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馨柔和张德川上了马车,谢馨元她们那些没出阁的小姑娘,今天晚上就睡在长宁候府里,因此没有跟出来。张德川对谢馨柔真的很不错,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想着让谢馨柔先上去,自己在旁边扶着。
送走他们之后,言昭华看向了也已经准备好的言昭宁他们,对言昭宁说道:“回去好好歇几日,有什么困难,派人回来说。”
言昭宁低着头没有说话,言昭华说完之后,她就气呼呼的转身走到马车旁,谭孝之上前替她打招呼:“长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言昭华没有看他,目光在日渐消瘦,似乎连衣裳都快要撑不起来的言昭宁身上停留,实在不懂言昭宁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恨意,她自问自己对她没有哪里不好,难道就因为她咽不下心中的一口气吗?
谭孝之走到马车前,也表现的相当体贴,将言昭宁扶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回身对言昭华和裴宣作揖行礼,然后才转身钻入了车厢之中,马车缓缓前行,言昭华站在灯笼下面,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默默不语。
裴宣过来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吓了言昭华一跳,埋怨般捏拳在裴宣肩膀上敲了一下,裴宣甜蜜受着,偷偷握住了言昭华的手,一同走入了门内,往小花园中走去,两人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现在长宁候府上下都把裴宣当做是自家姑爷看待,所以,尽管有时候裴宣的动作稍微大胆一些,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连言昭华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公然接触是被允许的。
“我瞧着你那个三妹妹将来铁定是要吃苦头的。谭孝之这个人太不靠谱了。若是运气好的话,可能做个奸臣佞臣,若是运气不好的话,祸连三代都有可能。不过按照谭家现在的走势,可能还轮不到祸连三代,谭城一个人就能把谭家的三代给败光。”
谭城和谢国章私下交易的事情终有一天会被曝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时候,谭家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所以裴宣才会这样说。
提到言昭宁,言昭华不觉叹息:“当初爹就是看出来谭家绝非良配,才竭力阻止她,可宁姐儿一心向外,对自家人总是充满了敌意,让人想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虽然谭孝之不靠谱,可是我瞧你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谭孝之身上估摸着吃不了什么亏的。”
裴宣这话倒是说对了,凭着言昭宁的心性,若是谭孝之真的把她给惹急了,她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架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我看你妹妹就像个不要命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言昭华给裴宣的这句话给逗笑了,裴宣左右看了看,确定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赶忙飞快的在言昭华的唇瓣上偷亲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言昭华慌忙捂住了嘴,脸红到了耳朵根子,对裴宣这越来越没正行儿的举动很是头疼。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小心……给我爹看见。”
这句话从前对裴宣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威慑力,但是现在嘛,以裴宣在言修面前刷到的好感来看,就算被言修撞见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第177章
就在言昭宁的回门之日的第二天,裴宣的预言就被现实给兑现了。
谭家大半夜里就派人来敲长宁候府的大门,来的是谭家的管家,堰伯收到消息之后,披了衣裳就去应门,谭家管家说明了来意之后,堰伯也是惊诧不已,赶忙领着人去了言修所在书房。
“侯爷,三小姐出事儿了。”
堰伯在书房外这样对言修说道,没一会儿的功夫,言修从里面将房门打开,披着衣裳,脸色铁青,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听见言修的问题,那谭家的管家就立刻上前回答:“禀侯爷,我家少夫人今晚突发癔症,用花瓶把我家公子的头给砸开瓢了,我家侯爷和夫人请贵府侯爷去一趟,商量商量看这事儿怎么办。”
