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傻!”司徒晨磊大声说道,“我要不装傻,张氏根本不会容我活下来!”
围观的人群再次哗然。
司徒晨磊才十岁,生得比一般十岁小孩还要瘦弱一些。
才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从小装傻,才能活下来。
那张氏的手段,真是可想而知了。
不远处的地方,元宏帝换了便装,正带着沈大丞相一行人往司徒家的大车这边走过来,结果还没走过去,就看见司徒健仁匆匆忙忙赶来,跟车上的沈咏洁和司徒晨磊吵了起来。
元宏帝便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越听司徒健仁的话,元宏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背着手,默默地旁听。
沈咏洁这时也从车上下来,揽着司徒晨磊的肩膀,轻言细语地道:“老爷,张姨娘的事,是她咎由自取,您要不信,可以到刑部和大理寺打听。”
“你别拿刑部和大理寺压我!谁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就是你爹的地盘!”司徒健仁怒吼,“当然是你说了算!”
“住嘴!”谢东篱刚走了过来,就听见司徒健仁在夹带私货,暗指沈大丞相以权谋私,马上呵止了他。
司徒健仁一回头,见是谢东篱,被他冰冷的神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条件反射般要给他躬身行礼,但是很快想到谢东篱跟他大女儿定了亲,就是他女婿!
这女婿见了岳父,怎么可能摆得起架子?!
他要敢摆架子,自己就不把盈袖嫁给他了!
司徒健仁顿时觉得自己底气足了,冷笑着挺胸叠肚道:“东篱,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说说话。这女人把你庶岳母关到了白塔大狱,你快去找沈大丞相,把她放出来。”
谢东篱皱了皱眉,还没有说话,就听司徒盈袖已经赶了上来,对司徒健仁怒道:“爹,您说什么胡话?!我只有一个娘,哪里来的庶母?”
“张姨娘难道不是你庶母?”司徒健仁恼火说道,“你可别忘,张姨娘就算对不起别人,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她对你,比对她亲生女儿还好!”说起亲生女儿,司徒健仁猛然想起了司徒暗香,逼着司徒盈袖问道:“暗香呢?你把暗香藏哪儿去了?”
司徒盈袖对司徒健仁又伤心,又失望,极力忍住泪水,道:“爹,您刚回来,还不知道张姨娘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她跟北齐勾结,通敌卖国,罪证确凿!”又提醒司徒健仁:“通敌叛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咱们家怎么可能有张氏这种人的位置?您不信,可以回去去问大伯父,他是族长,他可以证明,张氏的名字,在娘回来之后,就从咱们族谱上剔除了,她根本不是司徒家的人!”
“呸!我要有爹做大丞相,我也能造出证据,说你娘通敌卖国!”司徒健仁大言不惭地道,死活不信张氏真的叛国,“你大伯父老背晦了,等我回江南,再把兰莺的名字加上去。”
远处的沈大丞相不安地看了元宏帝一眼,想要开口说话,元宏帝却伸出手,制止了他,淡淡地道:“没事,让他说。”
“爹……”司徒盈袖定了定神,还想说服她爹,回去再仔细跟他解释,但是司徒健仁已经等不及了,他心急火燎一般,觉得自己多耽搁一分,张氏在白塔大狱就多受一分苦。
眼见谢东篱不搭理他,司徒健仁又有些怕谢东篱的官威气势,不敢催逼他,而司徒盈袖现在的未婚夫是谢东篱,他也不敢惹她,沈咏洁是沈大丞相之女,他更不敢惹,想来想去,只好把一腔怒气发到司徒晨磊身上。
“小磊,过来!”司徒健仁眯着眼,不善地唤道。
众目睽睽之下,亲爹叫他,司徒晨磊不敢不去。
他挣脱沈咏洁的手,对她笑了笑,道:“娘,没事,我过去,好过娘过去……”
他好像知道司徒健仁要做什么,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司徒健仁狞笑着,等司徒晨磊一走到他身边,便抡起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朝司徒晨磊脸上扇了过去!
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抬起胳膊的时候,竟然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司徒盈袖就站在司徒健仁身边,见状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司徒晨磊面前,抱住他,用自己的后背抵挡司徒健仁的那一巴掌。
谢东篱在旁边也不会让司徒健仁当着他的面打司徒盈袖姐弟俩,只不动声色咳嗽了一声,他的影卫便从斜刺里窜了出来,举手格住司徒健仁的胳膊,往后一掀,司徒健仁便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司徒家的护卫也冲了上来,将司徒健仁扶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你岳父!”司徒健仁站定了脚步,不由大怒,对着谢东篱道:“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把女儿嫁给你!你是副相又怎么样?总不能强抢民女!”
