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想安静一些,尽快赶到苏州。
所以,这一日,他带上几个重要的人,其余人先后分散开去,暗中保护,便往苏州而去。
木梓衿依旧嗜睡,或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原因,上了马车之后,便打不起精神。这一路,便这样睡到苏州。
马车停下之后,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杂沓的脚步声,还有细微的人声,马车行动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马车里,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头枕着软枕。马车车帘与车门紧紧关着,看不见车外的情况,车内也只有她一人。
她立即起身,惊得有些发蒙。这是宁无忧的马车!为什么……宁无忧呢?
她掀开车帘,发现车外已经薄暮黄昏,漫天溢彩霞锦,映照眼帘之中一座高而大的院门。
院门之内,屏风掩映,门前侍女小厮进进出出,忙碌着将东西搬进去。
她豁然明了,这便是苏州楚王的府邸了。
原本以为会是华宇琼楼,却不想,只是一座雅韵清幽的别院而已。颇有苏州园林的独特韵味。
有侍女看见她掀开了车帘,连忙上前来,打开车门,“姑娘醒了?”吴侬软语,娇媚的如娇柔的花一般,这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一副江南女子精细柔美的面孔,娇妍明媚。
“王爷呢?”木梓衿问道。
“王爷在府内,姑娘来时还未醒,王爷便吩咐不准打扰姑娘,让姑娘好好休息,不能吵醒你。”
木梓衿觉得浑身懒懒的,活动活动之后,便下了车。
“姑娘,我带你去见王爷。”这侍女说道。
木梓衿随侍女一同入府,穿过屏风,进入玄关,便上了游廊。这江南园林精致的有些繁复,才走几步,便是满眼琳琅的山水风景,亭台楼阁,假山草木。虽说宁无忧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但这里依旧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因为他不在而荒废。
“姑娘,我叫阿青,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还有一位小一些的侍女,叫做盈儿,我们都供姑娘使唤的。”阿青一边走,一边说道。
“供我使唤?”木梓衿微微一愣,停了停脚步,诧异地看着她,“可我……也是侍女啊……”她小声的嘀咕。
阿青微微一笑,却只笑不语。
两人一同进入正院,走出游廊,阿青在正院正厅门前停下,“王爷,姑娘到了。”
房门立即传来宁无忧的声音,“进来吧。”
“姑娘,进去吧。”阿青侧开身,自己并不进去,反而请木梓衿进去。木梓衿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京城时,她也如此随意进入宁武有的地方。
这房间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她一进去,就看见宁无忧正起身,放下手中的书信,朝着她走过来。
“贾大夫说,你体内的毒还未完全清除干净,苏州比较适合养伤,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等……等身体恢复之后,再上京城。”他看了看她的脸色,轻声说道。
“王爷什么时候回京城呢?”她问道。
“等皇上的旨意。”他在桌前坐下,苏州温和,他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里中,他背对着她,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府中都是我的人,侍女阿青以后供你使用。这正院东侧,有偏院,你便住在那里。等会儿用过晚膳,你可以过去看看。房间已经着人为你收拾出来了。”
“多谢王爷。”她微微蹙眉,似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时又察觉不出来。
木梓衿便在宁无忧的安排下,在他苏州的府邸住了下来。她所住的院落清幽雅致,房间也比较舒适,贾大夫每日会来为她诊脉,监督她喝下那些很苦涩的药。
只是宁无忧一直忙碌,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连过去五天,贾大夫又来诊脉,确认她身体之中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便要给她换一副药方做调理。
“贾大夫,来了苏州这些天,你有没有出去玩过啊?”木梓衿有些烦闷无聊,平时那些侍女恭恭敬敬地,很是沉闷,与她又不熟,她便只能趁着贾大夫来时说几句打趣的话。
“姑娘想出去玩吗?”贾大夫微微蹙眉,“苏州这几日是梅雨天气,出门恐怕会受凉。你如今身子还没恢复元气,最好不要出去。”
“那我岂不是会在这里闷死?”木梓衿趴在桌上,偏头看着门外,庭院之中杏花疏影,落蕊缤纷,曲径小道之上铺满落花,空气中是清雅宁神的花香。
“若是觉得闷,就到院子里走走吧。”贾大夫交代了几句,让阿青去熬药,便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人面何处(修)
木梓衿呆呆地看着院门,起身朝着宁无忧所住的地方而去,刚出门,就见阿青走了进来,身后带着几个侍女,每个侍女手中端着美味珍馐,“姑娘,这些都是苏州最有名的菜色,很有特色,王爷特意吩咐为姑娘送过来,姑娘趁热吃吧。”
木梓衿淡淡的扫了一眼,只觉得对那些美味珍馐都没有什么胃口,“王爷呢?”
