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黑衣人回头一看,就见另一个与他相同装束的,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挪揄,裴宣暗自啐了他一口,站起身来,正要潇洒离开,就见范文超也跟着站起了身,摘下蒙面的黑巾,对裴宣说道:“你就放心吧,言修还算有点自觉,白天就把府里的公子小姐都送去了定国公府,你就别瞎操心了。”
听了范文超这话,裴宣依旧不多言语,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腰带,然后招呼也不和范文超打一声,就脚尖点地,潇洒如风的投身入了黑暗,再不理会院子里长宁候府的激战。
范文超一时不察,居然又让他给跑了,原本是想跟过来笑笑他的,哪里能就这样放弃了,立刻追了过去。
言修在院子里酣战,根本没有看见屋脊之上飘过的两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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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华早早的走在国公府后院的回廊上,急匆匆的往擎苍院去了。一大早就有人来给她报信,说是昨夜长宁候府骤起大火,连城防都惊动了,整个长宁候府毁了大半。
擎苍院里,柳氏也听人奏报了,正要派人去喊言昭华,就见她自己来了,一进门,言昭华就抓住了柳氏的手问道:“外祖母,我父亲怎么样,您知道吗?”
柳氏见她一脸焦急,安慰道:“放心吧,没事,你父亲毫发未伤,据说闯入侯府的歹人并不多,长宁候府本就有府兵,他们又放火惊动了五城,五城的兵马赶到之后,就配合你父亲将人给一举成擒了。”
听到言修没事,言昭华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真害怕言修躲过了那日夜晚的刺杀,躲不过昨夜的刺杀,真不知道言修到底得罪了谁,居然三番两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如今还放火烧了长宁候府,这得多大的仇怨,也不想想京畿重地,火烧侯府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到底是什么人,怎的如此凶残,那日夜晚遇到的刺客也是,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三番两次的刺杀都是针对他的呢?”
柳氏见言昭华焦急,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说道:“昨夜那些人据说是东郊苗民寨的,那些苗民都是好多好多年前南疆俘虏回来的,他们自主成立了苗民寨,原本是由寨主统领的,老寨主配合朝廷做了不少事,朝廷便对那块松懈了,给了他们相对的自由,可奈何老寨主死了,苗民寨就不太平了,官兵一个月前刚派人围剿过,谁料不少苗民趁乱逃脱了,也不知怎么的,这些苗民听说是那晚剿灭山寨的是长宁候,这不,足足筹备了大半个月,就为了昨日放火烧了长宁候府,还闯入府里,要杀你的父亲。”
柳氏是深宅妇人,乍一听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心里也是没底,言昭华听她说了这番缘由,才点头表示明白,脑中想起那晚用剑威胁她的黑衣人,想着昨夜之事,既然是苗民所为,那么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不多时,言瑞谦、言昭宁和言书彦也赶了过来,是言昭华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听说言修遇袭,长宁候府毁了,都惊呆吓坏了,言昭宁哭哭啼啼的扑入了柳氏的怀中,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柳氏安慰了她几句,就放开了,言昭宁瞥了一眼言昭华,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兀自坐到一旁抽泣去了。
言修直到傍晚才从宫里回来,到国公府叙述情况,谢国章义愤填膺的骂了好一会儿那些找死的苗民,言修禀告完之后,便将几个孩子也叫到场,顾氏亲自带来,言修主动带着四个孩子,给柳氏和谢国章跪下,言昭华等见言修跪了,自然也就跟着跪了下来,柳氏上前搀扶,言修不肯起来,对柳氏说道:“昨夜之事,不仅仅是我长宁候府一家之事,苗民寨之所以近来有反意,不过是因为苗疆叛乱,屡屡派兵滋扰我境内,这帮苗民想要在京中滋事,只怕是响应苗疆动乱之举,圣上已经得悉此事,长宁候府没了可以再建,但苗疆之乱,绝不可再拖延,我已请命,择日便率兵出战。”
言修的话音刚落,厅中就传出惊讶的声音,柳氏说道:“什么,你要带兵去?”
“是,此患不除,国无宁日。”在南疆问题上,言修是主战派的首脑,谢国章亦然,听言修这般说,便一拍桌子,说道:“好,男儿当有此志向,圣上可应允了?”
