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颜惜道:“臣的确不是无缘无故造船,但也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摄政王脸色厉如秋霜,“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不然本王会以为颜家私造火药兵器,意图不轨。”
“没有王爷想的那么严重。”颜惜神色镇定如初:“臣造船,是为了一个女子。”
摄政王一愣:“为了一个女子?”
“是。”颜惜浅浅一笑,灯火摇曳下,他的侧脸有着清癯的轮廓,许是这橘黄色调太过美好,那映在光亮下乌黑的眸子,在刹那间无比柔和。便听他轻轻道:“臣心里有一个女子,很多年前,我曾承诺要带她去海的尽头看星星。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未能履行这承诺。前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吃了很多苦,那时我后悔没有对她好一点,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弥补她。故而我造了这艘独一无二的船,只为了能等某一天,同她一道去遥远的海面,看黄昏日落,等星月漫天。不过因着这些年越潮岛附近也常有流寇出没,为了安全起见,我突发奇想加了三门火炮,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船。”
摄政王默了半响,陡然爆出一阵大笑:“你竟还是个情种!”他释然一笑,脸上警惕之色随之松懈:“既然是这样,我便不怪罪于你,但你要将造船图纸速速送往工部,本王想尽快造出能装十几艘火炮的大船。”
颜惜道:“王爷莫急,心急吃不成热豆腐,这船一旦牵扯上火炮一事,便颇不简单,臣的一艘小船造了两年多才好,您若要造那么大的船,前前后后从考察到设计再到制造最后到实践运用一些列流程,估计没个三四年是不成的。”
摄政王道:“你既是过来人,这造船一事我看以后多半少不了你。”
颜惜道:“王爷厚爱,臣不敢当。”
摄政王哈哈一笑,道:“你当得起!今日本王闻你一番话茅塞顿开!”他缓了缓,那笑意收敛后,他喝了口茶,将话头再次一转,“颜小侯爷,本王曾多次听闻先皇当面夸赞于你,今日一见才发现名不虚传。”
颜惜浅酌慢斟,笑的一派谦逊,“王爷谬赞。”
“诶,你休要妄自菲薄,”摄政王道:“本王不会看错人,虽然本王只与你接触了这么一时半刻,便觉你果然才智过人,颇有治国栋梁之风范,不愧是两朝皇族之脉的结合。”他微微笑起来,脸上竟漾起从未有过的和蔼亲切,远远看去,便似一个慈祥的老者在与喜爱的晚辈探讨当下的奇闻趣事:“只是颜小侯爷,本王十分好奇,你这样胸怀经纬,却屈身一个并无实权的侯爷之名,可会觉得不甘?”他笑着,目光却异常敏锐起来,灼灼如炬。
颜惜笑道:“王爷说笑了,哪有什么甘不甘心,我们颜氏这一族既是安命候,自然就会安于天命,不敢奢求太多。”
摄政王放下茶杯,虽然依旧温和笑着,口吻却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小侯爷既有帮我打天下的胸襟,难道就不曾有一些其他的远大理想吗?比如大丈夫都该有的那些,位极人臣万人之上的想法……”
“王爷,微臣只是一介商人。”颜惜加重了语气,似强调一般第三次重复述说这句话:“虽然臣的家族顶着安命候的头衔,但微臣真正的身份却是一个商人,商人者,唯利是图也,名利,权术,地位,都不是他所需要的,他追求的无非是坐拥财富到老,让父老长辈老有所养衣食无忧,能让心爱之人安逸度日,能让后世子孙银粮充足。所以即便臣同王爷谈论了一系列的治国之言,无非是我本职之需。因为只有这天下真正统一太平,才能保障我的商利之路更为宽广。”
“好!”摄政王眼中的戒备终于不再,他大笑几声,“好你个颜惜,本王要的就是这样聪明又识时务的人。”
摄政王彻底放下心来,对案那个含笑顾盼的碧衣年轻人,才华卓卓,相信打磨后绝对是个治国平天下的得力助手,能谋到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于宏图大业来讲,实乃一件好事,但对于一个君主来讲,却是一把双刃剑——越聪明的人越可怕,他们可以将你推上王位,也可以推翻你的王位,他们能帮你,亦能弑你——所以历代帝位皇权最喜欢的是聪明人,最忌讳的也是聪明人。故而他刚才几番试探,好在这位小侯爷有能力,却无过分野心,这确实是绝佳谋士的不二选择。
思及此处,摄政王再次笑起来,心情无比愉悦。
却听颜惜道:“承蒙王爷青睐,臣有个不情不请。”
“尽管说来。”正在兴头上的摄政王想也没想,抚须便道。
颜惜道:“臣想王爷能宽限微臣七天时间。”
“给你七天时间做什么?”摄政王被他的举动愕住,半晌后道:“莫非你是想?”