“王爷……王爷今日去查看苏州堤坝……还没回来。”阿青笑意吟吟地说道,对着身后几个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把饭菜放好。
“王爷一回苏州,就这么忙吗?”木梓衿蹙眉道。
“是啊,苏州的官员知道王爷回来了,个个都来巴结求见,王爷每日应付他们都不太应付得过来。”阿青微微低着头,“姑娘来吃饭吧。”
木梓衿轻叹一口气,只能坐下来,“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我都……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猪了。”
阿青一愣,随后便同几个侍女嗤然一笑,“姑娘真会说笑,姑娘先吃,我去为姑娘熬药。”
木梓衿点点头,见阿青与侍女都走之后,才开始动筷。
苏州菜鲜香酥烂,浓中带淡,多汤多汁,汤浓而不腻,口味平淡中和,咸中带甜。且注重配色,讲究造型,以精致着称,而且名字十分的考究雅致,比如昨日吃的“枫桥夜泊”,还真的是将菜色摆盘,摆出那枫桥夜泊的意境来。早上吃的甜点,做出各种样式,面食吃得是精巧,一块糕点也做成桃花、杏花,或者是干脆做成一幅图景,光看就够了,吃了还挺可惜。
文蛤炖蛋、豆腐鲈鱼、田园海味三鲜、小汤包,还有大成国人最爱吃的鱼脍,不过几道苏州小菜,便已经是色香味俱全,若是尝遍苏州菜,也不枉这一生了。
木梓衿吃了两个小汤包,喝了几口汤,准备开始吃饭时,忽然见一小丫头走了进来。
这小丫头似是阿青说过的那个盈儿,她平时只管这院子厨房的事情,因为年纪比较小,所以没让她贴身伺候木梓衿。盈儿如她名字一般,长得喜气盈盈,圆圆的脸,娇小的身子,连腰都是圆圆的,头上梳着圆圆的双髻。
她慢慢的走到木梓衿身前,盈盈的笑着,将手中一壶酒放到桌上,慢慢地斟满,“姑娘,这是苏州最好的梅酒,不如喝一点吧。”
那酒壶在她手中微微倾斜,一注莹莹酒水潺潺注入酒杯之中,许是不熟悉倒酒,她的手微微颤抖,酒水洒到了酒杯外,淌出一汪小小的水渍。
盈儿端起酒杯,递到木梓衿面前来,“姑娘,请……请喝酒……”
木梓衿微微向后退了退,笑道:“我还在病中,等会儿还要吃药,就不喝酒了吧,”她淡淡一笑,闻着这酒很香,带着清甜的青梅味,青梅余味,别有滋味,一时心动,便说道:“不如你喝吧。”
盈儿脸色大变,立刻摇头,端着酒杯的手颤抖得厉害,酒水摇晃溢出,“不不不,我不喝,我……我不能喝的!”
木梓衿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手,又微微抬头,看着她眼中根本无法隐藏的恐慌和惊骇,“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喝?”
“因为……因为……”盈儿笑了笑,“因为这是王爷特意赏给姑娘喝的啊,奴婢,奴婢不敢僭越。”
“是吗?”木梓衿伸手去端那杯酒,偏偏又在半空中停住,“可是,王爷叮嘱过我,我身体恢复之前,不能喝酒,他又怎么会这么大意,赏我酒喝呢?”
盈儿脸色苍白,不安又骇然地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唇,“可能……可能是,王爷一时忘记了……”
“是吗?既然如此,我不能喝这杯酒,不如你帮我喝了吧。”木梓衿起身,伸手托住酒杯,轻轻地往上抬,试图抬到盈儿的唇边。
盈儿死死地抿着唇,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杯酒,想要挣脱木梓衿的手,可是手却僵硬颤抖。
木梓衿的心慢慢地往下沉,直到那酒杯快要送到盈儿的唇边时,盈儿才终于哭出声,尖叫一声,将那酒杯狠狠地推开,仍在地上。
“姑娘……姑娘,”她跪在地上,哭泣不已,语不成声,“姑娘,你,你责罚我吧,我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了……”她抱住木梓衿的腿,压抑着声嘶力竭地哭泣。
木梓衿眉头紧蹙,想要将她推开,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恰在此时,阿青端着药走了进来,茫然惊疑地看着这一幕。
看见阿青走进来,盈儿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下子放开木梓衿,跪爬着到阿青身下,哭泣磕头,“阿青姐姐阿青姐姐,我错了,求你不要告诉殿下,不要告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