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煜一状告到她那里后,她不但来长乐这里来得频繁了,还每日里都叫着长乐去她那里坐坐,往往是李荣享和长乐这里刚刚起了床,那边就有萧华长公主或是上门或是传口信来。
几次三番后,李荣享觉得他快要抓狂了,委屈得不是一点半点的,他又不敢在萧华长公主面前反抗——他与江明煜气场虽不和,却有一点相通,对萧华长公主这个亲姑姑,都有阴影。
不行,他得和周灼好好谈谈,这得多大的心啊,别光顾着念经了,好好管管你老婆吧。
李荣享顺便套出来江明煜那个熊孩子,在萧华长公主那里告他状的事,告状的理由几乎要让他去撞墙了。
“江明煜那熊玩意,竟然在姑姑面前说我从傍晚就缠着你,直到天大亮还不起来,累得你从床上爬都爬不起来,吃早饭都没有力气……”
这状告得他,完全没有翻身之力。
他和长乐是恩爱夫妻,缠绵一些也是有的,难道他还会不顾忌着自己媳妇的身体吗?他又不是色中饿鬼,他至于的吗?
“这话是煜儿说的?”长乐的脸,羞红得几欲滴出血来了。
“周灼说得,还能有假啊?”周灼的人品就和大印赢帝摆在龙岸上的玉玺似的,再也没谁比得过了。
当然,周灼哪会说得这么直接,只是暗示着李荣享不要太着急,纵/欲过度什么的,要不得。女子的身体当以珍惜为主,长乐又是那么娇弱,不好夜夜不眠、狼吞虎咽的,惹得人家娘亲恨不得把女儿接回来,就不好收拾了。
长乐,“……”
这孩子是该管一管了,李荣享背后做手脚送他去早朝,如今瞧着,似乎没错。
“娘那里,我去解释,你不用担心,”长乐觉得之前错怪了李荣享,说话更加温柔,“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说完,又把俏颜凑过去,轻轻印了一个吻在李荣享的侧脸上。
长乐这一下子,李荣享所有委屈和不忿全部消失,他回头去看,就见着长乐微微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拉出薄薄的一层暗影,翘起的唇角弯出脸颊两个笑涡,如一朵盛开在夜晚的昙花,有着不胜夜风的娇柔,似乎千百年前,就如今晚这般盛开,只为等着他。
不用说,色中饿鬼就色中饿鬼吧,床单,继续翻滚吧。
李荣享原以为和周灼透了话后,怎么也会隔几天才能看到丈母娘的影子呢,哪成想啊,第二天一早,他和长乐就被丈母娘大人堵了被窝。
这可不比被江明煜堵被窝,由着他任意扔枕头、发泄不爽,对着丈母娘大人,对的时候都未必是对,何况还有错呢。
这个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娘,往往需要拿出对付亲娘一百倍的精力才行的。
这回,都不用长乐催,李荣享主动就往长乐身上糊衣服,等着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忙乎好,萧华长公主已经深锁娥眉,站在他们卧室门口了。
李荣享深深觉出不对劲来。
前几次,萧华长公主确实也来打扰他们,但绝对不会这么早来的,更不会站到他们卧室门口来。
萧华长公主不比江明煜那个熊孩子,怎么也会自持身份不是?今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做事都不附常理了。
“姑姑!”
可怜李荣享三十好几的人了,每次见到萧华长公主还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没有半分诗经经主的霸气沉稳来。
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却也不敢叫人家‘娘’,好在‘娘’这个字眼不好叫,他还可以叫‘姑姑’。
‘姑姑’这个称呼,对他也好些——叫出来,压力不那么大啊。
“本宫找长乐有事,你离着远点。”
说完,也不看李荣享什么表情,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长乐大步进了他们之前刚出来的卧室,等着李荣享试图一起跟进去,‘砰’的一声大力关门,差点震断他的鼻子。
李荣享摸着鼻子,站在门口,望着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只觉得生无可恋。
两旁等着侍候的婢女们,努力地把头低得更低,几乎要压到脚面上了,才能强忍住不让她们姑爷发现她们,忍笑忍到扭曲的表情。
被关门外,李荣享也不能走啊,他在廊下,就地找了一个台阶,撩开衣衫,席地而坐。
那边,连忙有婢女送来坐垫,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怎么就不能好好地恩恩爱爱了呢,心好累啊,他这辈子坏事是没少做,也不用全报应在他和长乐夫妻生活上啊,比如报应报应在他那对早死的父母身上、他主子身上、他下任主子身上,这不都行吗……
难道是老天爷没有感应到他的孝心诚心,不行,他一会儿还得去找趟周灼,和周灼学学怎么念经,至少也得让佛祖知道知道他的心意吧。
李荣享这里胡思乱想、忐忑不安之时,卧室里面,长乐正和萧华长公主解释,替他说着好话。
“娘,李荣享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好着呢,你别听煜儿胡说,他一个小孩子可懂得什么,他是因着李荣享扔了他枕头,才去找你告状,想着出口气的。”
萧华长公主只听,并不说话,一双凌利的凤眼,此时显得有些浮移不定,眼白的地方还挂着几根极细的血丝,看着就有几分憔悴,好似一夜没睡。
长乐瞧着不对,自己这点事,估计着她就是不解释,她娘也能知道,之所以来折腾,也是生活过得太平淡,又瞧着李荣享确实不爽,她娘还记着当年那事的仇,借着江明煜告的状做引子罢了。
长乐担心地问道:“娘,你怎么了?”
