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万兵马擂鼓拆天,身前三方士兵将李邃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唯恐李舒再次遇袭。
“是哪个大喊包在叫唤我啊?”顾竹寒自人群之后走来,她仿如一道亮光,从黑暗的甬道之中缓步走出,脸上面具之下的朱唇含笑,如净瓷一般的脸庞似玉生辉,她明明浑身清冷不染人间微尘,可偏偏唇边的一抹笑像染了三月春风,桃花落尽之时,她仍旧簇立枝头,以一种潜寂不屈的姿态。
“竹子姐姐,呜呜——呜呜——你在就好了,竹子姐姐,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李舒一听见顾竹寒的声音憋了很久的哭喊此时终于哭了出来,他举着双手让顾竹寒抱他,顾竹寒实在是不好意思,侧头看了李邃一眼,示意他放手,她来哄他。
李邃当然从善如流,将李舒稳稳放到她怀中,这才发现她的前襟染了血迹一片,有些是早已干涸,另外一块却还是湿润的,纵使在绯色这种深颜色衣袍的衬托下,仍然刺眼得紧。
“竹子,你前襟怎么?”李邃禁不住问道,玉白手指伸出就想试探。
顾竹寒看着那根手指伸来,马上抱着李舒避开,她含糊应答一声,听不出端倪,“那是别人的血,我没有受伤,你若然关心我的话,倒不如让人准备一桶热水让我洗澡。”
李邃的手指伸出在半空,他听她这么一说,不再怀疑,只是笑着收回了手,命人去准备热水去了。
顾竹寒心中舒了一口气,这才察觉怀里的李舒早已停了哭声,正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舒儿?”她问道。
“竹子姐姐,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舒儿想看看你。”李舒眸中还有泪水,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竹寒的眼睛,希望她能答应自己。
顾竹寒一笑,以为有什么事情,当即答道:“这有何难?”
说着便摘下了面具。
银闇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她和李舒背对着他,此刻见她动作了,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然而却没有动作,只静默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不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竹子姐姐,你的脸色很差啊,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吗?”顾竹寒终于摘下了面具,却是得到李舒这样一句担心的评价。
那只嫩白的小手伸出,似乎迟疑地碰了碰她的脸,顾竹寒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动声息,她反捏李舒的脸,笑说道:“舒儿,你若果现在拿镜子来照照自己的脸的话,你也知道你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脸色是怎样的差。”
“啊?那我是不是很像书里面的鬼?”李舒苦了脸,担心道。
“所以,要快点睡觉啊。”顾竹寒说着便抱着他转身,想往李邃的军营里赶。
不料,却撞到了一堵墙身上。顾竹寒抬头,见银闇自面具之后沉沉看她,那双本就阒黑无垠的眼眸此刻像是大海深处的波涛,起了点点让人不易察觉的涟漪,顾竹寒一惊,隐隐觉得银闇发现了一些什么,又好像改变了一些什么,但是此时她却不想和他讨论,也不想拆穿这种情绪变化之后的真相。
她对他笑了笑,问道:“怎么啦?”
银闇看着她久久没有作声,顾竹寒不明所以,只能仰了头微微蹙眉看着他,夕落之下的清寂眼眸大雾沉沉,似森林深处的湖泊,无端起了雾。
“没有事情的话,那我先走了。”
☆、394.第394章 很可能永远失去他
她抬步就想离开,然而银闇却是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顾竹寒怀里还抱着李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李舒本来已然陷入本睡本醒之间,突然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立即惊醒,银闇只是轻轻地抱了顾竹寒一下,没有再做更深入的动作,他在她耳边说:“你还在真好。”
顾竹寒心中一松,闭了闭眼睛,而后伸手在他背脊上拍了拍,“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我还未报仇呢。”
银闇一听,感受着她那只柔软的手轻拍在自己身上的触感,似羽毛轻拂过脸颊的微痒,又是当初偷尝美酒的浓烈,他忽而怔了怔,想要俯身更深地看到她的眼底,然而顾竹寒却是将手一放,抱着李舒往军营中去了。
李邃如约给她准备了热水和替换的衣服。顾竹寒找到李邃的军营将李舒安置好之后,只不置可否地看了正在处理军务的李邃一眼,转身便想出去。
李邃敏锐地捕捉到顾竹寒并不十分高兴,禁不住自她身后叫住了她,“竹子,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待见于我?”
“哼。”顾竹寒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李邃一听她这样懒得回答的回答便知道她生气了。他自案几之后一个旋身便来自她身后,俯身在她耳侧呵气如兰,“怎么了我的竹子?”
