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圆抖抖索索站起,胤礽猛地发现程圆跪着的地方正好有一张纸。胤礽拾起,变得皱巴巴的,不免嫌弃了一眼程圆。看把你吓得,跪在我这么重要的证据上,竟然都没发现。
“去吧,招呼人准备着,我一会儿过去洗簌。”遣走程圆,胤礽仔细看起手中的记录。
是一位名叫乔守木的太监,供职于乾清宫灯烛处,因交泰殿封印仪式与开印仪式前,与同所供职的余成负责往交泰殿掌灯。被带进-监-禁-所时才遭受过杖责,经核查,因为太子出面,杖责中途停止。监-禁-期间,单独关押,只有几次问话,不曾为难。后经证明与交泰殿失窃无关,放回原先处所继续办差。
胤礽看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有见过这个乔守木吗?为何记录中竟然大大咧咧就把自己写上,好像自己有多关照这名太监。别人都被处死,反而就他活着,怎么看都像是因为自己才不被为难。
这份记录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己这么一看,都觉着与那名小太监有关联。若是父皇看过,就不会产生同样的想法?
☆、第53章 死劫难逃
石文炳自接到正白旗汉军都统的任命后,便开始打点行装,交接公务。一月后,低调地离开福州,踏上回京的路途。身边有修茂陪着,另加一名随侍小厮、一名厨子、六名护卫,加之提前也做了相应准备,前期北上的归程都还顺利。
过山东德州,已是深秋将尽,河岸草木摇落,景象萧瑟。眼见距离自己上辈子一命呜呼的地点越来越近,石文炳的心情陷入靡靡悲凉。
途径夏津,船只靠岸,船家带人上岸购买补给。石文炳与修茂也上了岸,码头一排酒旗招展,好几家酒馆占着地利生意红火。两人就近选了家酒馆坐下,喝着小酒,吃口地方风味。
修茂少饮酒,此时更是滴酒不沾。石文炳倒是不忌讳,菜没吃上几口,酒却已三杯下肚。
“姐夫,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与太子有共通之处。”
自从修茂与太子在茶院打过一架后,对太子的敌意明显减少,尤其是太子对石文炳的关心以及对嫤瑜的真诚,都不像是惺惺作态。可问题是,太子提前预知姐夫会有危险,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同理,姐夫也精准地计算着自己濒临险境的日子,同样让人不可思议。
石文炳原先听说修茂南下也有太子的意思,着实大吃一惊。重生以来,石文炳未曾与太子近距离接触过,但知道太子结局的他,早已把太子视作无能庸碌之辈。若是前世,听着那些官员对太子的交口称赞,石文炳也为自己成为太子的岳丈感到荣幸,如今再听到,只觉一阵阵恶寒。
然而,随着这些年庆徽与太子的实际接触看来,石文炳也察觉出不对劲。虽不至于前世的每一天都铭记在心,但起码火器营组建这种军队中的大变动,他还是了然于心的。前世,火器营即便成立,太子却不曾参与,更不要说亲自领军训练。
另外,那时的太子早在大婚之前就已经有了皇长孙,这一点,石文炳曾经大为不满。太子自己能被立为储君,无疑与他嫡子的身份密不可分,可到了他头上,偏偏先弄出个庶出的皇长孙,这对女儿来说无疑不是一种打击。没想到,这一世直到如今,太子的东宫依然风平浪静,子嗣无一。
石文炳一直努力尽量保持原定轨迹,以不变最终改变命运。可太子却不同,好些发生在太子身上的事情已然发生变化,实在值得推敲。
“回京后,找个机会,我与太子单独谈谈,倒是看看你所谓的共通之处是什么?”石文炳转动酒杯,酒液缓缓回旋,形成透明的漩涡。
酒足饭饱,石文炳先行回船,修茂则打算附近溜达一圈,看看有无可疑。石文炳进入船舱客房,喝过酒不只是全身暖和了些,就连肃杀之感也被冲淡些许。打开箱子,石文炳想换身衣裳,可箱子里却多出一个包袱。
拎出包袱,石文炳好生奇怪,怎么看都不是自己的物品。拿到方桌上解开细看,竟然是一个精雕细刻的紫檀盒子,有锁扣,却没上锁,石文炳顺手就打开了盒子。
修茂上船后,吩咐船家抛锚。踏进姐夫的房间,却见姐夫坐在方桌旁一动不动。瞥见桌上的紫檀盒子,修茂忙不迭抱起,看清楚后,大骇惊呼:“这不是我让余成换进交泰殿的玉玺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石文炳面若死灰,眼神呆滞,“原来,我果真是因为传国玉玺死于非命。看来,我是在劫难逃。”
***
皇帝行经京畿至山东境内,最后巡视的是云梯关。云梯关一段水势散漫,沙渐淤积。皇帝亲临堤岸,胤礽与两位兄弟也在父皇的指引下,观察地形,测量水位,计算沙量。
