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刘玲的圆和叶霄的圆里,那是静止的,一直等到刘玲将第一幅春山空灵,鸟雀归巢画完,她身上的圆,才慢慢的消失于无形。
收了笔,仔细的看了良久,刘玲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致远居士的印章,落了款!
整幅春山空灵图,上面她故意留了空白,以待有才之人,自认能配上她的画风,便替她提名于上吧。
“夫人!快巳时了。”地窖外,天韵是掐着点来提醒的,声音也很小,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她和妙涵只知道,夫人的地窖很神秘,在别的地方也有出口,而夫人的书画,好像是有高人来偷偷的教,所以她们都不敢打搅。
“来了。”
出了地窖,刘玲便去了中院给叶霄做午饭。
与时同此,燕子寨里,白毅生气的瞪着白浩,旁边还站着一脸懵懂的白谦。
“三弟,你这冲动的性子,究竟要何时才能收敛?”
白浩不以为意,又吊儿郎当的将腿搭在长椅上。
似笑非笑中,带着嘲讽的道:“大哥,你别给人骗了,就我看来,那刘玲心机深的很。”
白毅来不急做反应,白谦就在边上惊奇的接道:“刘玲?就是送给我九宫格的那个女子?”
白浩瞥了眼二哥,冷笑的接道:“还会九宫格,呵!世上越是聪明的女人,心机就越深,大哥,你若真喜欢,我就帮你把她抢过来,敢不敢?”
白谦倒抽了口气,立马睁大眼去看白毅,白毅气的脸都是涨红了,指着白浩便道:“三弟,什么敢不敢,你不要冲动,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了,我只是觉得,她……”
白浩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字写的像纤儿,又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跟纤儿是闺中蜜友吗?既然她如此有心机,那大哥就没有想过,这是叶霄的诡计?”
花费那么大的心机去模仿纤儿的字迹,这不就代表,她在挖苦心思的接近他们吗?也就大哥,当局者迷!
更何况,以叶霄的本事,真要去查纤儿生平的事迹,在白浩眼里看来,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没接触到叶霄。”白毅心中一梗,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脑海里如画帧般划过,刘玲情真意切的样子,那样的目光,那样的关怀,怎么像是做戏?
“呵,大哥,你好天真,平时还总跟我说,要小心警慎,殊不知,女人才是致命的武器,行了,大哥不必再说了,我不管她是真还是假,只要大哥喜欢,我就想办法,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上山,如果叶霄不管不顾,大哥,你就不能否认,我的观点是对的。”
白浩心中鄙夷,一个女人而已,他就不信,把人抓来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做出点什么幺蛾子。
白毅一听白浩要抓人,顿时有些慌乱,失去了以日的温文尔雅。
“三弟,你不要乱来,而且,你也不能如此武断,她一直都是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和叶霄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女人。”
“大哥,你也太一厢情愿了,现在不是我们不要牵扯女人,是叶霄,是他在用美人计?再说了,你难道就不武断吗?在我看来,你这种包庇,就是喜欢,口是心非,”白浩色厉内荏的低咆。
此时白谦文弱的皱眉道:“她长的很美吗?比小妹还美?还有,三弟,我自小就喜欢研究机关和机括,她画的九宫格,十分奇妙,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全对上,照你这么说,我也很有心机吗?”
白谦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插在两人中间,前一句,是在问白毅,后一句却是在质疑白浩的想法。
怎么能用人的聪明,去判定对方心机深沉呢?
照他来想,这个刘玲,应当有些真材实料,而三弟的性格偏执冲动,他也是知道的。
至于大哥……看脸上的表情,是好像对这个少女有一些好感。
白浩被二哥这一质问,脸色黑了下来,他认定刘玲不简单,心机很深,但他没有说二哥也是心机深的人。
一直以来,他就觉得二哥很聪明,但二哥的聪明并不沾杀戮,但女人,若是心机深沉,那就堪比蛇蝎!
