颈亲了一记,“说吧,不必对我也瞒着吧?”
盈袖还真的想了想,迟疑着道:“可是,这件事跟你我,还有孩子都没有关系。”
“这样啊。”谢东篱笑着摇摇头,“那你就别说了。看来你也很了解我,除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确实别的都不关心。”
盈袖心念电转,又改了主意,笑着推了他一把,“尽胡说,好吧,告诉你,是黛黛的事。”
“她怎么了?”谢东篱皱眉,“还是盛家出事了?”
他让盛家出山,这份人情确实不小,盛家不能出事,特别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盈袖嗐了一声,又拿起针线,“是她跟我说,她在盛家祠堂发了誓,说这辈子不出嫁……”
“哦。”谢东篱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吃晚饭。
盈袖见谢东篱毫无反应,很是不适应,放下手中的针线,追了出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都告诉你了。”
谢东篱忍着笑,面无表情地道:“这是别的姑娘家的事,你让我说什么?”
盈袖:“……”
悻悻地转身回屋里坐下,依然拿着针线出神。
谢东篱吃完晚饭,又去浴房洗漱,换了寝衣回来睡觉的时候,发现盈袖手里还是拿着针线。却一动不动,脑袋已经一点一点地,如同鸡啄米,快要睡着了。
谢东篱无语地将针线从盈袖手里拿开,摇头道:“如果困了,就上床睡觉,拿着针线发呆。不怕把自己戳疼了?”
盈袖回过神。一双水样的眸子还是朦朦胧胧地带着困意,“嗯?”从鼻子里带出一句娇嗔,听得谢东篱全身都发软。只有一个地方特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