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女人心海底针,有时真的莫要小看这女子,真要发起狠来,其隐忍力,可以长达数十年之久,只为了有朝一日,在曾经拒绝过她的男人面前,扬眉吐气。
若真是这样狗血,为何要她来当这个吃大鱼的虾米?
喜福楼下,思秋扶着精心打扮过的何英茜来了。
在路上时,她们主仆二人,是以男装示人,但到了新城县,自然就换了女装,而且还费了半天功夫。
喜福楼的跑堂和东家,看到主仆二人踩着莲花妙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惊艳的半天没回魂,他们可从没见过如此贵气逼人的女子。
“东家,那位小姐头上戴的是金步摇吧,真漂亮啊!”
“狗东西,那金步摇算什么……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贵女,瞧瞧人家穿的,那是北都锦绣阁的衣服,料子可是上等的蜀锦,据说是千年蚕丝织成的,一件衣服,就顶咱们做一年的生意。”
“不……不会吧,那么贵!”
“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侍候着去,侍候好了,说不定有大赏。”喜福楼的东家两眼都放了光,这可是大主顾啊,随手赏点什么,据说都是金花生,金豆子,金瓜子的,想想就兴奋的连算盘都抓不稳了。
刘玲听到动静时,何英茜带着丫环已经到门边。
“小姐,就是这间了。”略为轻快的女声传了进来,随后是何英茜细声细气的紧张道:“思秋,我头发和衣服没乱吧?”
“我看看……唔,怎么看都美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姐你就放心吧,那我去叫门了?”
坐在屋里的刘玲嘴角抽了抽,心想,她们一定不知道,喜福楼的隔音效果很差,不是北都的酒楼可以相提并论的。
还好,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她,若是叶霄,等她们回过神来,知道什么话,都被叶霄听了去,估计想死的心都有。
“嘎吱”门被推开了,跳进眼帘的便是小丫环思秋,梳的是双螺髻,上面围了一圈珠花,衣服也不是常见的丫环服,而是桃红绿带的轻装,可见这丫环,在何英茜眼里,何等受宠。
何英茜就站在思秋的后面,一如当年她知道的那样,打扮的金枝玉叶,富丽堂皇,头上的金步摇兰花点缀,玉簪、玛瑙,再加身上的环佩叮咚,看的人眼花缭乱。
思秋对上刘玲的目光,眼里满是错愕,开口道:“莫不是走错房间了吧,小姐,你在等一会,我去叫店小二。”
“不用叫了,约你们来的人,就是我。”
何英茜美眸微沉,偏头打量刘玲,思秋僵硬的将身子转了回来,从上往下,目中无人的看她,然后开口便讥讽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叶大人,就不怕被抓到官府,杖则二十吗?”
都说相府门前,家丁都有七品官,何况是何英茜的贴身丫环。
能做如此受宠的,眼色和心性都不是常人能比的,这色厉内荏的话,刘玲自动忽视,起身行了个福礼,淡笑的道:“我自然不敢冒充叶大人,我只是受人之托,给何小姐传句话罢了。”
“受何人之托?”何英茜开口了,同时也踩着步子,走了进来。
受教良好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说私事的,因此,她一进到雅间,思秋便左右看了眼,将门掩好。
“还能是谁!”刘玲端着身子,温笑的看着何英茜。
再见当年故人,而故人却不知她是谁,这种感觉,如梦如幻。
何英茜皱眉,刚才这女子所行的福礼,标准得体,就连站姿都流露着落落大方,抛开她寒碜的补丁旧衣,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是某个高门贵户中走出来的贵女。
“你是谁?”她斜步上前,头上的金步摇熠熠生辉。
红花就需绿叶配,有她站在眼前,何英茜的贵气,那是托着淋漓尽致,刘玲笑着抬了抬手:“何小姐请坐,我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带话人,小名玲子。”
“丫环?”何英茜很不喜欢别在她面前装神弄鬼,各种娇羞退去,脸上升起贵女该有的傲娇。
“不是,我只是受叶大人之托,替他传个话。”刘玲不以为意的坐下,散漫的好像一眨眼,又不懂规矩了。
何英茜看她没半点规矩的说坐,就坐,就感觉受辱那般的生出怒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口气十气凌厉的道:“有什么话,我会听他亲自说,不需要一个下等人,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刘玲从容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皮都没抬的接道:“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何小姐知书达理,贵为侍郎千金,我只是一介草民,跟我计较三六九等,岂不是拉低了何小姐的身份。”
思秋护主心切,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那就站着回话。”
刘玲喝了口茶,心想,她们果然一点都没变。
抬着眼皮斜睨了眼思秋:“我从来不觉得,我上不了台面,何小姐难道没听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么?难道就因为,我穿的寒酸,我脸上便写着下等人吗?”
