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的。”她理了理衣袖,“和贤王殿下一同去,想来其余人也不敢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想告辞离去,却不想又听他说道:“秦淮楼的东西最好不要吃,她们楼中的手段你也应该知晓。”他眉宇之间的神色又冷厉下去,“注意分寸,尽量在二更之前回府。”
“是。”她十分诚恳地看着他,这才与纳兰贺相约一同出府。
“纳兰先生给我准备的这身衣裳倒是很合身。”她先得谢过,“谢谢你。”
纳兰贺微微摇头,“我哪儿知姑娘的尺寸,这衣裳是王爷准备的。”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你说这是王爷……”
“是。”纳兰贺点头,“怎么了?姑娘难道不知?”
她怔愣地看着他,“哦,不,我……”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纳兰先生还是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如今可扮作男子了。”
“也对。”纳兰贺了然地点头。
出了王府,见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停在门口,一人听见脚步声,连忙将车帘掀开,“红线,纳兰贺,可让本王好等。”
纳兰贺很是得体地道歉,再与木梓衿一道上了马车。
平康坊之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软语笙歌袅袅动人,丝竹管弦,琴棋书画,犹如市外洞天。
马车在秦淮楼之前停下,木梓衿下了马车,抬头看着这足足有三四层楼的秦淮楼,灯火璀璨,雕梁画栋,如琼楼玉宇。在这繁华巍峨的京城之中,如绮丽旖旎的温柔乡。
楼上阳台之上,文人才子抚琴作画,身旁有秦淮楼佳人红袖添香,如此良辰美景,倒是一番风景。
“这秦淮楼之中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艺女,她们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的才女,绝对不是以色侍人的庸脂俗粉。”宁浚跳下马车,“当然,毕竟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有些有钱的富家公子,在这里养一两个女人,长期来往这里也是有的。”
木梓衿点点头,随同他一起进去。
刚一入楼,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那人一眼就认出了宁浚,“哎呀,这不是宁公子嘛,好久都不来这儿了,今儿怎么想起来了?”
宁浚将头一偏,“是啊是啊,好久不来了,那言如是都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呢?”这女人一身的圆滑,“言如是姑娘,今晚可没找别人,就等着你呢。”
“正好。”宁浚将她贴上来的身体推开些,用手扇了扇她身上腻人的气息,“那你就带我去找言如是。”
“好咧。”那女人连连点头答应,又转头,看了看木梓衿和纳兰贺,“那这两位公子?”
“这两位公子,也是仰慕言如是姑娘的美名而来的。”宁浚说道,“你快带路吧。”
“好好好,瞧把你给急得。”女人掩唇轻笑,笑声如银铃一般,她带着三人往楼上走,款步如莲,身姿婀娜妩媚。一举一动之间尽是风情。
她带着三人到一处房间停下,轻轻敲了敲门,门开后,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孩儿站在门口。
“来客了,让言如是姑娘准备准备吧。”女人说道。
那小丫鬟立刻应了声“是。”恭敬地将木梓衿三人请了进去。
言如是的房间雅致精美,比起一般女人家的闺房,多了几分书卷气息,卧房之内,似铁墙有书架。
木梓衿随意看了看,房间之内摆放绣架,琴,棋,案几之上有笔墨,还有一幅为完成的画作。案几下方,还有许多废纸,想来是作废的画纸。
小丫鬟上了茶点,木梓衿问:“颜姑娘喜欢作画吗?”
小丫鬟还未回答,宁浚抢先说道:“当然,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一手好画,丹青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比起我府上的国手还是差了一些。”他随手捡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咦,怎么不上你们这儿最特色的荷叶鸡?”
“马上就来。”小丫鬟立刻应声去了。
“荷叶鸡……”木梓衿似想到什么,轻笑,“赵大哥喜欢的芍药也会做荷叶鸡。”
纳兰贺目光微微一闪,“这荷叶鸡可是秦淮楼的特色,只此一家,虽说有的姑娘会迎合客人要求而会学,但是为避免秘方外传,最关键的制作方法,还是要厨房的厨子来做的。芍药怎么会?”
