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才嫁进门两年,就好大的口气,谁都没放眼里了,马氏你给我下来,这事,等我从县城回来,我再去你家跟淮子好好论个理,不给我个交待,还不算完,不信你试试。”
说着,吴老四已经拎着一筐菘下了车。
这男人的力气可不是女人能比的,眨眼功夫两筐菘都被卸了下来。
吴老四还算有点分寸,都是地里刨食的,没敢真浪费粮食,卸完菘菜,便撸着袖子冲马氏吼道:“让你下来,你听不懂啊?”
马氏知道吴老四这是动真格的了,脑袋一清醒,便咬牙切齿的看向刘玲和刘宝,心里滔天的骂着,这刘家姐弟,那就是个扫把星,克亲克父的瘟神,害得她莫名其妙的就跟吴老四吵上了。
脸时青时红的在吴老四骇人的目光下出了牛车,再看到刘玲和刘宝像是什么事也没有那样,连劝都不劝一句的上了车便走,马氏就气的全身不停的哆嗦。
要不是他们俩在她面前秀姐弟情深,她怎么会生气?
又怎么会气的口不择言把吴老四给得罪了?
都是他们这两个害人精,一个被继父污了清白,一个断了腿,不是那遭瘟的,又是什么?
本来今天去城里卖菜就是董氏的意思,打的就是坐个顺风车的主意。
如今,出了这事,想着吴老四晚点回来,说不定要去找公爹告状,马氏也没那心思再挑菜去城里了,心神不定的赶紧挑了菜便回村。
刘玲和刘宝这两杀千刀的,成心挑拨离间,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马氏被丢下车,刘玲和刘宝顿时感觉全身心的舒服,坐在车里,你看我,我看你,不由自主的闷笑出声。
“姐,你太高明了,骂人都没吐脏字。”刘宝凑了过来小声的道。
此时外面的吴老四,还在生气呢,气的一直在跟沈沅嚷嚷年猪肉,还有平时族里分粮,分钱,分粮食种子的事。
有时这家族大,也有利有弊,总会让人感觉一碗水没端平,马氏那一番胡说八道,自然而然就让吴老四开始胡思乱想了。
做为小塘村的外姓人,沈周二人那敢乱搭话,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吴老四,让他别跟妇道人家计较,先消消火。
“以前好像听周婶婶说过,说马氏没出嫁前,兄弟姐妹不怎么和气。”刘玲小声的回刘宝。
马氏的八卦,以前本尊听周婶婶说过,其实也就是农村的旧俗,重男轻女罢了,恰好马氏是长女,因此她才故意引导着刘宝和她秀了场姐弟情深。
其实,只要马氏只要不招惹她,她真可以当她是透明的,让她搭了个顺风车又如何,又不会少块肉。
可偏偏马氏自己作死,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棵葱,说话都不经大脑的得罪人,又能怪得了谁呢?
若是放在平时,没下雪,路也没结冰,牛车里最好的位置确实是后面,但路面结了冰,要论不颠的地方,还真只有前面。
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怎么纠结被抢了好地方这事,而她当时真是好心提醒。
“姐,你放心,不论将来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姐姐。”刘宝现在看刘玲的眼神,那是越看越欢喜。
刘玲指了指心,轻笑的再次点点刘宝的鼻子,示意她知道了。
自己从姐姐变了个人以后,刘宝就发现,姐姐特别喜欢点他的鼻子,这个动作又亲呢,又温馨,开心之余小脸微微的红了红。
刘玲却透着牛车木板的间隙看着外面,此时小塘村的周边美不胜收,翠竹负雪,万里冰封,形成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宁谧。
“阿宝,你说,为什么大家不吃笋呢?”她低声轻道。
刚才一恍神,她将本尊的记忆从头到尾的过滤了一遍,都没发现,小塘村有谁吃笋,在低喃过后,她才恍然醒悟到,四喜绘南北的笋类名菜,只有东都皇宫的御厨才有人会做,而普通人家,嫌这个吃起来太麻口,因此没人用笋做菜。
“笋?不好吃,很麻口。”刘宝皱眉,显然以前是吃过的。
刘玲回过神,扫了他一眼,笑由心生道:“你不会是吃生的吧。”
刘宝脸一红,微微撅了撅嘴,一言不发。
看他脸色微囧,想到以前刘宝早熟,上完课还要操心家里口粮,常往山里钻的事,刘玲心里不禁滚烫,微微闭上了双眼,便靠在马车边上,开始寻思等回了小塘村,她就试试去山里挖里冬笋。
阿宝受伤的小腿下面,有些浮肿,这笋清热利尿,还能消水肿,拿来炖汤给他喝,极好。
没了马氏,这一路上可就消停了多了,刘宝不想浪费时间,从怀里摸了本书,便一路看了过去,而刘玲却一直在假寐寻思将来的打算。
除了车轱辘辗冰的声音,还有沈周二人跟吴老四偶尔交流几句,一个半时辰后,就到了新城县,进了城,就听周瑞峰喜不自禁的喊道:“玲子,你周二叔来接咱们了。”
刘玲睁开眼,先看了眼刘宝的腿,就听到周瑞峰跳下牛车,一声大力拍肩的声音过后,就听周瑞朗高兴的说道:“大哥,昨天就听说你今天要来城里和刘家续租,一早我就在这等着,阿宝腿好点吗?”
