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答应我了,对不对?”
裴宣的问题让言昭华紧张不已,再不敢说什么话,只是羞怯的低下了头,裴宣再次追问:“你给我个确切答案,哪怕点个头,让我知道就好。”
言昭华微微一挣扎,便往旁边转过身去,从未体验过少女的扭捏娇羞,本以为这些情绪离自己很远,可没想到,现时现刻就让她体验到了。
又低声说了一句:“还有什么不确切的?”
听到她这样说话,裴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调转目光看向了河道两旁的长安街,就连盛夏后的暑气都不觉得讨厌了,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甜丝丝,软糯糯,将他平日里那些果决干脆全都抛诸脑后,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和她一起站在这里,哪怕地老天荒也好。
言昭华偷偷往旁边看了一下,裴宣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虽隔着一层纱帘,可从没有一刻,有现在这样靠近。
裴宣深吸一口气,就好像了了一个心思般,百般不舍的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言昭华抬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那我们……”算是什么,这几个字言昭华想了又想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虽然喜欢看话本子,羡慕书中那些书生小姐们心意相通,冲破礼教的做法,可那毕竟是话本子,现实中她还是没法接受与男人婚前私自来往,虽说是答应了,可到底答应了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们就算是确定了关系,就是各自婚嫁的第一人选,你现在身上还有孝期,我不便上门提亲,这段时间,我们就正常相处。”
裴宣的话让言昭华羞得不敢抬头看他,最后还是仗着有面纱遮面,言昭华才从唇边挤出一句话来:“那……像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会做吗?”
这下裴宣倒是有些愣住了,但也没怎么迟疑,郑重对言昭华说道:“那种事是情之所起,是自然发生的,但若是你不愿意,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强迫,但若要我承诺一定不碰你,那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肯定做不到,承诺了也是假的,不过我敢保证,婚前最多就是那种程度,绝不会再往下发展,更深入的行为,我们……额,留着婚后做好了。”
言昭华耳中听着他说这样露骨的话,真的好想钻到地洞里去,耳朵根子热辣辣的,渐渐延伸到了全身,虽然裴宣的话听着露骨,但也算是中肯了,若他满口承诺,反而让言昭华不敢相信,他这样把关系说开说透,倒是让她放心了不少。
见言昭华低头不说话,裴宣也有些紧张,说道:
“我,我能做的承诺就这些了。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婚前和我接触,我……也会为你尽力控制的,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说的话也许太直白了,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要相信我,我很尊重你,不愿意让你感觉到丝毫委屈。”
这样急于解释的裴宣,言昭华还是第一次看见,抿唇想了想后,才给了他一句定心丸式的回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单方面承诺的道理,我既然答应你,就是做好了准备的。我不太会说话,对人也不知道软和,但我相信,只要两人不断靠近,不断融合,相互尊重,也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所以……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裴宣听了这些话,真是觉得自己没有挑错人,他对感情真的很挑剔,挑剔到一点点都不愿将就,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让他感觉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值得,为了她浅浅一笑,柔柔一句,就算要他付出再多的艰辛他也愿意。
这是他的想法,没有奢求会有人理解,他想着,哪怕就是单方面对她好,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世家侯府出生的女孩儿,也能有如此豁达的勇气,这对一个深受礼教束缚的女孩儿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其他人听见,更多的肯定是要来批判他的风流,但他只是说了些实话,不想用虚假的谎言欺骗她,没想到,她一点都没有怀疑,反而很快就消化了,认同了,并且说出这一番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的话。
这些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不会这样毫不遮掩的说出来,因为她们在意更多的是自己的名声,自己的矜持,就算对你有意,却也很少敢直面表达出来的。裴宣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毫不娇柔做作的纯粹,敢于说出想法,不虚伪,不欺骗,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个决定的人。他相信,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爱情的话,也会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就为彼此这份真诚。
第一百一十一章
裴宣又带着言昭华从集市里掠了一圈,然后才送她回去。
言修从德胜楼走出来,马车已经在门前等候着,德胜楼位于长安街的东侧,临水而建,供客雅聚的极佳场所,今日言修在此宴请户部的一干同僚,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瞥了一眼,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姑娘,站在一个面具摊位前,那衣裳和背影,都像极了他的大女儿言昭华。
她的对面有一个高瘦男子脸上戴着个钟馗面具逗她开心,正想定睛看那女孩儿转身的时候,同僚们纷纷出来和他告辞,一番寒暄告别之言后,言修再把目光转回那个面具摊位时,那对小年轻男女已经不在了。
宾客们全都散去,堰伯上台阶来对言修说道:
“侯爷,您今儿晚上喝了酒,要不别骑马了,坐马车吧。”见言修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堰伯又问:“侯爷在找什么?”