主战派都是武将,主和派全是文臣,这段时间,文臣武将对南疆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主和派是太师为首,太师乃皇上恩师,又是泰山,皇上有心战,却顾虑太师,主战派曾多次提出出战,都被圣上压下,如今谢国章就问言修圣上是什么意思,若是圣上不允,臣子就算有报国之心也没用啊。
言修点头:“圣上已然应允,此番长宁候府被烧,苗民闯入我府杀人,此乃京畿重地奇耻大辱,圣上哪里肯咽的下这口气,纵然太师这回也无话可说,总不能连人家打到家门口还置之不理要求和吧。圣上已经同意让我领西山军营兵五万,择日开拔。然还有一事,想请岳父岳母帮忙。”
说完这些话,言修似乎也有些激动,真是没想到一场大火,居然将主战派们想了好长时间的问题一下子全都解决了,言修自然是有些兴奋的,只不过还没忘记一些小事,这才想当面诉说一番。
谢国章也是高兴,挥手说道:“但说无妨。你此去,我替你料理好京城一切事宜。”
言修先行谢过,又跪着转向了一脸担忧的柳氏,说道:“岳父岳母仁恩,然长宁候府已化作灰烬,内务府虽已承建,但从设计到动工,总需要些漫长时日,孩子们不能流落在外,便拜托岳父岳母代为照料,四个孩子在府上的所有开销,都由长宁候府一应承担,还请岳父岳母应承此事,方能断我忧虑。”
第五十章
言修的话说完之后,言昭华就抬头看着他,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言瑞谦本来就不多话,跪在最边上,只是抬头看着言昭华和言修,言昭宁和言书彦却是相当震惊,言昭宁跪在离言修最近的地方,一把搂住了言修的胳膊,说道:“爹爹要去打仗?那我们怎么办?爹爹能不能不去,宁儿舍不得爹爹。”
言修看了她一眼,然后抽出手臂,看了看言昭华,言昭华就拉过了言昭宁的手,说道:“宁姐儿别怕,爹爹自有道理。”
其实言昭宁此时不安是应该的,毕竟谢氏才被送去豫州,并且很有可能今后再回不来了,转眼言修也要离开京城,这对被父母宠爱长大的言昭宁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才会在这关头,露出要哭表情,并且真的哭了出来,嘤嘤的,带着抽噎,她一哭,言书彦也跟着哭了,言书彦和言昭宁是一样的心态,嘴里也一个劲的要言修别去。
言修轻喝一声:“好了,别哭了。华姐儿你带弟弟妹妹出去,我和外祖,外祖母还有话说。”
言昭华稍稍犹豫过后,就站起来将哭的梨花带雨的言昭宁给拉了起来,这丫头一个劲的想脱离她,往言修那里去,言昭华只好稍稍用力,将她拖了出去,言瑞谦则拉着言书彦,姐弟四人便出去了,不过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等候结果。
言昭华看着繁花似锦的院子,对于言修这个决定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上一世言修最后就是去打仗的,并且她知道结果,言修这人做官有官运,打仗有打仗运,言昭华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吃败仗,因为她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长宁候府有言修在,将来必定会平步青云的,言修在她看来,除了有点好色和在后宅事上面有点糊涂之外,其他都还成,若是上一世他能早点发觉谢氏的坏心,那么她和谦哥儿都不会长歪,后来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了。
不过这一世的言修,似乎有那么一点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接触多了些,感觉他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回想上一世,他和自己疏离,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抗拒,她上一世以为言修只喜欢言昭宁,因为每回看见他们,言修都对言昭宁和颜悦色的,言昭宁也对言修十分爱娇,可到了她这里,就多了几分疏离,她自己也有些赌气,有意疏远言修的。从小谢氏就告诉她,言修有多可怕,并且时不时的将言修对她的评语,添油加醋的‘转告’给她听,以至于让她下意识就觉得言修并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其实是她自己不靠近罢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言修从厅里走了出来,看见四个孩子还在院子里等他,言昭宁再也忍不住,就飞奔去了言修面前,抱住言修的腰,哭闹起来:“爹爹,不要去,爹爹,不要去!宁姐儿舍不得你,你不在京城,会有坏人欺负宁姐儿的,爹爹——”
哭的十分凄惨,一个言昭宁也就罢了,再加一个言书彦,抱着言修的大腿,言修被两个孩子吵得实在有些烦,却也没有推开他们,只是不耐的抚了抚他们头顶,说道:“乖,别闹了。看看哥哥姐姐,他们怎么没闹?都多大了,要懂事点。在外祖家里住着,和侯府一样,不要娇气,跟姐妹们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就发你那小姐脾气,听到没有?”
言昭华听着言修叮嘱言昭宁话,心头似乎有点热热的,言修对待子女,也许真的并不是她印象中那么无情,而且,看得出来,他对言昭宁还是很容忍,很疼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