刘宝脸上露出欢笑,一把挑了帘子便道:“周二叔!”
☆、30.第30章 周家阿朗
帘子挑开,刘玲看到穿着衙役服,挂着佩刀的周瑞朗,跟着笑了笑,就看到周瑞郎对上她的目光,只是温和的笑了一下,便移开视线只看阿宝。
他眼芒一闪,那种欢喜之情不言于表的伸出手将刘宝扶下车。
“好小子,半个月前的事,我都听大哥说了,你做的好,等明年二叔有空了,教你些防身术,省得那混帐东西天天欺负你们姐弟俩。”
周瑞朗,人如其名,长得五官端正,大概因为佩了刀,又在衙门里呆了近一年,因此身上确有几分丰神俊朗的味道。
沈沅在边上笑呤呤的接道:“我看也成,阿宝有空跟瑞朗学几手,以后也有好处。”
周瑞峰久不见自家二弟,心中也高兴的很,回头便冲阿宝道:“学几手防身术是好,以后你上北都赶考,胆子也壮些。”
其乐融融下吴老四的脸色也放了晴,撸了把吹出冰渣的胡子便道:“瑞郎可是正儿八经的武行出生,等阿宝腿好了,学点是不错。”
刘玲垂帘低笑,听着大家一人一句,她心里也不反对,拎着破旧的棉裙便下了牛车。
这牛车到了新城县,可是不许四处闲晃的,因为怕冲撞了贵人马车,所以吴老四按理只能在城南入口外等着,那里有给牛车,马车喂料的地方,也有一家便宜的小饭馆。
“这里说话不方便,今天我请了半天假,就是想着来接大家,走吧,咱们先找地方坐下再说。”周瑞朗说话很爽利,嗓门不重不轻,大概是因为武行出生,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耿直的人。
刘玲没有意见,任由周瑞朗扶着刘宝,准备进城。
吴老四便跟沈沅道:“我就不去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完事,就来这边找我,我在这等着你们。”
沈沅谢过吴老四,看了眼刘玲,便示意她跟上周家兄弟。
“玲子,你看咱们是先去县衙,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
说是找个地方吃饭,其实刘玲知道,大家都不富裕,估计也是随便找个小摊坐下喝点热汤,吃点面饼和馒头之类的。
她不是挑食的人,如今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又不打算再动用刘致远留下的财产,因此精打细算是很有必要的。
“时间还早,先去衙门续约吧,然后下午我和刘宝在城里买点东西,再回村,沈叔叔您看呢?”
“行,正好快过年了,你吴婶婶也托付我买点东西。”沈沅点点头,心里早就跟周瑞峰商量好了,玲子和阿宝还小,可不能让他们在城里乱走,省得碰到坏人,到时他们要买什么,他俩一起陪着。
走在前面的刘宝因为看到周瑞朗,心情一直很激动,去年还是前年,肖鑫林和李冬香来家里闹事,正巧碰到周瑞朗下山探亲,一怒之下,把肖鑫林打得半个月都起不了床,那时他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二叔,您真的教我功夫啊?”
“二叔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放心,说了教你,就教你。”
说完,周瑞朗便对周瑞峰道,说他调职了,过完年就去拘提处任职。
周瑞峰脸上惊喜:“当拘提了?这么说,若是不忙的话,你可以常回家来住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眼下胡大人刚上任,只怕半年里闲不下来,不过比以前当站堂要自由点。”周瑞朗一脸笑意,一边走一边跟周瑞峰细细的说起自己调职的事来。
刘玲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心里揣摩了一下,果然是来了新县令。
要说这周瑞朗,他是从小就拜在龙虎山门下学艺的,苦练了十二年,总算学了一身过硬的功夫,去年由师门推荐,当了新城县的衙役站堂。
前不久新上任的胡大人,见他是正儿八经的武行出生,又师从龙虎山,便让他过完年,去拘提处外班报到,俸禄虽是一样,但这职位,出入就自由多了,而且比普通站堂更有身份了些。
说白了,这个拘提,就相当捕快,分外班和内班,外班多为缉拿不法之徒和巡逻之类的,内班就像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