“我不想争了。”丢下这一句,白浩脸黑黑的转身便走,心里打主意,要找个机会把刘玲抓上山。
他不管叶霄是哪种心思,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就别想给他翻出浪花来。
《致远斋》的刘玲,想着下午要连画剩下的夏山繁茂,秋山硕果,冬山雾雪,便还是打发了妙涵去给叶霄送午饭。
下午常六顶着绵绵春雨,亲自来了,一听张严说,刘玲在地窖不见客,便着急的在大堂走来走去。
☆、286.第286章 炙热滚烫
原本刘玲以为,自己能用一下午的时间,画好三幅画,可最终还是只能画两幅。
刚盖好惮改居士和信言居士的印章,天韵就在外面小声的喊道:“夫人,已经酉时了。”
刘玲应了一声,皱眉的吁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今晚必须要画出来,墨迹全部风干,还需要几天时间,不能误了开张的日子,这春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
春雨一下,空气湿寒就重,地窖没有那么容易通风,画,是必须要赶紧画好的。
出了地窖,天韵便道:“夫人,常六爷来了快一个半时辰,现在还没走,看样子,好像着急有话想跟夫人说。”
刘玲一怔,这两天,她没来得急画瓷,等《致远斋》开张,她还是要抽出时间,教一下常六的徒弟,以后,大批量生产时,她最多就画个样版,其它的,还是要人工去模仿。
进了大堂,常六看到她,便一脸急色的道:“叶夫人,不好了。”
“怎么?”
“上午我接到燕子寨的秘信,他们禁止我们再去挖白泥,如果敢去,杀无赦,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他们这样,那天,我就应该让徒弟们多挖些回来,来时,我算了一下,前些天挖回来的白泥,最多能做百来个中型瓷胚,便没有了。”
常六语气焦急中,带着数不尽的后悔,他那里知道,燕子寨的人,会如此出尔反尔!
刘玲心里梗了一下,怎么会突然又不让挖白泥了呢?
难道是三哥?
咬了咬唇,刘玲镇定的安抚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等《致远斋》开张后,六爷便每天安排几个人过来吧,先用黑陶来练手。”
常六见识过,刘玲送来的黑陶画,那逼真的画风,是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一听刘玲准备教徒,抑郁焦虑的神情骤然敞亮。
“这太好了,叶夫人的黑陶双色画,逼真的比白瓷彩绘,更吸引人目光,就是不知,那是叶夫人画的,还是那几位隐士?”
“那两幅是千乘居士所画,授学由我来传授,六爷不必担心。”
常六欣喜的搓了搓手,心如明镜的知道,高人是不随便收徒的,叶夫人能有五名高人授学,这得多大的机缘造化?而他么,只要儿子和徒弟们,能从叶夫人这,学到几手,也足够他们享用一生了。
刘玲淡定的笑了几声,打发了常六后,便让妙涵回清波巷跟吴道生和阿宝说一声,今晚她要在这里加班过夜。
进了厨房,刘玲便看到案台上摆着,刚冒芽的淡紫色香椿,瞬间想到那天,她在妙涵面前说了一次,抽空摘点香椿,便会心的一笑。
天韵看到她进来,又甜又安静的福了福:“夫人,今天妙涵姐姐带我去烟霞山脚,摘了香椿,又买了两尾鲢鱼。”
“好,辛苦你们了。”刘玲给了天韵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做菜。
大哥答应让她的人去挖白泥,但突然说不让挖,想到昨晚三哥那嫌恶偏执的表情,她的心尖就阵阵揪痛。
有些事,不是她不说,而是不能说,她要怎样才能让三哥,打消顾虑,相信她真的无害?
天韵看刘玲心事重重,也不敢随意开口,只是安静的在边上给她打下手。
香椿洗净,挂上金黄的鸡蛋面,然后丢进油锅里炸到金黄再起锅。
而鲢鱼,鱼身清蒸,鱼头煮汤,再把鱼泥灌进新鲜的水豆腐里,做了个酿豆腐,叶霄就带着郑时回来了。
远远的,刘玲听到郑时道:“大人,杨州古家,岷州苗家,会川苏家,都来人了,他们飞鸽传书说,各自都带了百来人,祝驾大人娶妻成家。”
“嗯,你安排。”叶霄清淡如薄冰的声音,慢慢的说道。
在路过中院时,看到厨房生起的青烟,叶霄顿了顿,就见张严笑呵呵的抱了抱拳,然后默契的退了下去。
她今天没回清波巷?
郑时知道张严现在守在刘玲身边,在这里能看到张严,那就代表,夫人还没走,因此很识趣的收了薄子:“大人,那我先走了。”
“嗯。”
正在摘围裙的刘玲,听到声音就响在中院,心跳便没来由的加速。
过了一会,她正要叫天韵,帮忙将做好的菜端去他的书房,就感觉门口的光线暗了暗,那种如泰山压顶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厨房。
她回头,果然就见他,站在哪,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回来了。”刘玲面红心热,心头凌乱的懊恼,她这心啊,到底什么时候,见到他时,不再心如揣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