谢东篱脸色肃然,手一招,抬了下颌,带着几分高傲,沉沉说道:“司徒健仁,你口出恶言,诬陷朝廷命官,罪不容赦!——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先关到白塔大狱!”
第238章 出手
谢东篱话音刚落,他的几个手下就冲了过来,将司徒健仁的胳膊反剪到背后押了起来。
在不远处旁观的沈大丞相脸色很不好看,上前一步,正要呵止谢东篱,便服的元宏帝已经举起一只手,拦住他道:“没事,就带到白塔大狱。”说着,转身就走。
沈大丞相不敢抗旨,而且谢东篱并不知道司徒健仁是什么人,他也没有提醒他,只是叫了自己的随从过来,轻声道:“跟着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
那随从应了,留在这里继续旁观。
司徒健仁见谢东篱一点都不怵他,居然将他真的抓起来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意思示弱,从小到大,他真没受过什么挫折,一向心想事成,如有神助一般。
谢东篱本来是他女婿,居然还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司徒健仁不敢瞪谢东篱,只好将目光转向司徒盈袖,恼道:“盈袖!你就看着你未婚夫把你爹抓起来?!你但凡有一点孝顺的心,就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羞辱你爹!”
谢东篱不容司徒盈袖说话,马上冷冷地道:“司徒健仁,我谢某向来不徇私舞弊,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谢某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你羞辱沈大丞相在先,威胁本副相在后,无论用哪一条治你,你都逃不了牢狱之灾!堵上他的嘴,带走!”说着一挥手,抢先转身,往白塔大狱那边行去。
白塔大狱在东元国京城东面靠海的地方,跟司徒盈袖他们住的司徒府在一个街区。
从司徒府可以看见白塔大狱。当然,从白塔大狱也能看见司徒府。
谢东篱带着人将堵了嘴的司徒健仁带回白塔大狱。
西城门城楼下面围观的人群才四下散去。
……
就在离司徒府大车不远处的街边酒楼里,一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背着手,满脸阴霾地看着这一幕,手掌握得咔咔作响。
这人正是张家的四爷张绍天。
自从沈咏洁从江南回到京城之后,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这一次。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思念。偷偷来到这个路边的酒楼,花了大价钱包了靠窗的包间,只为偷偷看沈咏洁一眼。
这一晚。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天上的焰火上,张绍天的目光却只在沈咏洁身上。
今天的情形,也给张绍天很大的震撼。
他一直以为,沈咏洁不顾司徒健仁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是执意要回司徒府,是因为她心里只有司徒健仁。
可是司徒健仁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的这一番真心践踏在脚下,实在是让他不能忍!
这种贱人,她当真还要跟他一起过日子?!
张绍天不想再忍了。
他想,他是时候要出手了……
皇后齐雪筠坐着銮驾先回皇宫。
在半路上。她就听见了谢东篱将司徒健仁关到白塔大狱的消息,不由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嘴地夸谢东篱:“谢副相真是好样的!不徇私舞弊。也不怕得罪了沈相!”
她的两个孙子孙女,也就是皇太孙元应佳和郡主元应蓝都陪在她身边。
听了齐雪筠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皇太孙道:“谢副相后生可畏,沈大丞相年纪大了,未免畏手畏脚,不足为惧。”
郡主元应蓝也道:“沈夫人还是沈大丞相的嫡女,居然被司徒健仁这种小商户欺侮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想的。”
齐雪筠笑吟吟地捧着手炉,眯着眼睛享受着那股暖烘烘的感觉,心情极是愉悦,她看了看銮驾外面的情形,笑说:“你们啊,也别小看了沈相。姜是老的辣,这话是没错的。如果你们认为他把女儿嫁给一个商户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本宫就劝你们还是回学堂再念几年书,学学做人的道理再出来走动,不然白白被人卖了还给数银子。”
“啊?”皇太孙和郡主对视一眼,都很惊讶。
“皇祖母,难道,这其中还有内情不成?”皇太孙马上问道,他是个很仔细的人,因知道自己身份贵重,更加慎重,从来不临险境,不立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