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太阳说毒也不毒,但越往南温度就越高,有如进入夏天般炎热。
若是做些粗活,又或者挑重担行走的,那是肯定会汗流浃背,正如要送茶给他们喝的中年汉子那样,放下担子,就擦了把满头的汗,又憨厚的用手扇了扇。
少女话不多,在中年汉子放下担子后,就开始找碗准备淘茶水。
吴道生几个,就坐在凉亭里,中年汉子说的话,他们自然听清楚了,尤其是开口的那声玲啊,骤然让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多谢这位大兄弟赠茶,这正当午的,大兄弟要去哪啊?”吴道生笑着拱了拱手。
中年汉子见气度不凡的吴道生,还冲他行礼,顿时有些拘束,赶紧把双手往身上擦了擦,然后学着吴道生的样子,脸红的还礼道。
“回先生的话,我是山下马头村的人,前天遭了狼,多亏了山上的几位道长相救,咱又是庄户人,不知道送些啥好,便带着小女,挑些茶水还有鸡蛋什么的,给道长送去。”说着中年汉子腼腆的抓了抓头。
边上的少女也跟着说道:“前天也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一群狼,跟疯了一样,居然冲进了村子,见牲畜就咬,连人也敢扑,我爹险些就葬身在狼爪子下,还好阳顶山的道长正好路过,要不然,要不然……”
少女说到这,手有些发抖,淘了半碗的茶,又落了回去一半。
刘怀玉仔细的看中年汉子,果然就见纱布下还透着鲜红,顿时就想到,若是爹爹那天,也有好心人相救,那姐姐和他,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莫名的,刘怀玉将蹲在地上的少女,跟姐姐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他想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过的好不好,姐夫有没有欺负姐姐。
周水生急不耐的插了句嘴道:“狼进村了?这到是稀奇,我听人家说,这狼可是轻易不接近有人烟的地方,对了,刚才听大叔喊她玲啊,她的名字是带玲吗?”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是啊,平时这狼是不接近有人烟的地方,前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过去了,几位道长武功很厉害,不但打死了三只狼,还把其它的狼全吓进了山。”
说到这,中年汉子看了看还蹲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少女,眼带慈爱的道:“是啊,这是我女儿,我姓马,大家都叫我马四儿,她叫马玲,玲啊,别怕,狼都没了,赶紧给这几先生和小先生们淘茶喝啊。”
吴道生顺了顺胡子,眼里没太多惊奇。
玲这个字,很普遍,百个人里,总有一个带玲字的,阿宝几个,对玲字这么敏感,那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离家远行,是想念新城县的玲子了。
果不其然,性情最为内敛的沈士泽,如梦呓般的道:“我们的姐姐也单名一个玲。”
马四儿好像有点耳背,眨了眨眼问道:“小先生说啥。”
倒是那叫马玲的姑娘听清楚了,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我家二爷爷说,咱们村子里,好多人的名字都带玲字,因为玲这个字,代表聪明伶俐。”说完,她又扭头对马四儿说:“爹,小先生说,他们的姐姐名字里也有玲。”
“哦,取名带玲好,聪明漂亮呢。”
憨憨的话一落地,刘怀玉笑了,周水生也笑了,沈士泽也笑的很舒心。
可不,他们的姐姐就是聪明漂亮,否则,姐夫又怎会那么稀罕呢。
吴道生脑海里,也闪过刘玲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便掐了掐手指,可不管怎么掐,刘玲的命数和叶霄的命数都一样,看不清,也掐算不出来。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叫马玲的姑娘,就一手端了一碗满满的茶走了过来。
先是给吴道生递了一碗,然后笑眯眯的道:“先生,这是我自已在山里摘的甜茶叶,莫要嫌弃。”
吴道生接了过来,放在鼻闻嗅嗅了,果然是山中地地道道的甜茶叶,透着一股甘香啊。
接着马玲利落的又端了两碗,让刘怀宝几个一人都端了一碗。
碗是粗糙的黑陶,底部配了点白瓷,淡黄的茶水印在底部十分清亮,让人有一种喝下去,就能一甜到底的感觉。
“好喝,这茶好甜。”周水生最先一口饮尽,擦了擦嘴便看向吴道生:“吴叔叔,咱们那边的山里可没茶叶树,这甜茶真是好喝,要不,咱们也上山摘一点,然后给姐姐捎回去吧,姐姐肯定喜欢。”
沈士泽性子内敛,喝的很斯文,但这茶确实好喝,入口甘甜,回味幽长。
四个人,四碗茶喝的都见了底,吴道生顺了顺胡子,正要把碗还给马玲,猛的神情一变,瞪大眼的看向马四儿,电光火石间,那充满疲惫的眼珠子,骤然爆出精光……
“不好,我们着道了,这茶里有蒙汗药,你们三个快走。”
马四儿抹了把脸,那看来像是被晒黑的皮肤,花成了一团,露出本来白皙的肤色,而那憨厚的样子,也消失不见,换上半张冷俊的脸。
“想走,来不急了。”
叫马玲的少女,翻了个白眼,无趣的拍了拍手:“真没劲,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他们还用欺诈这招,真是大材小用,平哥哥,你的人情我还了,告辞!”