顾竹寒微微皱眉,侧身让了一步,这才说道:“我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李邃笑容微微一僵,又看了看在榻上睡得正香的李舒,“对于以舒儿做饵的事情,我无话可说。”
“真是好一个无话可说!”顾竹寒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初秋八月的天气已然冷冽得让人难以呼吸,她转头看向李邃,原以为她定会一脸讽刺讥诮,可此时此刻她怒极反笑,但是仍旧压低了声音逼近李邃,“南唐皇宫之中这么多人,你利用一个路人甲乙丙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利用上?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位吗?是不是你南唐国主觉着我顾竹寒是万能的,能帮你抵挡任何事情?”
“如若不是我在宫中假扮舒儿的贴身太监,识穿了常公公的阴谋,你觉得舒儿今天还有性命站在你面前?”
李邃听得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说得义愤填膺心急如焚,可偏偏脸上又像是逞强般带了三分无所谓的笑意,她此刻脸上已经摘下了面具,苍白的脸上如久久不用的宣纸泛出一层不正常的蜡黄,那是极度疲惫所致,看得李邃心中一紧再一痛,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他早已全数知悉,知道顾竹寒如何在皇宫之中以一对三十,逼退华妃和叶荣企图直接将她狙杀的攻势,也知道她怎样妙计生花,服用那副作用极大的药物致使脸上毁容,和常公公睿智周旋,使得李舒,他唯一的儿子终于逼得过一劫。
但是,她却不是万能的,她也有失策的时候,这才致使前皇后有机可乘纵火烧宫,于混乱之中掳走了舒儿,又差点在蜀郡的城墙之上使他们二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一切的事情李邃都知道,他也曾经伤心后悔,他爱舒儿爱得极真,当初设下了计谋逼华妃和叶荣等一伙人造反的时候他也担心过和无奈过,但是利用舒儿做饵这是最最省事的办法,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在叶荣一伙蠢蠢欲动的时候,在外蛰伏已久的李梧突然联合了多地的节度使打算大举进攻安京,以夺帝位。
一方面是宫中势力日益膨胀,如若他一日在宫中一日无法拔除,只能冒险出宫,假借自己消失的消息从而逼得叶荣等人造反谋乱,这时候才能一次性将毒瘤拔除;另一方面则是李梧得知宫中的异动忽而从囚禁他的禁地里消失,李邃命人打听了很久才确切得知李梧潜逃了蜀郡,本想和从大蔚逃来的熙王凌熙联手对付于他,岂料李邃先他一步找到了凌熙,直接将伤重的凌熙斩杀于马下。至死,那位即使在大蔚也是郁郁半生的天潢贵胄都没有在南唐看见与他相约的那个人。
他也是为什么他失踪了几天的原因,除了要找出李梧的确切位置之外,就是布局杀掉逃到他南唐来想要搅乱南唐局势的凌熙。自凌熙被顺景帝废掉了爵位之后,他便是一个毫无身份的庶人,他杀掉他理所当然不必和顺景帝报备,相反地,顺景老皇还会感谢他帮他铲除了一个逆子呢。
之后的事情就正如顾竹寒所见那般,他已然没有隐瞒她一些什么。
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跟前,想起他的下属禀报给他的她在华清宫的庭院之中与常公公拼死周旋的一幕,此时此刻才知道后怕。
“竹子,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也很清楚自己不能拿舒儿来做赌注,可是这种情况之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如若我顾忌了宫中的局势,那么我就无法去平衡外面的乱局,叶荣在六年前曾经在暗中帮助过我哥哥谋反,后来也是他见我哥哥渐显颓势,这才反戟一戈,给予我哥哥致命一击,这才使得南唐的局势稳定下来。不然,叶荣根本得不到朝堂的重要。然而,我想不到的是这几年来他恃宠而骄居然生出不应该有的二心来,逼得我不得不兵行险着来铲除他,还将你拖下了这趟浑水,实在是对不起。”
至此,顾竹寒才终于明白五年之前发生的那场叛乱,为什么会和叶丞相有关。也终于知道在南唐皇宫外城遇见那两个男子为什么说她是叶丞相的人。原来一切事情的真相是如此。
顾竹寒原本稍显激动的心情此时也平静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和李邃纠缠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反正我能帮得你这一次不一定能帮得你下一次,舒儿一天叫我做竹子姐姐我就会护他到底,若然他在宫中在你的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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