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气势这样足,这两个婆子一时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司徒晨磊离开至贵堂出去了。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司徒盈袖这一趟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出去让司徒晨磊见见人,不要整天关在后院内堂。
又过了几天,沈遇乐接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去沈相府做客。
“盈袖,我娘让我来接你和小磊去我们家住几天。”
那两个婆子听说了,不等司徒盈袖说话,自己就收拾东西,跟他们姐弟一起去沈相府。
沈遇乐看这两个婆子跟司徒盈袖别的下人不一样,不由问道:“她们是你新买的下人?”
“此事说来话长。”司徒盈袖苦笑,捏了捏沈遇乐的手。
沈遇乐会意,没有再问了。
来到沈相府,那两个婆子更是跟着司徒盈袖亦步亦趋,就连她去上茅房,都要一个守在外面,一个跟进去。
司徒盈袖实在烦不胜烦。
但是为了小磊,她只咬牙忍耐。
这一天吃过晚饭之后,小磊在浴房沐浴,司徒盈袖好不容易抽个空,一个人从住的客院出来,去找沈遇乐说话。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从沈大丞相院子里缓步走过来的谢东篱。
傍晚的夕阳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镶上一道金边,越发耀眼夺目。
“谢侍郎。”司徒盈袖被那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忙屈膝福身行礼。
谢东篱负手停下,淡然问:“你弟弟近来如何?好些没有?”
说起自己的弟弟,司徒盈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笑着直起身,道:“好多了,也能认人了。”
“那就好。”谢东篱点了点头,又道:“沈相刚才说,想让你弟弟进学。”
“……恐怕还太早。”司徒盈袖摇摇头,“他还是很怕生人。”
如果要他去学堂跟别的小孩子一起上课,说不定他会吓晕过去……
谢东篱默默地走了两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停步道:“……如果你愿意,让你弟弟跟我念书吧。”
跟着谢东篱念书?!
司徒盈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一下子抬头,看着谢东篱精致地不像真人的侧颜,颤声道:“谢……谢侍郎,您说真的?!我们小磊……小磊……大字都不识几个,又笨,又……”
但是如果真的能跟谢东篱念书就好了!
她没有忘记那句话:最是才高看谢郎!
谢东篱是东元国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是将来的副相!
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找不着路子……
没想到他亲口提出来要教小磊念书!
司徒盈袖一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仰头感激地看着他,眼里泪光盈盈,脸上一派惊喜交集的神色。
从她身后匆匆赶来的婆子看见的便是司徒大小姐抬头紧紧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紧张样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世子可真有先见之明啊……
第145章 整治
谢东篱看着司徒盈袖紧张激动的样子,不由莞尔,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婆子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司徒盈袖身边,紧张地道:“司徒大小姐,您要去哪儿?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您,奴婢担心死了……”一边说,一边拿眼角觑着谢东篱,满脸疑虑,当他是个登徒子一样。
谢东篱的脸色慢慢淡了下来,刚才微微上勾的唇角也渐渐平复。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一股无形的威严气势已经不知不觉散发出来。
那婆子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偷觑谢东篱,只用手推了推司徒盈袖,“司徒大小姐,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孤男寡女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司徒盈袖羞红了脸,低声呵斥道:“这是在我外祖家里,你们不要丢人现眼。”
那婆子只觉得谢东篱那边的气势越来越吓人,心里咯噔一声,又不敢看他,只攥着司徒盈袖的胳膊,“大小姐,咱们走吧……世子如果知道您跟外男这样热络,会不高兴的。”
司徒盈袖唰地一声将自己的胳膊从那婆子手里抽出,恼道:“你胡说什么?谢侍郎怎么是外人?!”
“怎么不是?!”那婆子一直在长兴侯府内宅当差,很少出来外面行走,因此对谢东篱这人只闻其名,不知其貌。
司徒盈袖说“谢侍郎”,那婆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大声嚷嚷:“司徒大小姐!我们世子就是不放心您在外面招蜂引蝶,才让奴婢……”
“住口!”谢东篱听不下去了,出声呵止那婆子,一边质问司徒盈袖:“……你这个主子是怎么当的?竟然能让一个下人爬到你头顶上?”瞧她那点儿小能耐,只会跟他做对……
司徒盈袖越发委屈。别过头道:“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人家是长兴侯府世子派来的,我一个小小商家女,怎敢对人家不敬?!”
