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言重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平日里不曾强身健体,在公主面前闹笑话了。”
凤倾月莞尔一笑。她幼时在宴会上见过秦谦几次。跟在秦丞相身后,一幅老学究的作态。
还记得洛风捉弄于他,往他衣领处投放了一条小虫,结果被他指了出来,死活不认。如今物是人非,倒是秦谦一成不变,处处严谨。
“本宫这有玲珑伺候就好,秦大人下去休息吧。”
“是,微臣告退。”
近日天气越发炎热,玲珑不停的打扇也只是阵阵热风袭来。凤倾月烦闷看着一桌子的菜,失了味口。
秦谦细心,让人将冰块放入雅间香炉,总算透出丝缕凉意。又遣人送了冰镇梅子汤来,喝过一碗,凤倾月这才有了用膳的心思。
驸马之选,父皇本是属意秦谦的。只是她觉得秦谦太过古板,不似洛风说得上话,父皇才就此作罢。现在看来,秦谦这样的人,才最是体贴入微的。如今明白了,却由不得自己选了。
一月过去,送亲队伍才堪堪行至晋州边界。原本计划的二十日到达,硬生生拖了十几日。若不是西夜使者几番不满,连连催促,怕更是多有耽搁。
一眼望去,凤央军多是疲惫不堪之态,不及西夜那十几人的飒爽英姿。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样的军队定然及不过西夜。只望洛风能有一番作为,强我凤央。别让她的远嫁失了意义。
“玲珑,出去看看,队伍为何久滞不前。”眼看到了晋州城下,为何迟迟不放行?
“公主,西夜军把守城门不让我军通行。让秦大人领军就此返回,秦大人拒不退军,现下还在争议。”
“罢了,你去说说,让秦大人就此折返。”
“是。”玲珑虽百般不愿,却还是领命退下。
玲珑回到车内,马车便开始缓缓前行。
“秦大人让奴婢转告公主,说是委屈公主了。”
秦谦知晓这些守卫定是得了命令才敢拦人,若是再对峙下去,怕也只能落个就地扎营的下场。除了让公主孑然一身前往,再无他法。只得道一声委屈,望公主多有忍耐。
凤倾月自然明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既已认命,怎算得上委屈。
“齐霆,归期拖延半月之余,你可知罪?”凤倾月看着堂上之人,自己初到此地,他把她晾在一旁不顾,而是先问罪下属,是何深意?
“属下知罪。”
“既是知罪,下去自领三十大板吧。”
“属下领命。”
本也不关其事,这人却是认得洒脱。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听说公主被几个不知好歹的拦在城外,正欲出城迎接,公主却是来了。”除了一笑置之,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知阁下是?”
“夜墨澜。”本也料到此人身份不低,却不曾想是西夜国的七皇子。他出现在此处,与自己成婚之人莫不是他?
若是有得选,她实在不愿与他携手与共。传言夜墨澜性情阴晴难测,难道要她费尽一生心机看人脸色过活?
☆、第四章 未来夫君?
夜墨澜随意打量着凤倾月。比之画像,少了几分木讷,多了几分灵动。听他报了名姓,也不见惊讶,美目流转间,似为不满。被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却又失了不满,只流露一丝无奈,真真是个妙人。一时间,没了起先的兴致缺缺。
凤倾月见此人这番打量,便觉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除了无奈认命,做不得他想。
“不知七皇子可为倾月安排了住处?”虽说她认得清形势,却也从未被人直视许久,直想躲入闺中不再出来。早知就不该取了轻纱,周全礼数,惹得如此无赖。
夜墨澜生得风流,多有女子在他面前显露娇羞之态。今日见凤倾月耳尖着粉,红霞扑面,一股恼羞之意,却觉其可爱更甚一筹。
“自然早做了准备,公主只管好生歇息,明日发队回京。来人,送公主去东厢休息。”
夜墨澜本无意娶个无用之人,不过合他眼缘,娶了倒也无妨。念及凤倾月,不由一笑。妙人,妙人。
第二日,凤倾月难得好眠,直至日上三竿才起身。
原是夜墨澜寻了两大块半个人身一般的冰块摆在屋内,叫了丫鬟半夜不停扇扇,使炎热的夜间有了缕缕凉风。人一舒爽,睡得便踏实了些。也怪这一月来难得这般舒适,便睡过了头。
门外的小厮候了好几个时辰,只待凤倾月起身请她去大厅用膳。这才知道,本预计的一大早发队出城,因她耽搁了下来。