言修纳闷至极:“我……好像看见大小姐了。跟一个男人……”
堰伯也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言修所说的这件奇事,笑道:“侯爷,您说什么呢?这个时辰,大小姐早歇下了,就是没歇着出来了,也不会和一个男人走在大街上呀!定是您眼花瞧错了。”
言修捏了捏眉心,想想堰伯说的话也对,他的女儿他知道,不是那种让人不放心的孟浪性子,安分守己,从不做那自损名声之事,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定如堰伯所言那般,他喝了些酒,有点眼花糊涂了。
摆摆手,说道:“确是我看错了。回吧,不坐马车,骑马正好醒醒酒。”
堰伯领命下去让马夫牵马过来,扶着言修上马,言修夹了一下马肚子,然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确定没再看见先前的两人,这才缓缓策马前行。
言昭华被裴宣压在一处暗巷之中,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要不是裴宣机警,发现了德胜楼前的言修,提前拉着她躲起来,这个时候,只怕她已经给言修提溜着回家去了。
扯了扯裴宣的衣袖,裴宣才把捂在她唇边的手松开,言昭华呼吸了两口气之后,对裴宣问道:“我爹走了?”
裴宣探头看了看:“走了。”
“你说我爹看见咱们没有?”言昭华担心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裴宣摇头,说话安慰:“没有,若看见了,肯定会过来找的。”
言昭华听到这句话,想想也对,才稍稍放心的抚了抚胸口,裴宣见她花容失色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恨不得把她压在墙上,狠狠的再亲几口,让她变得更可怜些……被自己这个禽兽的想法逗笑了,摇摇头,裴宣正色说道:“我赶紧送你回去吧,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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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居主卧的后窗被从外面打开,言昭华从外面翻进了房间,看着仍旧站在窗户外的裴宣,摘下了头上的帷帽,只是用一双比繁星还要璀璨的双眸盯着裴宣,裴宣心中一动,克制住把她拉到身边来的冲动,摆手对她说道:“我要走了,这几天有南城大街的事要处理,估摸着得闹十天半个月,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来找你。”
言昭华羞怯的点了点头,裴宣对她招招手,言昭华稍稍犹豫后,便走了过去,裴宣牵起了言昭华的手,低头反复看了两眼,就像是块软玉似的凉滑动人,忍不住垂首在言昭华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言昭华羞赧的转过了头,裴宣抑制住满心的不舍,又在言昭华头顶揉了揉,然后才说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言昭华抬头看他,抿唇说道:“小心着些。”
两人依依道别之后,裴宣才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言昭华将窗户关上,回到房里看了一圈,就赶忙回到屏风后,换上了之前的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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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修从外面回来,正要回书房,想来想去还是想到青雀居中看看言昭华,先前他在集市上看见的背影实在太像了,让他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虽然已经确定不可能是自家女儿,但言修还是想来看看,大小子今日闯了祸,给他罚了,出手挺重的,正好可以去问问他情况如何。
来到言昭华的院子里,看见她房里的灯火还亮着,就没让仆人通传,自己来了她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昭华,睡了吗?”
言昭华正好卸了发钗和散了头发,听见敲门声简直吓得三魂不复七魄,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的脸上,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深吸一口气,镇定的开声:“爹,我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