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略微站起。
真要去问母亲,自己要丢尽脸面,章佩咬着嘴唇道:“算了,我不过与你玩笑几句。”
“是吗?”骆宝樱轻笑几声,“那最好,只咱们姐妹都不是很会说玩笑话,让章姑娘见笑。”
每一句话都被她克制,章佩只得闭上嘴巴,暗地里却恼火的很,朝几个丫环婆子使眼色,只骆宝樱一早晓得她学得那些龌龊手段,不然也不至于赛马时要撞她,当下只拉着骆宝珠的手,根本也不去别处。
就在袁氏与章夫人眼皮子底下,章佩能做什么?
骆宝樟瞧在眼里,低声道:“这章家姑娘有些意思,更叫我认清贵女的品性了。”
骆宝樱瞧她一眼:“既如此,更该避着些。”
有提醒的意思,骆宝樟眉头一挑。
“她与我有恩怨,恐怕对骆家姑娘都不会怎么友好。”骆宝樱内里并不想管骆宝樟的婚事,只与章佩的恩怨,倒怕章佩将这算到骆宝樟的头上。
她点到为止,骆宝樟一笑,目光环视这偌大的武康伯府,挑起嘴角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觉得我好高骛远,只人这辈子总得为自己争些什么吧。至于将来好不好,我也担得起,不用任何人来替我操心。”
真嫁入章家,章佩那点伎俩还不够她看的,骆宝樟完全不怕,也不怕章夫人,曾经作为庶女,了解得还不够吗?她来到章家,只会争取更多的东西。
☆、第 72 章
因骆昀把两个庶女的终身大事全权托于袁氏,且武康伯府怎么也是权贵之家,老太太没有丝毫反对,两家很快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一年之中要嫁两个女儿,袁氏身上担子还是很重的,幸好嘉儿已满周岁,不像以前那么需要看顾了,很多时候,袁氏就只交给老太太带,周姑姑从旁协助,为照顾这个孙儿,老太太许久没有再摸叶子牌。
而四个姑娘平日里除了与女夫子念书,剩下的时间都随袁氏学些管家本事,例如怎么看账,怎么管理下人,骆宝珠虽然还小,袁氏也叫她跟着,今儿甚至让她们自己打算盘。
理由是,奴大欺主,有些管事儿欺负主子不会算账,私底下挪动银钱的事儿不少,袁氏觉着怎么也得学一学,一时屋里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只骆宝樟打了会儿就挺了手,撑起下颌道:“我说啊,母亲这点儿有些不对,像侯府伯府这种,哪里要主子打算盘的,管事都不知道好几个呢,是不是?”她叹口气,“再这么打,我这么好看的手指都要粗了。”
那三个都不听,尤其是骆宝棠,更是仔细的算起账来。
唐家哪里有什么管事儿?看唐夫人的手就知道,家里好些事情都是亲自操持的,她若是嫁过去,定然要做个好媳妇,这样唐家才会上上下下喜欢她,不会哪里大意了,叫别人说,瞧瞧,果然是庶女,难怪没做好!
骆宝棠觉得不能这样,唐家那么看重她,她也不能辜负他们。
见她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骆宝樟揶揄道:“二妹,唐公子娶你去可不是为让你当账房先生,你要不要这么刻苦啊?”
“不是当账房先生,也是要当贤妻的。”骆宝棠眉头拧了拧劝道,“你也快些学吧,章家又不是普通人家,许是要求更多呢,你还在这里浪费时辰。”
骆宝樟噗嗤一声:“男人娶你到底是当贤妻,还是有别个儿用,你是分不清楚吧?”
听到这话,骆宝棠的脸颊腾地红了。
“所以最该做的是护好自己的手,护好自己的脸。”骆宝樟教导她们,目光落在骆宝樱脸上时,贝齿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这家里,她这脸在谁面前都能拿出来显摆,唯独不能跟骆宝樱比。她年幼时曾见过王氏,而今瞧着骆宝樱越发像她,心里就叹气,这一个,才是不管哪里都叫人羡慕,身份,才学,容貌,样样都挑不出毛病,也就父亲如今官职不高,勉强算是一个缺点。
不过嫁给卫琅,也足够弥补的了,走出去,名门望族的儿媳,谁看谁眼红。
她早熟,对男女情事最是了解,一早看出卫琅的心思,只这三妹不愿信,她咯咯一笑道:“三妹,等我与二妹嫁出去,可就轮到你了,还不知花落谁家。”
骆宝樱见她今儿话格外多,许是因得意婚事,心里高兴,跟骆宝棠一样,两个人都很满意未来的夫家。骆宝樟这话不错,她们两个先后离开家,可不就只剩下她了吗,毕竟珠珠还小。
她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快,曾经初初成为这三姑娘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放在算盘上的手慢慢有些迟缓。
她以后会嫁给谁呢?