言修忍着怒,说道:“能怎么办,该把她如何便如何是了。”
谭家管家有点为难,看向了堰伯,堰伯劝道:“侯爷,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言昭华听闻了消息,也穿了衣裳过来言修的书房,堰伯见了她,将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侯爷意气用事不想管,可这不管也不是个事儿啊,大小姐给劝劝侯爷。”
言昭华不知道言昭宁和谭孝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堰伯说的对,这件事情不管是不行的,就算言修当初不同意言昭宁和谭孝之的婚事,可言昭宁毕竟还是长宁候府的三小姐。
不等言修发话,言昭华便对那谭家管家说道:“你先回去,我与侯爷一会儿就到。”
谭家管家看了一眼堰伯,眼神似乎在问‘你家大小姐做的了主吗’,堰伯对他点了点头,谭家管家就抱拳作揖,躬身退了出去。
言修没有阻止言昭华的命令,就说明他也知道这事儿该去,总要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好。
当言昭华和言修赶到谭家的时候,谭家主院内正灯火通明,谭孝之头上缠着带血的绷带,从眉心到右脸颊,给刮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他坐在太师椅上给大夫诊治,谭夫人忧心冲冲的站在一旁,紧紧盯着谭孝之脸上和头上的伤,谭城面色铁青坐在一旁等结果,只有言昭宁一人跪在中央,披头散发,满身凄厉。
言昭华跟在言修身后,看见言修盯着言昭宁的单薄背影时,双手拢入了袖中,便知道言修是动怒了,言昭宁脸色惨白,神情如鬼,脸上和身上都有伤,显然是被打过了,此情此景,纵然言昭华不喜言昭宁,却也实在于心不忍,将肩上披风取下,急急的跑过言修身前,将披风披在了言昭宁身上。
言昭宁整个人像是落入了冰窖之中,神智似乎已经渐渐飘远,忽如其来的温暖将她远走的心神稍稍拉回,本能往旁边看了看,入眼的却是那个她恨了一辈子的言昭华,只见言昭华眸中满是担忧,丝毫不像是作假,言昭宁倔强的别开了目光,不想承认自己在言昭华身上看到了久违的信任,就好像当初娘亲还在的时候。
言昭华叹了口气,拥着言昭宁起来,发觉手里的身子简直就像是一副骨架子,单薄如纸,言昭华想把言昭宁扶起来,一只装满热水的茶杯摔碎在她们面前,吓了言昭华和言昭宁一跳,言昭华看向谭城,只觉得言昭宁的身子微微往后一缩,显然是惧怕谭城,由此可见,言昭宁身上的伤是谭城打的。言昭宁害怕极了,想寻求庇护,可她身边只有言昭华,从未有一刻觉得言昭华的怀抱居然这样温暖,这样可靠,不知道为什么,言昭宁就是知道,这一次言昭华不会丢下她不管……而事实上,言昭华从来都没有丢下她不管过,甚至当初她故意在林子里失踪,替龚如泉掩护,言昭华明知有诈,却还是进林子去找寻她。
言昭华瞪着谭城,丝毫无惧他的野蛮,怒目瞪着他,用力将言昭宁拉了起来,往门边的太师椅走去,谭城一拍桌子,怒道:“谁让你把她扶起来的?”
说着就对言昭华也伸出了手,眼看就要给抓住,言修快步走过去,挡在两个女儿面前,直面怒不可遏的谭城,冷道:“谁敢在我面前动她们?”
谭城虽然在气头上,可面对言修还是有些气短的,知道言修身手好,若真动手,十个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谭城不敢贸然出手,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指着正在诊治的谭孝之,面目狰狞的对言修说道:“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的事情!孝之这辈子就被她给彻底的毁了!”
谭孝之脸上的伤看着很深,就算将来愈合也定会留下疤痕,入仕为官有一条就是姿容整洁,换句话说,就是脸上有疤,不予录用。怪不得谭城会发这么大的火,谭孝之是威武候府的世子,他的容貌毁了,那么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袭爵,不能为谭家入仕了,谭城不是没有其他儿子,可哪个儿子也没有这个和正妻生的儿子倾注的精力要大,怎会不生气呢。
言修看了一眼仰头上药的谭孝之,还没说话,就见谭夫人猛地从椅子后面绕到门边,对着瑟瑟发抖的言昭宁劈头盖脸就动手打:“我打死你个小贱妇!我打死你!”
言昭华慌忙拦着她,可谭夫人像是陷入了疯魔,言昭华挡不住她,只好转身抱住了言昭宁,将她护在怀里,不让谭夫人的拳头巴掌落到言昭宁身上。言昭宁给言昭华搂着,从缝隙中看着谭夫人那恶鬼样的模样,还有言昭华不计前嫌抱着自己,保护自己的模样,言昭宁再也忍不住,鼻头发酸,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抱住言昭华的腰。
“够了!”
言修一声怒吼,走过去就揪着谭夫人的发髻往旁边一甩,谭夫人狼狈倒地,见言修孔武有力,也不敢再上前,谭城赶忙扶起谭夫人,对言修怒道:“言修,你什么意思!居然敢对我夫人动手!”
谭城的手指几乎都要指到言修鼻子面前,言修也没和他客气,抓起他的手指就往旁边掰去,谭城知道言修本事好,可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招制住,言修拧着谭城的手就把他往旁边推去,冷冷说道:“有事就说事,真要动手的话,我言修还真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