年年拨款加高堤坝,却是年年冲垮,洪流泛滥,皇帝总觉治河方法失当。云梯关的水流一路东向,最后汇入大海。皇帝索性带着儿子们与随行官员走走停停,最后到达入海口。
通过细心观察,胤礽发现入海口因水势迅急,能冲刷泥沙。走访当地百姓,也询问过多位治河官员与河工,胤礽觉着应该因地制宜,采用疏浚之法。
没曾想,此提议与皇帝的设想一致。皇帝在京时,读着一本本奏折,就觉着情形不对。一味投入钱银修堤筑坝,显然不符合实际,解决不了问题。皇帝翻查过很多治河资料,心里早有了主意,此行前来就是要眼见为实。
皇帝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同时征询了胤禔与胤祉的看法。
此番出巡,胤禔鞍前马后负责父皇的安全,十分认真,皇帝不止一次地夸奖他办事勤恳。可到了治河一事,胤禔显然不上心,可也不愿附和胤礽,便还是坚持原先修坝筑堤的老方法。
胤祉向来是随着太子哥哥的,既然老方法无效,为何不另寻它法,遂也支持胤礽的提议。不过胤祉并非头脑发热的人,前言虽站在胤礽一边,后语却强调治河官员要拿出具体可行的疏通方案。
听过三个儿子的看法,皇帝突然就想到一个词,“各在其位”。无限放大这种情怀,皇帝想当然的希望儿子们就该是这样和睦相处,同时发挥自己的作用,成为皇帝治国的肱骨之臣。
当下,皇帝就下旨,依太子之言,改为疏通泥沙,使河水顺流而去。
结束巡视,皇帝启程回京。尚在山东境内,皇帝接到海青密报。该是就寝的时候,皇帝屋里烛火明亮,忽而来回踱步,忽而停下思量。最后,叫来侍从,吩咐去请太子过来。
佟国维、明珠审案的记录在移交海青与索额图之前,皇帝自是看过。当时一见“反清复明”的口号,皇帝就上怒,甚至怒到“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程度。人一旦失去理智,就会自行编排恐惧吓唬自己。这次能偷走玉玺,那么下次是不是连皇帝的命也能取之。
从坐上皇位的那天起,安全感对于皇帝来说就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奢侈品。只要一见苗头就扼杀,管它对错。所以对于佟国维、明珠的作为,别说处死几十个太监,就是几百个都无所谓。
时隔几天,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些,皇帝的注意力放到了那位唯一活下来的小太监身上。梁九功是乾清宫的太监总管,奴才犯错,该怎么责备自有规矩在前,可太子为何要出头?就凭太子一句话,一干人等全都变了脸,杖责中途停下,拘禁所特别对待,皇帝怎么可能会觉得儿子很威武?相反,朕的地盘,朕的奴才,你做儿子的,你管那么宽做什么?大张旗鼓地收买人心呢。
把程圆叫到乾清宫,皇帝是句句抠问太子与那名小太监的关系。结果,程圆的回答令皇帝哑口无言。自己想了那么多,结果太子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小太监。这些年,程圆的存在一直让皇帝安心,自然程圆的话,皇帝还是相信的。
逆向回顾,皇帝觉得有总被算计的感觉,至少对太子的怀疑就是错误的。鉴于明珠的对头是索额图,所以皇帝把案子交给索额图,希望索额图继续本着唱反调的精神,查出另外的原因。但是皇帝又不放心索额图,把海青加上,皇帝总算踏实了。
胤礽踏着夜色而来,想不出父皇为何这么晚还召见自己。儿子进屋后,皇帝也没再废话,直接把海青的密折给他看。据海青所述,他们目前在德州与沧州的交界附近。探子回报,有传国玉玺在德州境内的夏津出现,然后被送上了一艘北上的客船。
皇帝并不知道胤礽抄阅过查案记录,而胤礽在离京前已经烧毁灭迹。听着父皇简述案情,胤礽屏气凝神,生怕被父皇看破。
“胤礽,你明早出发,赶去与海青等人会合,争取把玉玺拿回来。”皇帝拍拍胤礽的肩膀,“朕不希望玉玺落入那些前明余孽的手中。”
“汗阿玛,玉玺不是应该南下吗?为何却是上了北上的船只?那是什么人的船只?”疑点重重,胤礽觉得线索交缠错杂,摸不着主线。
皇帝也是持有同样的看法,“这次你随朕巡视河工,朕看得出来,你提前做了准备,对治河的方略也很有主张。此去,朕也希望你认真对待,关键是能理清来龙去脉,也好让朕得个明白。”
胤礽当即领命,一回到自己的住所,就叫来耀格,立刻传令下去,毓庆宫的侍卫翌日一早随他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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