“我……”萧华长公主欲言又止,这就更不合常情了,长乐也跟着紧张起来,“娘,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谁为难你了?”
长乐问完后,不用萧华长公主回答,她自己就推翻了自己,谁敢为难她娘,这举国上下,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啊。
那是……和周灼感情发生问题了?应该也不会啊,周灼那脾气,她还是信得过的。
就算她娘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周灼也不会跟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啊,一个巴掌哪能拍得响,这比第一个还不可能发生。
“娘,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咱们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长乐双手紧紧拉到萧华长公主的手上,握住得是一片冰冷,萧华长公主的手,竟然冷得吓人。
长乐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萧华长公主才嚅嚅地开口,“为娘当年下嫁你父的时候,没想过有你,太医之前说过,宫变的时候,我中过剧毒,此生难有身孕,可是,谁知道……这话不准成,三年不到,我就有了你……很长时间,我都慢待了你,不是我不爱你,而是……”
当时真不是意外之喜,惊得她如被雷劈,好久才缓过神来,差点把那名断定她不能有孕的太医给活剐了。
“我知道,娘,我都说过我不怨你的,我也爱你,没有您,哪里有我啊!”
经了两世,长乐如何不懂萧华长公主有她这个没期待过的孩子时,那种复杂的心情。
萧华长公主抽出了被长乐握着的手,摸了摸长乐清丽的脸庞,“嗯,你是好孩子!”
怎么会忽然说这个,长乐深思着,想不明白,却隐隐有一种不明的预感袭上心来。
“当年断我生不了的那个太医,死好几年了,现在想想,我当年饶恕他,就是个错误,我正打算派人去他坟上,把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后面四个字,萧华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娘,你……你不会是……不会是又……又有了吧?”
难为长乐缓了几口气,才把底气填平,结结巴巴地问出这一句来。
萧华长公主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床上,什么长公主的骄傲,什么堵门时的霸气,什么坐床上时的忧郁,统统一扫而光,只有无尽的懊恼,漫延全身。
她娘这副态势,长乐哪能看不明白,一阵子大惊大喜过后,长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娘这半辈子走来,不同一般女人的思想,与家与情,都出奇不易,就看她和李荣享大婚这些年,都还未有孩子,她娘却一点不催,就能得出来:她娘,绝不是外面那些个一般人家的娘亲。
周灼更是,还怕她想不开呢,常与她劝慰:有孩子未必是好事,没孩子未必不是福气,一切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这么一对夫妻,竟在知天命的年纪里,得佛祖厚爱,有了孩子,也真是阴差阳错了。
“娘,这是好事啊,你有什么可气的?”在四十开的年龄上,又有身孕,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了,“周叔叔知道吗?”
“还没敢告诉他,怕他受惊过度,再逃回山里去。”
周灼她了解,知道自己有孕,惊绝对大于喜的,这都什么年纪了啊……
“怎么会?娘,你是不是怕了啊?没事的,老蚌生珠这事,哪个朝代都有,前朝的恩蓝大长公主四十五高龄的时候,还不是得一子吗?”
知道是喜事,长乐宽尉起她娘来,轻松许多了。
“我哪里会带孩子啊?”萧华长公主头疼地揉脑袋,“万一是个不得消挺的,我这晚年有得闹了。”孩子生好了是长乐这样的,生不好那就是欧子嘉那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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