木梓衿微微蹙眉,轻轻摇头。
“难道芍药在秦淮楼待过?”宁无忧没心没肺地说道。
“这可不能胡说,”木梓衿瞪了他一眼,“芍药是清白的姑娘……”可她心里却没底,若是芍药有所隐瞒,那赵知良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言如是已经收拾打扮好走了出来,她一身蓝底锦绣牡丹长裙,裙摆如莲,随她的脚步轻轻起舞,广袖轻垂,端庄可人。青丝绾成飞仙髻,其上兰花珠簪婉约动人。
果然是个美人。木梓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小女子来迟,让几位公子久等了。”言如是盈盈行礼,纳兰贺不过微微点点头,木梓衿淡淡一笑。
宁浚倒似乎是让言如是维持那动作有片刻,才微微抬手,“免礼。”
言如是走过来坐下,为几人斟酒。
几人相谈几番,木梓衿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导案子上来。
“言姑娘,我记得,秦淮楼中,原本有个叫做景蕊色的姑娘,是吗?”
言如是微微一顿,“是啊,公子问她作何?”
“只是听过她的美名,所以好奇问问。”木梓衿说道。
“她倒是有几分美名,只不过她似乎并不喜欢秦淮楼,所以自赎了。”言如是放下酒杯,还颇为感慨,“她倒是个特别的人。”
“如何特别?”木梓衿问道。
“她初来京城时,是凭一幅绣作让秦淮楼的妈妈们看上的。当时有个蕊色说,这秦淮楼的女人,都懂琴棋书画,但是谁会为男人缝衣呢?来这里的男人,除了寻欢作乐之外,便是找一种归属,若是让他们来找她,还能感受到一种家一般的体贴,那便能久久留住他们的心。她这么一番说,妈妈觉得很对,便让她留下了。”
“她会刺绣?”木梓衿双手不由得紧握!
“是啊,绣的可不错,但是她并不轻易为人做绣品,她自己说,若是一下子给的太多,那就太廉价了。”
“看来她倒是个精妙的人。”木梓衿轻声低语,语意模糊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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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铁证
言如是微微一笑,又为木梓衿斟酒,“怎么,公子难道是喜欢蕊色,所以才来秦淮楼?”
木梓衿一愣,忽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落寞地道:“是啊,两年前,我入京时偶然来秦淮楼时见过她,对她很难忘,原本是想接她回家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那倒是可惜了。”言如是轻轻抿了一口酒,“老天不怜惜你这深情的人。”
木梓衿身上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依旧扯着露出一副遗憾又惋惜的神色,“是啊,我若是早来几天,也不至于和她错过了。”她叹口气,转头看向案几,“如是姑娘丹青精妙,不若就画一幅她的画像给我,让我一解相思吧,今后若是再无机会与蕊色见面,看看她的画像作为留念也好。”
言如是哀婉的看着他,“若是世间男子都如公子一般深情专一就好了,不过一幅丹青,小女子这就去给公子画。”她起身,走向案几,让小丫鬟为她研磨,立刻提笔画起来。
“红线,你干什么?”宁浚不解,“为什么突然要让她画画?多没意思?”宁浚不解地看着她,低声问。
“自然是……”木梓衿怕他得知实情会忍不住一惊一乍的,想了想,又道:“我好奇而已,想看看她的丹青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是不是我不知道。”宁浚拿着鸡腿啃着,“但我知道是比我家画师差那么一点的。而且,给她一些钱,她自然会画的。我以前来时,她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是个现实的女人。”
木梓衿也理解,往往如言如是这样的女人,心中漂泊无以,空虚无靠,看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总能理解人心的凉薄,所以与其依靠那些与她们萍水相逢却薄情的男人,还不如多捞些钱,等年老色衰时,也不至于太落魄。
那言如是作画还很是细致,坐在案几前,安安静静的,素手执笔,勾勒涂描,十分的投入认真。
木梓衿与宁浚、纳兰贺坐在一旁假装欣赏,偶尔还能得到言如是一抹媚人的笑容。
为表示自己来的诚意,纳兰贺在为她弹了一曲。
一曲终了,言如是的画也画好了。她将纸吹开,盈盈走过来,双手递给木梓衿,“小女子画作拙劣,让公子见笑了。”
木梓衿将画接过来,目光看着那画中的人,清美艳绝,秀丽雅致,一笔一画,都让人难以忘怀。就这么一个在秦淮楼隐居藏身三年的女人,如今谁又会想到,她竟不知不觉换了个身份……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不知这蕊色姑娘,有什么蓝颜知己没有?”
“哟,难道公子还想找人家算账不成?”言如是轻笑,“蓝颜知己倒是没有,却有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龟公,但是那龟公很早就离开秦淮楼了,只偶尔回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