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抬起眼皮,浅笑的看了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叶霄脸上,看他端坐在哪,如高高在上的神邸,便会心一笑的垂下眼帘,凝气屏神。
伴随着她,十指轻抚,一首飞仙曲,瞬间如痴如醉的在她指尖,行如流水般的慢慢漾开,那泛着涟漪的音色,如云波浩渺,清清冷冷的响在众人耳中。
她才刚弹了前半拍音节,月涵生微闭的眼前,就如同看到,在清冷而委婉的琴韵里,四周如同升起仙雾,跟着那曼妙的曲调,如置身在那清冷的月宫之上,随时可闻那清邃而深澈之香。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仰月》后《飞仙》,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弹的好,弹的好。”
月涵生瞬间听的如痴如醉,猛的起身,视无旁人的应曲而舞。
此时,他没有流水长袖,但摆出来的飞仙舞姿,却是柔美的让人眼前一亮,那是一种快速达到无人之境的舞魂,娉婷的身姿,茕茕孑立,全身的骨节仿佛都打通一样,随曲而转,随调而摆,随音而跃。
不消看月涵生的脸,只看他流露出来的舞魂气场,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个男子,而是那九霄月宫之上,清清冷冷的嫦娥。
他先以仰慕之姿的望月,似喜似盼。
音调一变,他徐徐而升,带着飞仙的喜悦腾空而起,似狂似惊。
中调再起,他双手摆动,回眸一笑百媚生,如初登仙境,得偿如愿般,似痴似醉。
半尾调平复指沙,他旋舞落地,缓缓抱胸,夜凉如水,似静似思。
落尾调冷涩弦凝,月涵生缓缓抬头,手如有流仙水袖,似哀似怨似愁的立身轻旋……
音落,舞停!
沈沅睁大着眼,还没从音魂和舞魂交织的画面中清醒。
天韵抱胸惊呆,整个人也是愣愣的。
欧阳像瘾君子那样深吸了口气,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叶霄深邃的静望着刘玲,好像对他说,音魂舞魂,那都是对牛弹琴,他的眼里,只看到刘玲一人。
月涵生开始喘息不定,但神情却好像还没从望月飞仙,再到清冷孤寂中回过神。
从他成名开始,他的舞技一直力压琴韵,他只要一起舞,便是以绝对主导的舞魂,去带动伴奏,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被琴韵主导,并陷入其中,不可自拨。
也许别人没体会到,但他自己心里明白,刘玲手中的琴韵一起,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身不由己的跟着她的节拍,落入那望月飞仙的音魂中,好像他的舞魂,完全被她的音魂所主宰。
“你……你学了多少年?”月涵生声音轻颤抬起头。
刘玲早就抬起眼皮,在看叶霄了。
这一曲一舞,如同将人带入幻境,可从始到终,最清醒的人,只有叶霄,她低笑,心坎如灵犀般划过,他不是不懂欣赏琴韵舞魂,而是他随时都能保持心如澄明,空无一物。
“没多久,我只是有五个好师傅。”
Duang的一下,月涵生懵了……
☆、296.第296章 拜她为师?
“我不住客栈,我要住她家,我要跟她秉烛夜谈,放开我!”
欧阳拖着月涵生进了客栈,嘴里阳阴怪气的道:“现在,还怪我把你绑来吗?”
“不怪,好欧阳,你快带我回去,我不住客栈,我要和她秉烛夜谈,我还要见见她的五位师傅,我也要拜师。”月涵生痴狂的再往外冲。
欧阳一把将月涵生像滚葫芦一样,揪了回来,动作熟稔的好像已经做了几百遍。
“什么秉烛夜谈,人家还没出阁呢,就算过两个月出阁了,也轮不到你去秉烛夜谈,小心叶霄拿枪挑了你。”
欧阳翻了个白眼,跟叶霄抢女人,月涵生是脑袋进水了。
“呸!我怕他,挑了我,我也要跟她……”
“秉烛夜谈嘛,你已经说了一路了,我说你累不累啊。”欧阳打断月涵生的话,手下一用力,便将月涵生按在桌前坐好,然后挤眉弄眼的问道:“明天送你回北都?”
