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大惊,明白她可能是因为重力摔倒导致小产,赶忙过去扶她,嘴里喊着:“李承序,快喊人啊!喊大夫啊!”
李承序缓缓踱步至淑妃身畔,微微俯下身去,云翎还以为他在查看伤势。却见耀眼银光一乍,犹如流光飞溅快不可挡。云翎还来不及制止,空中便爆出一大团红色血雾,艳红如秋日红枫。
云翎半蹲在那里,瞧着断气的淑妃,她喉咙正中正插着先前那把锐利匕首,两眼睁得圆圆的,死不瞑目地正盯着两人。云翎瞪着李承序道:“你……你杀了她?”
李承序环着双臂冷漠地站在那里,“咎由自取!”而后向身后管家一摆头,淡漠地道:“侧妃王氏,突发失心疯,坠楼而亡,本王痛心之余,将其厚葬于秦关。”顿了顿,眨眨眼问管家:“听懂了吗?”
管家战战兢兢的点头:“小人听懂了,听懂了。”
“听懂了还不拉下去厚葬!”李承序吼起来。
管家打了个哆嗦,赶紧唤人进来。尸体拖走后,地上留下一大滩深红的暗色血迹。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颜惜依旧端坐在那里品茶,眼神似笑非笑看向门口僵硬对立的两人,神情从容之极,仿佛刚才那人命逝去的瞬间,只是一场戏罢了。而一旁颜葵表情却既忐忑又诧异,似是被小王爷杀人不眨眼的这一面惊到,眼下正紧盯着李承序,提防他有会不会有下一步危险动作。
云翎在门口静静站立,她别过脸去,不忍看那片地毯。
立在她对面的李承序突道:“饿了,陪我去吃饭!”声音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李承序,你怎么能这样?”云翎终于忍不住怒斥:“她怀了你的孩子,她是你孩子的母亲!”
李承序却有些错愕,“她是我孩子的母亲,却又不是我的母亲,与我何干?”
云翎看他半晌,苦笑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亲亲!你去哪里啊!”她这一走,李承序便紧张起来,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云翎不等他,沿着门口的路越走越快,小王爷跟在后面嗓子都快喊破,她都不曾回头。
奈何王府真是大的令人发指,走了一炷香时间,云翎仍在不同的路上绕弯。李承序仍旧跟在后头,当云翎发现再次绕到曾经到达的偏僻小院中,无奈长叹口气,正欲用轻功直接翻墙时,李承序突然在后面极轻地唤了一声:“小火!”
他没像往日般嬉皮笑脸唤她亲亲,而是换做曾经的小火。这声音悲凉而哀切,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远到云翎恍惚想起当年的那里,阴暗潮湿中,面黄肌瘦的他站在她面前,用乞求的眼神问:“姐姐,你有吃的么,我饿……”
被这一心绪所扰,云翎的步伐慢了下来,想想就算要走,还是要把虎符还他才能走,于是转过身来。
李承序站在那里看着她,表情悲伤:“小火,你生我气啦?”
云翎不说话。
李承序的脸庞一如既往,美得似瑰丽壁画上绘着的绝世花朵。然而这张惊心动魄的美丽脸庞此刻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幼童,酒红眸子湿漉漉得似要滴出泪水来,他问:“小火,你理我了吗?”
云翎瞧着他,依旧不说话。
李承序神情愈发凄怆:“你生气可以不理我,但不能走。”他颓然地蹲下来,目光恍惚,似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你走了我害怕,他们都讨厌我,他们骂我是红眼睛的妖怪,都打我,欺辱我,只有你跟雪帮我……”
“哪怕我现在变成了王爷,我想起来那些日子,依旧很害怕……但是有你和云舒,我就会踏实……”他抱住自己的头,哀哀低泣,“小火,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理我,你不在,我害怕……”
“我总忘不了那年那场大火,所有人都逃了出去,唯独把我一人丢在火里,那大火好像一个鬼,它烧着我的手,我的脚,我痛极了,到处都是浓烟,我想喊救命,喉咙却被掐住一样,我觉得我要死了……我一定要死了……”他蹲下身,浑身不停发抖,仿佛回到了那日火场,恐惧到脸色发白,豆大汗珠一颗颗往下流。
他的话让云翎想起曾暗无天日的往昔,终于折了回来,走到李承序身边蹲下,轻柔拍打着他的背脊,“不怕,我后来不是去救你了吗?”