何英茜怔了怔,这女子说话好淡定,而且出口成章,又对她的身家了如指掌,倒是稀罕了,一时间又收了火气,好奇的转回身,看着刘玲。
☆、111.第111章 斩他桃花2
喜福楼外是新城县最热闹的城南大街,街上总有人吆喝着自家的生意,那怕坐在二楼,也能听到窗外的各种喧嚣。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英茜脸色微变,这才注意到,这儿隔墙有耳。
“诺大的赵氏王朝,诺大的江湖,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刚才就说了,我小名叫玲子,何小姐请坐。”
江湖中人?怪不得随性洒脱,那标准的福礼,也是偷偷学来的吧!
何英茜想起叶霄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的,自然认识不少奇人异士,眨眼,她压住了傲娇,深吸了口气,又重新坐了回来。
“他让你托什么话给我?”
刘玲避而不答,反而笑眯眯的从旁边拿出一个小本,一只小号的带墨毛笔,挑了挑笔尖便道:“何小姐,家世显赫,又生的冰清玉洁,貌美如花,让我好生羡慕,先不说他带了什么话,我就问一句,何小姐不远千里迢迢,赶来新城县,可是真心喜欢叶大人?”
前面的恭维让何英茜听的趾高气扬,后面的话,霎时让她脸微微一红,恼羞成怒的偏过头不语。
边上的思秋立马接道:“啐!你究竟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我家小姐是否喜欢叶大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这代表着,我要不要将叶大人的话,转告给何小姐。”刘玲很夸张的睁大眼,让五官撑开,滑稽的露出白牙笑了笑,然后埋头在小本上写着,何,家世显赫,闭月羞花。
何英茜垂帘看了眼,就见那字迹绢秀玲珑,想不到这个穿的一身破旧的女子,会写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只是,她写这个做什么?
“你!我就没见过那个江湖中人,喜欢藏头露尾,既然你是受人之托,那就把话带到便好,要你问那些做什么?”思秋向来牙尖嘴利,吐字的速度又快,又清晰。
“问,自然有问的理由,否则,我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你叫思秋吧,是个很忠心的丫环,我知道你。”刘玲头都没抬,就在小本上的另一边,写上,叶,将门养子,武功超凡。
“你……你到底叫什么?”思秋怒了,心想,她要再故弄玄虚,她就撕了她的本本,给她几个耳光,看她说不说。
“唉,何必一定要知道我是谁呢?其实我就是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知道我。”
“你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思秋不服气的抬了抬下巴。
“百晓生!”
“百晓生?”
……
与时同时,坐在隔壁雅间里的欧阳,“噗”的一声,吐出一道茶水,坐在他对面的叶霄,眼皮都没抬,动如闪电的抬起袖子,瞬间将那茶水挡了出去。
就见那茶水,尽数落在边上的袁海宁头上……
欧阳看着呆若木鸡的袁海宁,憋笑的张了张嘴,无声的问:“这百晓生是谁啊?”
叶霄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摸出一块海底沉香木,又抽出一把小刀,开始专心致志的雕刻。
只有袁海宁,在心里惊天的喊着,他跟谁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倒霉的总是他!
……
刘玲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有些吊儿郎当的撑住下巴道:“对啊,百晓生,我是他徒弟,叫玲子,我就说了,报上名字,你们也不一定知道,何必多问呢。”
思秋看她苦着脸,又嘻嘻哈哈,气不打一出来,轻声嘀咕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就是叶大人派来的?”
刘玲散漫的敲了敲桌子,然后在小本上翻了一页,一边写一念道。
“叶霄,其生父是叶哲瀚老将军的前锋云麾将军,3岁丧父,从此寄养在关内侯叶家,更名为叶霄,三年前,因不想跟芸菲郡主有所牵连,因此自请巡查司一职,从此游走各州各府,替当今皇上巡查百官民情。”
何英茜听着胸口一窒,屏气凝神中,就见她写字速度极快,几乎是一边念一边就写完,写完后她抬起头,笑盈盈的又道。
“何小姐贵为侍郎千金,定然不知江湖有江湖的门道,家师百晓生,不论是庙堂,还是乡间百姓锁事,只要你想知道的,我们百晓堂,就能打听出来。这次我来替叶大人传话,不过是还他人情,你们若是信,便说,不信,那就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