“不回,我要拜刘玲为师。”被欧阳揪着来客栈的路上,月涵生就想明白了,拜刘玲的师傅那是不可能的,但拜刘玲为师,还是可以的。
他现在是彻底的明白,为什么欧阳说他在北都,坐井观天了。
以前,他自以为,他的琴韵已登峰造极,无人睥睨,现在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刘玲才多大,据说今年才十五,在琴道上,她才算是登峰造极,已有大乘境界,自己那点琴道,在她面前,都羞于出手,也就舞艺上,还勉强跟得上她的琴韵。
欧阳笑的合不上嘴:“嘿嘿,你要不回北都,那些想看你跳舞,听你唱戏的人,只怕心都会碎。”
别看月涵生传言清高孤傲,实际上,这家伙,是一根筋的人,对琴舞棋,痴迷的程度,能达到忘我的境界。
说白了,月涵生和叶霄,其实是一类人。
叶霄的忘我之境是武,月涵生的忘我之境是舞。
正因为月涵生的舞魂力压一切琴韵,所以他才开始在琴道上摸索,至于棋艺,那只是月涵生消遣时间的兴趣之一。
“我管他们心不心碎,我反正要留在这拜刘玲为师,她的琴韵高我十倍不止,而这天下间,也就只有她,弹的琴,能力压我的舞魂,欧阳,我现在明白为何古有伯牙和子期,我和刘玲,那就是相见恨晚啊,今生,若是没有她弹的琴,我月涵生绝不对跳舞。”
说完,月涵生又站了起来,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走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知音难求,知音难求啊,谁也别想拦着我,我要回她哪去。”
一嗓子低喊,月涵生又要往外冲,欧阳嘴角抽了一下,一拨,又将他拽了回来。
“伯牙和子期是同性,人家玲子是叶霄没过门的媳妇儿,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小心叶霄真拿枪挑了你。”
月涵生一瞪眼,跺了跺脚道:“叶霄简直就配不上她嘛,他懂什么琴韵舞魂啊,我师傅的琴道已达天人之境,在他面前,那就是对牛弹琴。”
“呵!行,我不拦你,你去,你去。”欧阳无语了,人家玲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想拜她为师,他自己就先在这边喊起了师傅!
更让他无语的是,居然还敢说叶霄配不上她,这一根筋的家伙,不吃点苦头,是不知道马脸有多长。
在他看来,叶霄和刘玲,那就是绝配,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刚好互补。
月涵生看欧阳不再拦了,撩起满是泥点的衣袍,便飞一样的冲出客栈,心里打定主意,一会见到刘玲,他就跪着拜师,说什么,他以后也要留在新城县不走了。
而此时的刘玲和叶霄并肩站在后院,心思全放在洗完澡,换完衣服的小丫身上。
在看到洗干净,五官清晰的小丫时,刘玲惊愕,不着痕迹的扯了下叶霄的衣襟,小声道:“叶霄,你不觉得,她看着很眼熟吗?”
叶霄深邃的星眸之上,剑眉皱成了川字。
“你叫什么?”
小丫腼腆别扭的,对身上的衣服,这里扯扯,那里拉拉,好像很不习惯穿裙子,听到眼前的男人问她名字,她手足无措的眨眨眼道:“我叫小丫,主人姐姐,我不喜欢穿成这样,我都不会走路了,那个,我可以把我之前的衣服洗一洗,然后再穿回来吗?”
刘玲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之前的衣服好像是武服劲装,没有长襟,只有长裤。
“你没有穿过裙子?”
小丫用力的点点头,一脸懵懂的道:“原来这个叫裙子啊,我听我爹说过,嗯,现在试过后,我还是喜欢穿裤子,这样的话,在山上追猎物时,会更方便,这裙子拖拖拉拉的,总让人感觉不自在。”
说话时,小丫为了表示,裙子真的拖拖拉拉不自在,便提起裙子在叶霄和刘玲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所走的步子完全是划着八字,一抬一踏,豪迈的就像男人穿上了裙子一样古怪。
刘玲来不急闷笑,小丫就看到院中的梧桐树时,顿时松了裙子,便要往树上跳,结果……
“扑通”
人还没上树,便在树前,跌了个狗啃泥。
“啊呸,这劳什子的裙子,果然不方便,主人姐姐,我还是穿回我自己的衣服吧。”小丫吐掉满嘴的尘土,四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然后提着裙子,一脸苦大深仇的转身看向刘玲。
边上的天韵,小声的说道:“你那身衣服太脏了,我怕上面有跳蚤,所以刚才烧了。”
“啊……我就那一身没破没烂的衣服了,你怎么能烧了我的。”小丫顿时跳起一米多高,裙子也成了降落伞,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衬裤。
叶霄偏过头,冷声道:“你爹叫什么?”
小丫还在纠结她的衣服没了,委屈的直撇嘴:“爹就叫爹啊,他又不让我叫他阿猫,阿里,阿虎,阿狼。”
“扑哧”刘玲闷笑出声,她算是看懂了,小丫根本就不懂与人说话。
“天韵,你去布庄给小丫买几身男装吧。”她看她,是真的不会走路了,与其穿着裙子走八字路,还不如让她穿男装,看着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