☆、第九十五话 何德何能
“给你七天时间做什么?”摄政王被他的举动愕住,半晌后道:“莫非你是想?”
“臣对王爷一片赤血丹心,但臣的父亲如今身陷囹圄,臣日夜寝食难安,即便臣想为王爷生当陨首死为结草,终是心有旁骛,力有不逮。还望王爷能够体谅微臣,给臣一个忠孝两全的机会。”
“你这话是要我放你了父亲?”摄政王脸色阴沉下来,“这可不行,你爹是罪臣之身,若我偏袒于你,不顾律法放了你爹,可如何跟满朝文武百官及天下悠悠百姓交代?”
颜惜道:“臣岂敢为难王爷,臣从未说过要求王爷放了我父候。”
“那你的意思是?”
“臣只想王爷多给臣几天时间。”颜惜道:“臣父入狱一事,臣不敢妄自请王爷网开一面,但皇上失踪一事,实在太过蹊跷,只怕臣父是含冤受屈,眼下他在大牢,目前正是搜查定罪证据的时候,臣请王爷宽限几天,臣必会找出证据证明臣父的清白。臣不担心朝廷的律法公正,但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会趁人不备,谋害臣父于牢中。故而臣恳请王爷将臣父交与可靠的人看管,以保性命。”
摄政王站起身,转过身去,道:“你只是要我多给你宽限几天?”
“是,此时证据未足,按理还不该定罪问斩,王爷大可借彻查之由将此事拖一拖,臣要求不高,只要您能宽限臣七天。七日后,若臣一无所获,家父的事再也不会提起。”
摄政王抚着胡须,踌躇不语。
“王爷,此事看起来只是颜庆两家的矛盾,但造成的后果却绝非如此简单,这些年我虽然打理家族事业,但毕竟尚过年轻,所以越潮的商事基本上还是由家父做主,他经商大半生,经验充足,人脉广泛,又通晓多地语言,王爷若是想与周边国家互通贸易,那往来的事务,家父出面周旋,相信会更加顺利。而若此刻他被人诬害致死,恐怕王爷的宏图大计多少都会有所影响。”
颜惜瞥着摄政王微微松动的眼神,趁热打铁:“王爷,臣晓得家父曾与您有过芥蒂,但眼下国事为大,我们何不将私人的恩怨搁置一边?毕竟若能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助我大周开拓这锦绣河山宏图霸业,才是王道。”
大殿里久久安静着,摄政王没有答话,他反剪起手,在屋里缓缓踱步,良久他转身瞥了颜惜一眼,微带着一丝喟叹,道:“颜致远真是有福气,生了个好儿子!罢了罢了,我准了你便是!。”
颜惜走后没多久,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尖细的声音慌乱响起:“小王爷!您不能进去,摄政王有吩咐,他有正事要处理,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滚!张保顺你再拦着我,本王将你杀了剁成肉泥喂狗!”来人高喝一声,一双赤红的酒瞳像是含着锋利的坚冰,满是暴戾的怒气。
王座上的摄政王停下手中笔,看了来人一眼,挥挥手,朝那尖声尖气的公公道:“小顺子,让他进来。”
“是,王爷。”张保顺闻言,收回拦住李承序的手,随后迈着小碎步轻快退后走出偏殿。
摄政王将手中奏折合上,斜睇着自家唯一的儿子,眉头深皱,“这么晚了,你也不派人通报一声,直接便闯到我这来,还有没有规矩?”
小王爷可不管他什么脸色,开门见山道:“地图呢?”
“放肆!你在跟谁说话?”摄政王一拍桌子,“本王是你爹!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好,儿臣见过父王!”小王爷敷衍地行了个礼,起身后依旧不冷不热地重复道:“绝情冢的地图给我!”
摄政王眉头挑了挑,“你要那个做什么?”
小王爷歪着身子往台下椅子上斜斜一靠,懒洋洋道:“你别管,给我就是!”
“混账东西!”摄政王骂了一句:“有你这样跟自己老子说话的吗?”
李承序默了默,口气终于软下来,“父王,你给我就是,我回头再跟您交代。”
摄政王长叹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那地图在庆亲王那里,我这里如何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承序凑过头去,一双酒红的眸子眨了眨,似是不相信自家父亲的话,又问了一遍:“你真没有?”
摄政王瞪了他一眼:“我骗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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