这是一个很难猜到的答案。
外面响起脚步声,袁氏走进来,偷懒的姑娘们立刻又重新打起算盘,袁氏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骆宝樱:“刚才贺家送来口信,说他们家西席今儿空闲,你一早说要拜见他,是不是?”
骆宝樱眼睛一亮:“是。”
“既如此,现在便去吧,这些大儒寻常哪里会愿意见个姑娘家。”袁氏笑眯眯,“难得有机会,可要请教请教。”
骆宝樱答应,起身行一礼,走了出去。
瞧着她背影,袁氏心情舒畅,那两个庶女的婚事弄得她焦头烂额,几经曲折如今才算安稳,要个个都像骆宝樱那么吃香,她当真再多几个女儿都不发愁。刚才与老太太说,老太太也高兴,说一早看出那贺公子对骆宝樱好,不然上回怎么会亲自来家里解释骑马的事情呢?
老太太见那少年斯文知礼,印象很深,催着她来叫骆宝樱去贺家。
两位长辈什么打算,骆宝樱不知,倒是为能见到陶夫子有些兴奋,因她曾经在京都拜过许多名师,书法,画画都是有大家指点过的,然而陶夫子天下闻名,如今是托了贺琛,才能见到呢!
她在二门坐上轿子,与将将进来的卫琅擦肩而过。
他由不得驻足,因认出随行的丫环,少不得对骆宝樱去哪里有些在意,当下便问看门的婆子,婆子笑道:“回三公子,是去贺家了。”
贺琛?
脑海里立时浮现出少年的脸,他眉头一拧,上回教马术一事,贺琛被他说得羞愧告辞而去,谁想到时隔两月,他竟又敢来请骆宝樱,倒不知这回又是使得什么借口?他想得会儿,往上房走去。
第二次来贺家,牡丹花还未开,不像那次芳香满园,唯有零星喜欢早春的,羞答答的绽开了花瓣,多数仍是绿色,倒是夹道边的千叶桃花抢尽了风头,盛放的热热闹闹。
骆宝樱随引路的丫环走入园子,老远就看见贺琛,他站在玉兰树下,偶尔探出脑袋往外瞧,只最后一探,正巧与她目光对视,少年的脸一下红了,站的比之前还直。
也不怪他这样心焦。
那时候为一己私念,两次要骆宝樱教马术,他反省之后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好,生怕骆宝樱不肯再来,也是犹豫了一阵子才鼓起勇气请她,结果她真来了,他觉得刚才渐渐要冷的血都热了,浑身发烫。
贺芝华瞧见哥哥没出息的样子,真个儿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想哥哥那么单纯,她怎么也得替他将骆宝樱拿下,这样哥哥才能真正的安心。她笑着迎上去,拉住骆宝樱的手,与今日也来做客的陈婉道:“三姑娘啊真是好心,明明不是她的错,还来看你呢,我就与父亲说,分明就像是世家出身的,好些世家出身的姑娘还比不上呢,表姐你说是不是?”
要结交就得讨好,贺芝华很明白这个道理,作为未来小姑子,首先她得让骆宝樱觉得自己好相处。
陈婉没料到一来贺芝华就对骆宝樱大加称赞,有些发怔,片刻之后道:“当然,三姑娘被传京都才女,不是浪得虚名。”
“是呀,所以哥哥与陶夫子一说,陶夫子便肯见呢。”事实上是,贺琛死磨硬缠,陶夫子才愿意的,不然以他的清高脾气,什么才女,美人,便是皇上,他都不卖人情,所以贺芝华又像骆宝樱透露了一些,“不过哥哥也是替陶夫子抄写了好几卷经书……”
“芝华!”贺琛忙制止他说下去,他可不想让骆宝樱觉得欠了他什么,笑着道,“三姑娘,你这就跟我去吧,夫子在等着呢。”
骆宝樱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一条小径进去。
还什么话都未说,就这样走了,陈婉也要跟着去看看,贺芝华一把拉住她,神秘兮兮道:“你莫去。”
“为何?”陈婉心头一沉,“你为何今日请我来?”
“还用说吗,你向来是聪明人。”贺芝华嘻嘻一笑,“当然是叫你看看呀,这三姑娘做我嫂子可好?”
陈婉眼睛睁圆了。
看她脸色不对,贺芝华道:“我知道哥哥还年轻,可他如今得了相思病,我怎么能不帮他,反正骆三姑娘除了家世差一些,别个儿都很出众,与我原先要的嫂子也差不多……”
正说着,她胳膊突地被陈婉握住了,握得有些疼,她诧异的盯着陈婉看,却见她眼睛里突然滚出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你怎么了?”贺芝华大惊,“好好的为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