“公主休息得可好?”夜墨澜已是等候多时。本急着回京的,听下人说她睡得安稳,便没让人打扰了她。只差人好生侯着,待她醒来迎她用膳。
“有劳七皇子挂心,一切安好。”凤倾月一想到自己如此贪睡,便是脸颊发热。幸得今日有了轻纱遮面,才不显尴尬。
“为佳人劳心,也是应该。”
此话一出,凤倾月便是一愣,不道是西夜七皇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怎的这般油腔滑调,一幅好色之徒的作态。传言不可信也。
夜墨澜倒是说了大大的实话,对凤倾月虽是临时有意,却是难得对人费一番心思。
“有劳七皇子了。”尴尬之余,前思后想,除了这句话以作敷衍,便找不到其他说头了。
“公主的几十车行头,我另行差了人送京,免得拖累。衣饰吩咐了下人另买,公主莫要嫌弃。”
“七皇子安排就好。”
一阵无话,凤倾月顶着夜墨澜探究的目光,摘了面纱,难为情的用了些膳食。
用膳后,夜墨澜说是再用些茶点,凤倾月却半点也不想耽搁,提议立即出发。便依她下了命令。
来至后大门,原先的马车被换了去,侍卫也都衣着平民装束,队伍一幅普通商贾出行的样子。想来是为避免事端,便没有多问,上了马车。
来时百姓都知马车里的是天家公主,她不好现身人前,失了姿态。现下却是可以看上一看外面的热闹了。
“玲珑,你看那人,吞的是真剑吗?好生厉害。”凤倾月在京城虽没人约束,不过身份使然,自然鲜少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途径闹市,一时惊奇异常,满心激动。
“奴婢猜想应该是的。起先奴婢就注意他了,那人拿剑劈桩,入木三分呢。”
见那人吞下一半,凤倾月赶紧遮住眼帘,提心吊胆的。虽是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偷瞄着,见那人完全吞入再取出,心中也跟着落下一块大石,满是惊讶赞叹。
“清风,拿些碎银过去,打赏吞剑之人。”喧闹的市集里传来夜墨澜刚柔的声音,凤倾月忙是望向来源。
见马车不远处笑看她的夜墨澜,凤倾月一羞,忙叫玲珑放下车帘。恼自己得意忘形,适才一番痴相尽被他看了去。
凤倾月懊恼间,车队缓缓通过闹市,出了城门,惹得心里一阵失落。去了西夜,身不由己,也不知能不能再见此热闹之景了。
念及,又想到了夜墨澜。方才听她赞叹,他特意打赏了卖艺之人,兴许他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只是他生得一双多情桃花眼,也不知是不是对谁都这般上心。
她微微一笑,心里暗骂一声痴儿。
世人终是以貌取人。夜墨澜生得一幅好面相,俊美如玉,世间少有。传闻将他传得可怕,自己却被惑了心神,竟觉他挺是不错。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他这人还是得仔细琢磨一番,莫要轻信。
自己这身份,在西夜还不如王公将臣的女儿。一步之错,说不得便是万劫不复。
便是有幸嫁得良人,随心所欲也是不该想。况且出生皇室,哪个又能独宠一人呢?只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这颗心,今生注定无所交托了。
☆、第五章 刺杀
“七爷,前方便是落月山,车马不宜通行,是否改道而行?”
“不必,弃了马车,步行过山。”
“公主可介意?”做了决定,却还问她的意思,当真多此一举。幸而命玲珑做的简装打扮,不然就犯难了。
“一切听七皇子安排。”
大半月的车马之行,她也早已厌倦。虽没出过远行,却也从书中知道,过了山头便是渊城的范围,何必此时饶路平白耽搁几日。
“那就委屈公主了。”委屈,又是委屈,最听不得便是这一句委屈了。时时提醒她寄人篱下,警示她小心翼翼。
万般皆是命,自己求来的,怨得了谁?
“七爷,山里不对劲。”行至山腰,血腥味越发浓重令人作呕,夜墨澜自然察觉到不是野兽捕杀所为。
“哼,传令下去,呈半月之势前行,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凤倾月本就紧张,听到这话便知自己料想不错,更是小心跟着夜墨澜。一手紧牵着玲珑,大气也不敢出,警惕的四处打量着。
前方猛的蹿出许多人来,只是片刻,便打做一团。有几个没拦得住,冲到了夜墨澜面前,终于让凤倾月见识到了他的狠决。下手快准狠,一击必中,还有个人生生被斩飞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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