李承序像垂死的人抓住了浮木,猛地抱住云翎,“是,后来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
“所以没事了,小金。”云翎知道火场是他多年难忘的阴影,就如同自己的不归海梦靥一样,联想到自己的痛苦感受,他的感受便感同身受,于是口气便放的格外柔和,“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小王爷,什么都不需要怕。”
“那简直就是地狱,可我父王竟然还会送我去那……他竟送我去死……”李承序抓着云翎的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他的簌簌颤抖,“我不敢去想,如果你和雪不在,我会不会已经死了……”
云翎大惊,千猜万想也没料到,李承序竟是亲爹送进去的,虽然不知原因,但素来皇家无情,多半是政治需要当做了筹码才进去。心下不由一阵同情一阵悲悯,方才的那股怒火逐渐消退。她拍着他的肩,道:“我跟哥哥会一直都在,我们都陪着你呢,别怕。”
她平和的语气似一副安神良药。李承序渐渐缓过来,埋了好久的头抬起来,如做错事的孩童般可怜兮兮看着她,“小火,你真不生我气了?”
“我何曾真生过你的气?”云翎道:“下次莫再随便杀人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怎能看着她伤你!”李承序看了云翎一眼,泪眼通红,“在我心底,你跟雪是我真正的亲人,谁都不能伤你们半分。”
云翎道:“你的亲人不止我们,还有你爹你家人啊!”
“我爹?别讲笑话了!”李承序嗤笑,“哦,确实是笑话,我的人生就像个笑话。因着生有异瞳,我一出生就被人所弃。连我的亲生父亲也曾嫌我是个妖祸,才将我送到那样的地方。而那些下人,当面恭恭敬敬,背地却都把我当做怪物。还有那些温柔的姬妾,明明畏惧我还曲意奉承……”阳光照进他酒色的眸子里,映得那瞳孔里伤痛如斯。他静默良久,问:“小火,你可曾嫌弃我长着这样一双古怪的眼睛?”
明朗日头下,那双红色眸子一如往日般光华流转,却蕴着悲凉的水气。云翎凝视着这双眼睛,伸出手去,缓缓抚上他的眼睫,说:“小金,你的眼睛很美,像光彩的宝石,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我跟我哥哥都喜欢它。”
“真的?”李承序幽暗的眼神骤然放出无限光亮,他握着云翎的手,颤声道:“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是真心诚意,还有云舒,你们从来不嫌弃我……”
云翎笑道:“所以听我的话,以后少杀点人。”
李承序道:“我不想杀人,可我讨厌他们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我!”
“你无需将别人的眼光与非议放在心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尊敬且欣赏他人的与众不同。”云翎轻叹一口气,“你还不懂我的用意吗?你我那些年杀了太多人,罪孽太深,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李承序泪眼陡然爆出喜色,“所以你生气不是为了淑妃?而是为了我!你不喜欢我再杀人,想让我早日告别那些血腥?”
云翎虽痛惜淑妃性命的消失,但李承序的原因确实更占了大头,于是点头承认。
李承序顿时一派欣喜,泪和喜矛盾地挂在脸上,他又搂住了云翎,说:“亲亲你真好,从没人在乎我心里想什么!只有你!”
云翎默然无语。她隐约知道,小王爷出世没多久生母就病逝,父亲因为前面几个嫡出的儿子,也不大在乎他这个庶子,若不是那几个嫡子夭折,只剩下他一根独苗,摄政王约莫都不会正眼看这幼子。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再怎样还有个生死相依的哥哥,而这小王爷看似荣华富贵,却真真是孤苦的人。这些年他为人强势跋扈,个性乖张执拗,可谁知那样盔甲似的武装下,只有一颗脆弱无助的心。
这样一想,于是云翎也就由着他抱着自己了,直到李承序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两人才回去。
☆、第七十话 命运棋盘
颜惜依旧在花厅,他当然不会在那干等,而是让管家拿了文房四宝来,自娱自乐临摹诗画去了。
李承序见此一幕,道:“颜少主好兴致!”此刻他已经脱掉官服,换了一身金丝绞牡丹花品红长袍,合着那双举世无双的容颜,绝代风华。
颜惜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礼貌,“刚才事出突然,还未见过小王爷,见谅。”
小王爷笑起来,桃花眼里波光霞染,“无须多礼,你既是我家亲亲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话落便吩咐下人备晚膳。
饭后云翎将虎符交还给李承序,李承序一惊:“咦,这玩意怎么在你那?我明明记得自己放到了书房呀!”
云翎:“……”
几人连夜赶来护送的重要信物,失主还不晓得已经掉了很久!
……
夜里便是在李承序府邸留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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