慕容长青是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
只是如今她有求于长兴侯府,所以不得不忍辱负重。
她也知道,以她商家女的身份,能跟长兴侯府结亲。真的是祖坟烧高香了。
她跟司徒暗香完全不同。
在她心里。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能耐,有多抢手,离了长兴侯府。她也不会被别的世家高门追着要,反而会成为地下的泥,任人践踏……
“长兴侯府?”谢东篱看了那婆子一眼,叫了一声:“阿顺。”
他的小厮阿顺从他背后颠颠儿地跑过来。笑着问:“五爷,您有什么吩咐?”
“拿下这个婆子。送到长兴侯府,就说是我说的,这婆子冲撞我,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谢东篱手里扇柄横斜。指着那婆子说道。
那婆子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谢东篱,又看了看司徒盈袖。大着胆子,梗着脖子道:“你是何人?我是长兴侯夫人的陪房!你不要太过份了!”
“你是长兴侯夫人的陪房?那更好了。”阿顺不假思索地道。“长兴侯夫人是我们大夫人的嫡亲堂妹。那你是从陆家出来的家生子了,还敢在我们五爷面前仗腰子,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啊?原来是谢五爷!”那婆子这才明白眼前这位“谢侍郎”,就是长兴侯夫人陆瑞枫的堂姐陆瑞兰的小叔子谢东篱!
整个东元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谢东篱!
哎嘛!
真是夜路走多了,终于见到鬼了!
那婆子膝盖一软,就给谢东篱跪了下来,不断磕头求饶,连声道:“求五爷饶命!饶命啊!”
论起辈份,这谢东篱还是他们家世子的表叔!
如果单是司徒盈袖,这婆子一点都不怕,反正都是她手里的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是她冲撞的是谢东篱,跟司徒盈袖就大不一样了,世子怎么会给她撑腰?!
“送到长兴侯府,就说是我说的,这样大模大样的奴婢,长兴侯府大概也是养不起的。”谢东篱冷冷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要长兴侯府将这个婆子发卖。
那婆子面色一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想晕过去,却又不敢在谢东篱面前装晕。
司徒盈袖这才低声道:“……她的卖身契在我这里。”
“在你那里?”谢东篱没想到司徒盈袖居然有这婆子的卖身契,一时也是怔了怔,才对阿顺道:“把这婆子先带下去,听候发落。”
阿顺忙应了,将那婆子推推搡搡赶走了。
抄手游廊上只剩下司徒盈袖和谢东篱两个人。
司徒盈袖悄悄抬眸,飞快地睃了一眼。
见谢东篱面似冠玉,眉目悠远俊美,如同水墨画上着了色,既淡雅,又浓烈,说不出的蕴藉风流,可惜他现在目光似电,满含怒气,生生破坏了那股淡然清雅的气势。
“……你不是很本事吗?”谢东篱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跟我做对的时候,可没见你退缩过一分一毫。”
乜?!
司徒盈袖讶然抬头。
谢东篱说的是什么话,她怎么听不懂呢?
“还装傻?”谢东篱的脸色更加冷峻,“那婆子的卖身契在你手里,你还能被她钳制,你的胆子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说这件事。
司徒盈袖两手一摊,无奈地道:“谢侍郎,她的卖身契虽然在我手里,您觉得我真能随意处置她吗?”
“为何不能?”
“……她是慕容世子送给我的,而且每隔几天,她还要去长兴侯府回禀世子。”司徒盈袖淡淡说道,“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谢侍郎,我们家和长兴侯府比,是什么地位?您不会认为我拿着她的卖身契,就能真的做她的主子吧?”
原来是这样。
谢东篱的脸色缓了一缓,连声音都不由自主温和下来。“……那你不是心甘情愿?”
司徒盈袖摇摇头,看向谢东篱,正色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把她的卖身契给我。”谢东篱不再说别的了,直接找司徒盈袖要那婆子的卖身契。
司徒盈袖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你不用管。那婆子冲撞了我,你被我所迫。交出卖身契。仅此而已。”谢东篱淡然说道,迈步往前走去,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司徒盈袖回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谢东篱的背影,咬了咬唇,出声道:“……我明日就命人送过去。”又道:“那我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