若是叶霄在这里,定能一眼就认出,所谓的马四儿,就是那消失的孟广平……
☆、610.第610章 耳鬓厮磨
“多谢!”
少女意兴阑珊的行了个江湖抱拳礼,转身如蝴蝶翩翩的飞离凉亭,眨眼就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你是谁?想做什么?”吴道生头上渗了汗,眼前已经感觉到一阵眩晕,心里暗骂,今天出门前,怎就没给自已打一卦!
游走赵氏王朝这么多年,居然上了这种最憋脚的当,中了蒙汗药,若是传出去,真是毁了他吴道生一世英明。
刘怀玉和周水生,前些时候跟着叶霄练过几招,因此,虽是心慌意乱,但一时间还没有倒下,只有沈士泽晃了三晃,一个倒栽葱,就倒了下去。
“大哥。”
“大哥!”
吴道生看沈士泽已经倒了,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神情到是镇定了下来:“我不认识你,和你更是往日无愁,近日无怨,为何要用蒙汗药害我们?”
孟广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静静的道:“没错,你们和我是没有仇怨,但刘玲与我有怨,要怪,就怪她不该夺人心头所爱。”
“我姐姐?你把她怎么了?”刘怀玉猛的睁大眼,心脏骤然跳的密密匝匝,六神无主。
心跳的越快,眼前的眩晕就越多。
“二哥,你快走,他是冲你来的。”周水生说话气力不足,身体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人到了危险的时候,就能逼出本身的潜力和勇气,周水生快速的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豪不留情的往手心划了一刀,他要以痛压制眩晕。
顿时,吴道生和刘怀玉,就看到周水生的手心血流如柱。
“二哥,你到是快走啊。”周水生无比清楚的知道,如果是冲着姐姐来了,那要抓的人,首先就是二哥,因为二哥才是姐姐的亲弟弟啊。
说完,周水生扬着匕首,就冲的往孟广平那里冲。
“不要伤他,他还是孩子!”吴道生眼前一黑,暴吼出声。
眼前的男人,肌肉贲张,明明就是个练家子,而他,刚才居然看走了眼,以为只是有把子力气的庄家汉,以周水生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那里会是他的对手。
敢找到他们,并用计俘虏,又怎会没有三两三啊。
孟广平看着矮胖矮胖的周水生,果露出来的一只眼眸,划过一丝讥讽,宽大的手掌一伸,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蓄势冲来的周水生,拎在手里。
周水生咬紧牙关的拳打脚踢,那怕每一拳都软绵无力,此时的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保护大哥二哥,还有吴叔叔,因为他是男子汉,叶霄说过,他有练武的资质,等他游学回来,就让他从军……
“快走,二哥快走啊!”
吴道生看到孟广平没有伤害周水生,凌乱如潮的心,稳了稳。
扶住亭边的柱子,喘息不定的道:“既然落在你手里,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说话之间,吴道生暗藏在宽袖的手,动了动,一块刻着古怪花纹的木牌,从他摇摆不定的袖中,落到了亭外的草地上。
孟广平因为周水生的乱踢乱踹,一时没有留意吴道生的小动作,眼中不耐烦的扬起另一只手,在周水生的后脖颈上,用力的一捏,刘怀玉就看到周水生,瞬间就像打死的蛇,软趴趴的吊在对方手中。
“我不是江湖人,所以,江湖的那一套对我没用,我的名字,你们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说完,孟广平将周水生一手丢开,还没走近刘怀玉,刘怀玉就已经压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吴道生左摇右晃,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是绑我们做人质,威胁玲子,那就最好别伤了他们三个,否则,以玲子的性格,她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受你胁迫。”
说完这最后一句,吴道生喘息不定的,也倒在了亭中的石桌前。
“哼!那你们最好保佑,她要乖乖的听话。”
孟广平眼里划过一道阴霾。
……
接下来的几天,刘玲开始变的极为忙碌,水中下毒的事,让王靖柔彻底的消停了下来,半点麻烦也没给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